第十八章:風吹狼煙

 

     自古以來,身為武將謀臣,最難得的,就是求得一明主而事之。因為,一但選錯了主君,賠上的不只是自己的大好前程,甚至連性命都要不保。最佳的例子莫過於河北名士田豐了。他對主君袁紹提出最好的諫言,不但不被採納,還反而被囚禁,最後甚至被逼自殺,令聽聞者不論敵我都為他感到惋惜。

    但奉命留守洛陽的趙雲,此時覺得他已經選到了最好的主君而感到相當的高興,決心為之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雖然這此呂布率大軍北伐,並未帶自己同行,但是委託的留守洛陽之責,也是一大重任。畢竟漢王朝的天子,呂布跟所有大將的家眷們都居住在此。雖然同樣留守的文官們都認為是呂布跟賈詡兩人太多慮,根本不會有敵兵來侵犯,但是趙雲卻一點也不敢大意。他除了與捍衛洛陽的重要關卡虎牢關構築了緊密聯絡線之外,還在沿路上興建了烽火台;同時還非常積極的操練兵馬。呂布留在洛陽的兵力,是他最引以為傲的“飛騎軍”,共有五千人;加上留守禁宮中的御林軍五百,與沿路到虎牢關的三千兵馬,總共八千五百人。兵力不算多,畢竟河北袁家雖然衰退,但是仍擁有一定的勢力,呂布只能留下這樣數量的兵力防守。

   日子一直過的很平穩,直到某日。

   一如往常,趙雲操練大軍回到府邸,這是呂布新賜給趙雲的。畢竟他現在也是堂堂的洛陽令兼任羽林中郎將的要員,怎麼可以繼續住在主君的府上。比較有趣的是甄宓的去留,他們兩人都覺得不知如何是好;特別是趙雲那付棄之不管不忍,帶入府內同住又於理不通的為難表情。最後貂蟬索性幫他們做了決定,直接就把甄宓轟出去,硬逼她去住趙雲府了。

   當趙雲回到府裡,剛剛好喝了口茶正想休息時,飛騎軍副統領成廉拿來從虎牢關上傳遞來的報告,說各處都有曹操軍從壽春北上的舉動。同時,有一隊自稱是曹操的運糧部隊,正向洛陽方向進發。趙雲看完,只是留上了心,但並不以為意。直到又過了兩天,有一位自稱從虎牢關逃回來的士兵到府上求見,口口聲聲說有緊急軍情稟告,趙雲喚入詢問後,才開始覺得事有蹊蹺。

       「你可知擅離職守是死罪?」趙雲不悅的對士兵道。

       「回將軍,小人有機密要事,方冒死潛逃回來稟告!」

       「…有何事?」

       「虎牢關已被敵軍奪了。」

     趙雲皺起了眉頭,正想申斥,卻又想到,不會有一士兵平白冒死跑回來胡言亂語;於是改顏問道:「胡言亂語也是死罪…說!若沒好理由解釋,我就依法從事!」

       「前些夜裡,小人一如往常般守夜。忽然有一隊人馬來到關前,打著運糧隊的旗號,自稱是曹右將軍所派往京師的運糧軍。我們檢查詢問無誤後,開關門放行,誰料他們忽然動武,將關卡守將大人並所有人抓住,封鎖了所有要道不許任何人離去,不知意欲何為?」

     趙雲心中微微一驚,但是臉上依舊不動聲色的道:「那你是如何逃回?」

       「小人因前日偶染小病,軍中無醫,故被送往附近村子大夫家中調養。待小人歸隊之時,察覺事情有異。趁夜偷潛入關,問之方知事情始末。守關大將讓小人即刻回來通報,說曹操圖謀不軌,要將軍早日防範,此是大將的軍令。」說完,那小兵獻上軍令箭。

   趙雲接過一看,果然不差。這是他跟關上守將密約的通信暗號,非到緊要關頭不用,看來這小兵所言屬實。然後又緊急派人連夜前往打聽情報,得到肯定消息。趙雲命士兵跟隨左右,不許將事情洩漏出去。並立刻回書房寫書信數封,即刻命人去鎮守南陽的高順處、河東太守樊稠處及關中的鐘繇處,令他們星夜動兵來援。

     之後,隨即連夜入宮,向皇帝並文武百官稟告。由於此刻呂布軍的武將除了趙雲外其他都隨出征去了;而謀士如賈詡、陳宮也都隨軍調遣,只剩一班文官在此。除了留在天子身旁的前曹操謀士荀彧之外。那班文官們聽完後,面面相覷,各個臉色蒼白,不願相信事實。負責主持會議的貂蟬則比較鎮靜,她明白趙雲的謹慎性格,既然他會連夜驚動眾人,想必是已經確定的事實。眼下最重要的,莫過於該如何防衛京師,好等待呂布率大軍回師來援。

       「請陛下與諸位放心,末將既然身負主公所託,必然死戰,捍衛京師安全!」趙雲跪於殿前,高聲道。

     貂蟬道:「將軍之意甚好,然未雨綢繆,也該早作準備。」

    「末將進宮前,已派人往高順將軍、樊稠、鐘繇處求援。三處兵近,相信不數日就可到來。屆時只需堅守城郭,必可等到主公回師。」

     貂蟬聽趙雲早就安排妥當,心中大喜。她回頭看皇帝,只見他也是皺著眉頭,一臉憂心。又轉頭望立於側的荀彧,只見他沉默不語。貂蟬心想此人心中一定很複雜吧。劉協見貂蟬沒再開口,於是安慰並吩咐趙雲道:「卿既然已有妥當安排,那就萬事從權,不需稟朕。朕相信卿必能擊退逆賊。」

       「多謝陛下。」當下趙雲也不閒著,辭退了皇帝跟貂蟬後,就領兵出城佈置埋伏。同時廣派細作打探曹操軍的眼下消息,好多作準備。    

   同時,趙雲命人前往曹操在洛陽的府邸,捉拿他的長子曹昂。但是前去的士兵卻傳來回報,曹昂早在數日前就已經不知所蹤。趙雲暗暗訝異,他命人繼續在洛陽城內仔細搜查,嚴防曹昂秘躲於某處準備擔任內應。   

 

     另外一邊,成功的襲取了虎牢關,並封鎖所有消息洩漏的可能性的曹操,此刻正得意洋洋,認為洛陽已經是如手中之物。他並沒有料想到千算萬算,終究還是有百密一疏之時,所以安心的在關上等待許褚、郭嘉兩人的後隊,還有夏侯惇與曹洪的人到達。當郭嘉來到時,發現曹操尚未向洛陽進攻,心中一驚。

       「主公何故尚在此處?」

    「等卿等接應。」

    「兵貴神速。我等此次前來,就是要殺敵軍一個措手不及。主公多遷延了時日,只怕萬事有變。」

     曹操大笑:「奉孝多慮。我抓住了關上所有將兵,並讓兵士詐扮呂布旗號,一切如故。誰會料得已經被我偷天換日了?」

     郭嘉輕嘆,說道:「若如此,亦不可再拖延,請主公立刻起兵。」

     曹操同意郭嘉所言,留下族弟曹洪鎮守關卡,自己則率全軍,於黃昏之後星夜往洛陽進發。沿路上雖然有趙雲佈置的烽火台,但都被曹操秘密的偷襲,成功的一一佔領,半點風聲也傳不出去。曹操得意的拿起長劍,指著滿天星斗笑道:「呂奉先啊呂奉先!饒是你千算萬算,佈下天羅地網,終究鬥不過我!」言罷,他一馬當先望前奔馳。

     路經一林坡,忽然四周鼓聲大震,從左右四方大軍殺來,曹軍登時大亂。藉著星光遙望,只見來軍打著旗號:“常山趙子龍”。曹操大驚,叫道:「機謀洩矣!」混亂之中,一將縱馬直衝過來,曹操凝神一看,來者身穿藍色龍紋甲,腰繫獅頭帶,手持長槍,正是趙雲。他口中大喝:「曹賊,納命來!」

     曹操驚慌失措,典韋跟許褚連忙分頭趕來,典韋去敵住趙雲,許褚護著曹操奔逃。陣後郭嘉望見,忙對夏侯惇道:「敵軍有備,速去接應主公後撤。」於是兩人連忙加緊行軍,趕上去幫忙。正好迎上曹操與許褚兩人,四人相對,曹操驚魂稍定,對郭嘉道:「趙雲引兵來劫,城中定不留兵,可速往襲之。」

     於是曹操稍微整頓兵馬,又欲繼續往前向洛陽前進。剛走上幾步,忽然漫山遍野都是火把,喊聲震天。曹操大驚失色,對郭嘉道:「何處來了如此多的兵馬!?…我等中呂布之計矣!!」說罷,拍馬望後便逃。

   背後又傳來趙雲大喊:「抓住了曹操,賞金萬兩!」

   曹操更是驚慌失措,不斷的奔逃。趙雲見曹操去遠了,恐反遭敵人之計,遂不敢再追,連忙回洛陽重新佈置。  

     卻說曹操一路逃至小山丘,見後無追兵,方才安心。並命夏侯惇、典韋去收聚殘兵。看看四周損傷兵馬,曹操懊悔道:「不想反中敵軍奸計。都是我拖延時日,方至機謀洩矣。如今當速速撤兵,尚可東山再起。」

    「不然。我軍行藏隱密,處處小心謹慎。就算走漏了機謀,也是短短時日。可先派人察探洛陽虛實,再做計較。」郭嘉道。

     曹操同意,然後派人四處打探。確定周圍無兵後,曹操方敢前進,回到昨日遇伏之處,士兵抓到一村民。曹操喚來,以酒菜壓驚,然後問之。村民答覆:「昨日趙將軍只有三四千騎,伏於此處。其餘皆是本地土人,奉趙將軍之請舉火把伏於山坡吶喊,虛作聲勢。」

     曹操聽完長嘆:「兵不在多,在人之調遣耳。此人真將才也。」

       「如此看來,趙雲雖知我軍之機,但尚未有時間調遣援軍,可速進兵。」郭嘉忙道:「如今他必定守城,可速準備攻城武器。」

    「善。」曹操即刻命劉曄準備。

 

     卻說趙雲夜襲曹操軍成功後,回到洛陽城。剛到府內,飛騎軍副統領成廉來見,敘禮畢,成廉笑道:「將軍昨夜大殺了一陣,曹賊喪膽,可喜可賀。」

    「不然。」趙雲搖搖頭,說道:「我雖挫了曹操的銳氣,但是彼軍兵多於我。更何況曹操老謀深算,他這次造反,必然有周詳計劃,豈肯輕退?只要援軍一日不到,曹操便會繼續來攻。」

       「如之奈何?」

       「從南陽至此需三日路程,我料高順將軍的援軍必然先至。我等可堅守,待援軍一到,裡外夾攻。」

    「趙將軍所言甚是。」一個輕柔嗓音答覆道。

   趙雲與成廉一同往門外望去,只見貂蟬與甄宓緩步走進來。兩將連忙上前行禮,然後請貂蟬入座。

    「先折敵軍之銳氣而後堅守,此乃上上之策。趙將軍果然是大將之才。」

    「夫人太過獎了。」

    「依我之見,奉先率軍回師,最快也要十日方能至。這十日內,萬事就託趙將軍了。」貂蟬雖然臉上平靜,但是語氣間還是隱隱流露出不安。「陛下也是寄望趙將軍的奮戰。」

       「末將深受主公大恩,今得委以重任,當誓死不負所託!更何況此城乃已故的蔡邕大人精心設計之巨城,易守難攻,夫人無須擔憂。」趙雲高聲道。說完,不經意的與甄宓四目相對,只見她水汪汪的眼睛閃爍著憂愁,讓趙雲的心微微一緊。

     稍後,貂蟬又跟趙雲、成廉商議了些會兒後,方才離去。只留下趙雲與甄宓兩人。甄宓凝視著趙雲一會兒,欲言又止,最後黯然回房。趙雲雖然知道她的心情,但他暗暗提醒自己,眼前當以大事為重,無暇多顧私情。

     隔日中午,曹操率大軍至,引兵於東門口,率典韋、許褚兩將,來到門前喚趙雲來會。士兵慌去稟告,趙雲至城樓上。曹操高舉著佩劍“倚天劍”,對趙雲道:「趙將軍別來無恙。我與呂車騎為盟,今來朝見陛下,你何故引兵攻我?」

    「哼!曹賊,別睜眼說瞎話。分明是你想在我主引大軍遠征在外,趁機作亂!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趙將軍,識時務者為俊傑。我軍多,你兵少,別想螳臂擋車,可速速開城,我發誓不傷一兵一卒。」曹操又勸道。

     趙雲二話不說,就旁邊士兵手上拿起長弓,奮力一射。眼見就要射中曹操,一旁典韋跟許褚先後揮動佩劍,將這一箭打落。

       「廢話少說!我趙雲寧死不降。你既然有膽反叛,沒膽量攻城嗎?」

   許褚大怒,對曹操道:「此人如此無禮,讓末將去將他殺了!」曹操允諾,回馬便走。

     待曹操回陣,許褚在城門前大叫趙雲出戰,趙雲只是冷笑著不應,許褚大罵,趙雲亦回嘴。正僵持間,曹操命劉曄準備雲梯百乘,一乘上可站立十數人,周圍用木板遮護,上面的軍士各持短梯軟索,正面衝過去。不料,趙雲早已有準備,他命軍士各執火箭,只待雲梯靠近,立刻放火箭射之。只見雲梯瞬間著火,輕易的被摧毀。梯上的軍士大多被燒死,而且城門上矢石如雨,曹操軍根本無法逼近。

   曹操問劉曄:「此計不成,奈何?」

    「可用衝車之法。」

     於是隔日,曹軍又準備了衝車,開始進攻。趙雲早命人將油煮滾,待衝車一近,就城樓上潑下,旋即放火箭燒之,衝車立毀。曹操大怒,親自督軍四面攻城,兩軍交戰至日落,曹軍雖然軍多,但無奈於洛陽城城壁甚厚,而且護城河寬又深,折傷無數卻始終近不了城。

   又過了一日,曹操再命全軍進攻。正猛攻間,忽然東南面一陣騷動,軍勢微見混亂。只見不遠處一軍打著“飛將軍呂布”的旗號,殺奔過來。曹軍士兵大驚,紛紛向後退。曹操心中也是一驚,旁邊郭嘉道:「主公勿憂,呂布不可能回來的如此快速,此必南陽之兵也。」曹操心方安,為了避免被兩面夾攻,即刻下令全軍退二十里下寨。

     那一軍正如郭嘉所料,的確是從南陽趕來的高順軍。長年鎮守南陽的高順,在接到了趙雲的求援書後,立刻引本部兵二千騎,星夜趕來。高順知道曹操之軍兵力強大,所以故意打起主公呂布的旗號,想嚇退曹操,也可鼓勵城內士氣。高順在城門邊見過趙雲,兩人商量後,高順也不入城,引兵至不遠處下寨,與城內趙雲為犄角之勢,好牽制曹軍。

     卻不料,曹軍第二隊人馬,夏侯淵、高覽之軍也到。曹操分兵攻之,高順兵寡不敵,趙雲留成廉守城,命他準備弓弩迎敵,然後急引五百騎出城接應。混戰之間,趙雲騎著烏錐,看著山坡上是自家旗號,縱馬過去。迎面一將,乃是袁紹降將高覽,趙雲更不打話,拍馬便戰。兩將交手十餘合,趙雲虛晃一槍,高覽急閃,卻反而捱了趙雲絕技“風烈”迴旋重擊,倒撞下馬。趙雲繼續前進,殺透了重圍,正好遇見高順殺出來。兩人一前一後互助,重新殺出敵陣。

     另外一邊夏侯淵聽見高覽被殺,大怒,引兵來追趙雲。來到離城門不遠處,趙雲令高順先入城,自己斷後。夏侯淵見到趙雲,喝道:「敵將速下馬投降!」

     趙雲悶哼,拍馬上前便戰。兩將激戰數十合,趙雲擔心敵軍攻城太急,高順抵敵不住。忽然大喝一聲,奮勇死戰。夏侯淵微微一驚,刀法微見混亂,趙雲接連虛晃幾槍,夏侯淵左右閃避。趙雲趁機拍馬回城,夏侯淵欲追,見城門上士兵拿起長弓便射,急忙後退。

     回到城中,聽見士兵回報,高順在西門督戰,成廉在東門苦戰,而北門則有一隊敵兵上城。曹操在不遠處望見,大喜,親自在城下催促士兵進攻。趙雲急忙到北門,拿起長槍奮戰。不一刻,就把上城曹兵殺盡,堵上缺口。讓曹操猛踱地直嘆可惜。

    

   經過今日之戰後,趙雲知道明日只會更激烈,心中沒有太大的把握。於是趙雲又連夜進宮,拜見皇帝跟貂蟬。劉協先為了連日來的血戰,嘉獎了趙雲一番;然後詢問他入宮所為何來。

   洛陽為漢帝國的都城,向日曾為董卓放火焚燒,一度成為廢墟。經過蔡邕花了一年多的修整,加上繼承他遺留下來的計劃繼續重建的荀攸、司馬朗等人的努力。現在已經恢復了往昔的盛況,再度成為天下第一名城。由於此處是首都,天子居住之所。負責守衛這邊的兵力除了由洛陽令統率,常駐於此的飛騎軍五千人之外,還有由羽林中郎將所管轄的御林軍七百人。城池的構造也分為外城跟內城,飛騎軍駐於外,御林軍駐於內。趙雲這次進宮來,就是想請求皇帝,允許讓住於外城的將領家眷們移入內城。以防如果外城有不測,至少不至於一下子就落於敵人之手。 

    「卿思慮周密。朕即刻命人將文武百官家眷接入宮中暫居。」劉協點頭稱讚道:「車騎夫人,這事就交給妳安排了。」

       「遵旨。」貂蟬應允。

     趙雲又道:「末將尚有一事啟奏。」

       「但說無妨。」

       「末將懇請陛下下令,不論外城發生何事,都不得開啟內城城門。」

     皇帝跟貂蟬對望一眼,很快的就明白了趙雲的意思。對於舉旗叛變,率軍直襲洛陽的曹操來說,最重要的不是攻陷洛陽城,而是將皇帝與呂布跟他的部將們的家眷全部控制在手上,以為要脅才是他真正目的。洛陽內城是蔡邕集天下名工匠巧手設計,號稱“銅牆鐵壁”,且留在此處的御林軍都是飛騎軍中的首選,人數雖少,但各個都是精銳之士。只要固守城池,就算外城陷落,要多堅守數日也絕非難事。這就是為何趙雲要把家眷們移入內城,而且請求劉協下令不得開城支援外城部隊的原因。

     想到趙雲的用心良苦,皇帝跟貂蟬都是感嘆不已,但是卻又不忍。劉協對趙雲道:「趙卿,朕貴為一國之君,大敵當前,豈可怯弱的深居於宮中,如此就能退敵嗎?」

       「誠如陛下所言,陛下肩負天下重任,歷來絕無天子親臨敵前之事。願陛下善保龍體,使末將能無後顧之憂!」趙雲拜於殿前,磕頭道。

     皇帝默然,長嘆了一聲。

   貂蟬道:「既然如此,請趙將軍安心,內城之事,一切我會打理妥當。」

       「謝夫人,謝陛下。」說完,趙雲退離皇宮,自去安排一切事務。

     待趙雲離去後,貂蟬也辭退皇帝,領著宮人去接文武百官的家眷入宮。而提前回府的趙雲,他命甄宓收拾行裝,立刻隨貂蟬進宮。甄宓看著趙雲,問道:「為何要我進宮?」

       「……曹賊勢大,倘事有不測,妳先進入內城,可保一時無事……我也可以無後顧之憂……」

       「不,子龍!」甄宓上前拉住趙雲的手,說道:「我要和你同生共死。」

    「妳不要拖累我!」趙雲看著甄宓閃爍著淚光的眼眸,他狠下心甩開手。

       「我知道你是故意這麼說的。子龍,你每次都是如此。」甄宓又重新拉住他的手,激動的道:「總以為做什麼是為了我好,但你有沒有想過…想過我的心意?你如果有什麼不測,我又豈能獨活?」

       「妳……」趙雲看著她,一瞬間,有著想抱住她的衝動。但是理智很快的又把沸騰的感情壓抑下來,趙雲用力的推開甄宓,把她推向一旁的侍女。「不用多說!把她帶進宮去。」說完,趙雲轉身離開。他用手遮住耳朵,對甄宓的呼喊充耳不聞。然而,心卻一陣陣抽痛。

 

     整夜,趙雲在城樓上巡視城防。看著城外不遠處,曹操軍寨燈火通明,趙雲怔怔的發楞,就連高順在叫他都沒有聽見。覺得奇怪的高順,輕輕的推了趙雲一下,怪問:「趙將軍?何事想的出神了?」

       「啊…沒…沒什麼……」趙雲整理了一下情緒,問道:「有何事情嗎?」

       「是這樣的。我軍雖少,但洛陽城險峻,易守難攻,我不甚憂心。只掛念北門的防務。」

     高順所擔心的,是因為洛陽城四個門,南門有成廉,西門有高順,東門由趙雲親自鎮守,唯獨北門無將可守,且兵力最少,曹操一但察覺了,想必會從該處進攻。趙雲聽完,微微一笑。

       「高順將軍勿憂。我之所以敢如此託大,只因我早有準備矣。」

     看趙雲一付老神在在的模樣,高順的臉上浮現狐疑的表情。

     一如高順所擔心的,連日進攻,曹操已經察覺出洛陽城的防備漏洞。他在城下觀察著,欣喜的回營,寨中諸將都怪異的詢問。曹操笑道:「趙雲智勇兼備,只可惜終究棋差一著。」他把自己所見之事告知諸將。「趙雲故意不守北門,想引我去攻。今夜,我就如他所願,親自引全軍猛攻北門,讓趙雲以為我中計,調兵支援,卻派一將率兵襲東門,必可破之!」

       「主公神算!請讓末將引一兵,必斬趙雲之頭來獻!」典韋應聲道。

       「好!」曹操即刻命典韋領本部兵,先去休息,準備夜戰。

     然後領著全軍,不動聲色的從四面進攻,黃昏後退軍。到了當晚,曹操令全軍舉火把,佯作從北門發動夜襲之狀。見東門城上守兵果然開始向北門集結,大喜,即刻命典韋行動。

    早就準備好的典韋,令士兵身穿黑服,手持短刀,準備繩索軟梯,推著劉曄所製雲梯車數座,飛快的逼近城門。東門城兵望見大驚,連忙舉弓便射。但是由於大隊人馬都調去北門,一時間人手不足,根本阻擋不了典韋軍的行動。很快的,典韋身先士卒,跳上城牆,殺散守兵,然後急忙下去開城門。

   在後面接應的曹操,引著五千軍拍馬便入,行至吊橋上,忽然馬前失蹄,整個人被掀下馬來。一旁許褚連忙上前扶起問安。曹操拍拍衣袖,看著愛馬“絕影”忽然失常,心中正疑惑間。只見到城門內處,鐵製柵欄從天而落,將裡外隔開。四周湧出守兵,舉弓亂射。曹操大驚,喊道:「中計矣!」

     正驚慌間,只聽見趙雲在城樓上高叫:「可恨!曹瞞,天不絕你!讓你逃過一劫!」曹操心中更驚,許褚急請他上馬,主從兩人連忙引著尚未入城的殘兵往本營奔逃。

     行至一半,曹操忽然駐馬,對許褚道:「我自回本營,你速去北門調軍來救典韋。」許褚領命去了。曹操回頭看著火光沖天的洛陽城,咬牙切齒的道:「難道我曹操縱橫半世,要折辱在這小子之手!」  

     原來趙雲早從蔡邕之女蔡文姬口中得知,蔡邕曾想在洛陽城門處安排陷阱,以備不時之需。可惜剛剛完成東門的陷阱,便身染重病亡故。於是趙雲就利用這個設計,故意用虛實之策,引曹操來襲東門。

     卻說典韋以為偷襲成功,引兵直入。當他察覺到後路被截,趙雲引兵殺散後面接應援軍,重新將城門關上時,雖然大驚,卻不畏懼。對著士兵振臂一呼,叫道:「前無可進,後無可退,大家何不死戰?」說完,他當先猛衝,回頭連斬數兵。趙雲見狀,遂領軍稍退,命弓弩手盡力射擊。典韋引入城的兵馬只有兩三百餘人,一陣衝殺,不多久便折盡。只剩典韋身中兩箭,猶然死戰。

     趙雲拿起長槍,親自下去迎戰。典韋毫不畏懼地喝道:「你就是趙雲嗎!?來吧,跟我一決死戰!」

    「果然是名勇將,可惜跟錯主君,納命來!」

     兩將一人使長槍,一人使雙鐵戟,奮勇激戰,連鬥了五十合不分勝負。趙雲暗暗稱讚典韋之勇,正想著如何智取,只見典韋因為背上箭傷抽動,右手忽然失力,招式微見混亂;趙雲自然不會錯過此一良機,他反手連打,揮出一招“炎龍焚”直刺。典韋右手拿捏不住,鐵戟被打落,右胸中槍。

       「嗚哇!」典韋吐了口血,大喝:「這點小傷不算什麼!」說完,雙手抓住趙雲長槍,大發神威奮勇搶過來,用力折斷。

       「嘖!」趙雲啐了一口,拔出佩劍前砍,正好將典韋揮過來的斷槍斬開,然後使力往他腹部刺去。「死吧!」

    「喝啊啊啊!」典韋虎吼一聲,雙手抓住趙雲的肩膀,瞪著眼睛,將鮮血吐在趙雲身上。「主…主公……典韋不能…看你統一天下了……」

     說完,典韋猛力的推開趙雲,就此氣絕,死時仍然瞪著眼睛站立著。趙雲擦拭著臉上的血跡,心道:「其實你也是條漢子,只可惜跟了一個狼子野心的主公……」聽見士兵們急報,說曹操大軍從北門移到東門,正發動猛攻。趙雲精神一振,從軍士手中接過長劍,砍下典韋首級,登上城樓。遙望著曹操與曹軍諸將在不遠處督戰,趙雲高舉著典韋首級,大叫道:「眾軍們聽著,我趙子龍已經取下敵將典韋的首級!看著,凡是跟隨曹瞞作亂者,下場只有如此!聽清楚了!!」

    趙雲的聲音傳徹敵我雙方,呂布軍士兵們聽見,士氣大振,紛紛高聲呼喝。城下曹操望見,悲憤至極,怒道:「典韋!!!…趙雲,我誓殺你!」

    一旁郭嘉忙道:「主公,士兵銳氣已墮,今日不宜再戰,且先退兵。」

      「住口,典韋為我而死,我豈能逃走!」

    「主公!」郭嘉不知從那裡來的力氣,他緊緊的揪住曹操的衣袖,凝視著他。「請不要讓典韋將軍白白犧牲!」

       「……哼!」曹操甩開郭嘉的手,拍馬轉身便走。

     夏侯惇、夏侯淵見狀,遂立刻收軍。      

    

     曹軍退去之後,趙雲依然不敢鬆懈,他繼續沿著城牆巡視。只見迎面而來的,是貂蟬跟甄宓,還有高順。趙雲上前施禮,問道:「夫人,此處危險,請速回宮。」

     貂蟬微微一笑,看著趙雲渾身血跡。雖然知道那不是他受傷的關係,卻也明白適才他經過了多惡劣的血戰。

    「將軍殺了敵將典韋,想必曹軍必然喪膽。可喜可賀。」

       「夫人過獎。典韋勇猛過人,武藝不在末將之下,若不是先中兩箭,末將想殺他實屬不易。」

       「將軍還是那樣謙遜。」貂蟬從甄宓手上接過一把寶刀,只見上面鑲滿七種不同顏色的彩玉,閃爍輝煌。「此乃我父家中世傳“七星寶刀”。我聞將軍慣用長槍已被典韋折斷,所以拿來贈與將軍。」

     趙雲惶恐道:「既然是珍寶,末將何德何能,可受此物?」

       「如今大戰未休,將軍死戰護衛城池,以此功績,豈有不可受之理?」

       「…若如此,那末將就斗膽,暫與夫人借此刀一用。」說完,趙雲恭敬的從貂蟬手中接過。

     貂蟬點點頭,又對趙雲道:「將軍滿身血污,又經今晚之戰,想必疲憊不堪。城防之事,可暫且交給高順將軍,先回府休息吧。」

       「謝夫人好意,末將……」

     趙雲的話還沒說完,就讓貂蟬打斷。只見她命甄宓隨同自己回府,梳洗更衣,好好休息。當他再要推辭之時,貂蟬故意擺出架子,命令他即刻回去。趙雲無奈,只得接受了貂蟬的好意。

     卻說趙雲跟甄宓兩人一同回府,路上都是沉默不語。直到回府,進入趙雲房內,甄宓吩咐侍女拿套乾淨的衣褲,準備替趙雲更換梳洗時,趙雲才開口道:「甄姑娘請出去。」

       「讓我服侍你更衣。」

       「這怎麼可以,妳非我的奴婢,怎可如此?」

       「子龍忘了我在山寨時,是你的貼身侍女嗎?」

    「今時不同往日!」

    「有何不同?」甄宓凝視著趙雲道:「我知道,你明白我的心意。但是你害怕如果有一日你有何不測,將有負於我。你放心,子龍,我不會成為你的累贅,倘若你死了,我也不獨活。」

     趙雲看著她,看著她那清澈亮麗的眼眸,那堅定的意志。他長嘆:「妳又何苦如此?趙某豈是妳能託付終生的人?」

     甄宓輕輕一笑,緊緊的抱住趙雲,靠在他的胸口。

       「除了子龍之外,還有誰能真心待我?你知道嗎?我好羨慕貂蟬夫人,你看主公對她多好。主公與夫人也是生死相許,主公每次出征,夫人總是不擔心,因為她知道主公一定會平安回來。」甄宓抬起頭來,說道:「我也相信,你一定會平安的留在我身邊。」

       「甄姑娘……」

       「叫我的小名,好嗎?」

       「……宓兒。」趙雲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國仇家恨,兒女私情,似乎比眼前的敵軍更令他束手無策啊!   

  

 

     卻說曹操吃了這場大敗仗,還折了典韋,氣憤之極。回到營寨中,誓殺趙雲。正好曹仁、張郃引著後隊人馬亦到,正欲點兵再戰,忽然有一小卒,自稱是長公子曹昂的密使。曹操喚入問之,小卒獻上書信一封,曹操拆而觀之,內言:「父親在上,孩兒已經將密養死士百人,藉城中百姓助戰之名混入趙雲軍中,尋機起事,以火為號;盼速接應。」

     曹操看罷大喜,笑道:「天助我也!」隔日,依舊引著大軍四面攻城。到了中午退軍之後,曹操命士兵歇息。日落之後,再次發兵進攻。曹操親自站在北門督戰,士兵們各個奮勇上前。

   站在城樓上的趙雲得知,拿著七星寶刀沿著城牆往北門助戰。忽然有士兵急報,說北門火起,有一隊自家兵馬造反,打開城門,曹兵已經湧入。趙雲大驚,又有士兵來報,說曹兵大隊人馬紛紛從湧向北門。趙雲遂命高順、成廉及眾軍連忙去北門接戰。

     剛到北門口,只見曹軍已經湧入,正逼近永濟門。趙雲騎上烏錐,帶著飛騎軍奮勇殺入,曹軍微現混亂。諸將各自混戰。亂軍之中,張郃引兵至,正與趙雲相逢。

       「河間張郃在此!趙雲,別來無恙!」

       「哼,一別數載,你先叛韓馥大人,又背袁賊,眼下在曹瞞手下安好啊!」趙雲譏諷道。

     原來張郃曾經是趙雲父親的同僚,兩人以前在冀州相識。後來韓馥棄冀州而逃,張郃遂投降袁紹,就此別離。張郃聽到趙雲之言,臉上微微一紅,辯道:「良禽擇木而棲,你不也投靠呂布了嗎?」

       「曹瞞心術不正,你道他是好人?」

       「廢話少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今日就分個勝負吧!」

   兩將各自拍馬上前,交手三十合不分勝負。趙雲見敵軍大隊湧入,不敢戀戰,忽然一刀砍去。張郃晃著長槍一架,想那尋常長槍怎敵七星寶刀,登時應聲而斷。張郃大驚,拍馬便走。趙雲也不趕,沿著城邊衝去,遇見成廉手下士卒求援:「成廉大人給夏侯淵、曹仁引兵圍住,情勢甚危!」趙雲連忙順著他所指方向趕去,只見曹兵團團將自家軍馬包圍。趙雲大喝一聲,拍馬直衝而入,揮動著七星寶刀,所到之處血如泉湧,曹兵四散開來。裡面成廉與飛騎軍望見,精神一振,連忙趁勢殺出。  

     曹仁見趙雲救出成廉,大怒,拍馬來戰。不數合,大敗而逃。趙雲引著成廉,又去接應了正在跟夏侯惇部混戰的高順。三將齊會,趙雲道:「主公、陛下跟夫人委我重任,我當誓死以報之!今日除非我死,否則決不罷休!」

     高順跟成廉異口同聲道:「願與將軍一同死戰,以保城池!」說罷,三將又一同引軍殺入曹軍中。

     卻說曹操見計謀得售,大喜,親自引著許褚並虎豹騎入城,指揮著兵馬殺破永濟門,進入了城內。曹操傳令叫休傷百姓,然後向內城進發。來到內城光華門下,只見城上燈火通明,弓弩齊射,士兵不敢近,曹操喊道:「成功只在眼前,諸位何不前?」親自拿起長弓,對著城上一射。曹軍齊聲發喊,士兵重新攻城。

     忽然聽見城門上御林軍齊喊萬歲,曹操抬頭一望,原來是皇帝劉協與貂蟬聽知外城有事,於是親自上城督戰。身旁站著甄宓、荀彧、荀攸及眾文官。劉協高聲對著曹操喊道:「曹操,朝廷對你不薄,何故背反!?」

       「啟奏陛下,臣非背反也。呂布對朝廷不敬,臣特來討伐。」

    「一派胡言!呂布乃朕之心腹忠臣,朝廷之棟樑。」劉協指著曹操怒道:「你作亂犯上,天地不容!傳朕旨意,即刻徹去曹操官位,眾軍拿住了曹操,不論官職,立刻封千戶侯,賞金萬兩。」

     城上御林軍聽到,齊聲大喊萬歲。

     曹操悶哼一聲,他轉頭看著劉協身旁的貂蟬。只見她穿著軍裝,清麗的臉龐上帶著一絲遺憾的氣息。兩人相對一會兒,貂蟬說道:「我以為曹大人是以天下萬民為重的能臣,可惜,終究還是亂世之奸雄。」

       「能臣也好,奸雄也罷!妳的丈夫不配有妳,也不配讓我臣服!」這是曹操第一次說出真心話。

     貂蟬看著他,忽然從身旁士兵手上接過長弓,一箭射去。曹操微微一驚,側身閃避。只見曹操身旁一卒應聲而倒,城上御林軍又是齊聲喝采。

       「既然如此,從此之後,曹大人便是我的敵人!」

     看著中箭而倒的士兵,曹操回頭望貂蟬,對她這一箭又是驚訝,又是佩服。以一介女流之身,居然能夠彎弓射箭,準頭還如此精妙。

     此刻局勢逐漸倒向曹軍。雖然開戰數日,曹操屢中趙雲之策而損兵折將,但是終究是尚擁有四萬大軍的壓倒性優勢。而飛騎軍雖然善戰,加上高順率來的援軍不過兩千,加起來七千人,怎能敵五倍於己的大軍?儘管如此,趙雲仍然不願放棄,他決定擒賊先擒王,在得知曹操親自引兵攻光華門後,他命成廉、高順分頭迎戰,重聚分散的兵卒,然後自己單槍匹馬向曹軍本陣衝去。

     卻說曹操正命軍士引兵攻門,忽見不遠處一陣混亂,士兵們喊著:「趙雲來了,趙雲來了!」曹操悶哼一聲,對身旁許褚道:「趙雲這廝自己來送死!仲康,你引虎豹騎去,取他首級回來見我。」

     許褚領命,引著曹操最引以為傲的虎豹騎一千人去迎戰趙雲。

     單身入重圍,趙雲渾然不懼,他對愛馬烏錐道:「烏錐啊烏錐!今日就是你我成敗之時!」烏錐似乎聽的懂主人的話,嘶鳴了一聲。趙雲對著曹軍大喝,然後拍馬往前直衝。只見曹軍四散開來,一隊騎兵迎上,看著旗號,趙雲知道那是曹操軍之精銳虎豹騎。瞬間將趙雲團團包圍,虎豹騎士兵以整齊的動作向這位敵將進攻。趙雲悶哼一聲,他右手揮動七星寶劍,左手拿著奪來的長槍猛刺,配合著那充滿靈性的烏錐,所到之處,竟然無人能奈何的了趙雲。

   站在城樓上督戰的皇帝劉協、貂蟬、甄宓跟荀彧等文官們,以及同樣在奮戰的御林軍兵眾,各個看的目瞪口呆。一瞬間,原本在惡戰的光華門瞬間寂靜,只剩下趙雲與虎豹騎尚在死鬥。

       「子龍!!」甄宓忍不住喚著心愛男子的表字。

     只見讓人觸目心驚的赤色鮮血噴灑於黑色夜空之中,混戰之間已經分不出那是何人所有。趙雲不斷的前進,以那流利的動作,瀟灑招式,與烏錐配合無間的運動,將曹操精心訓練的虎豹騎軍士一個一個送入死神懷抱。

     所有人都被驚愕的網子所困住。

       「曹瞞!!納命來!」

     隨著趙雲這聲大喝,曹操座下愛馬“絕影”忽然驚慌的亂動,不斷的嘶鳴著。

     終於,千人的虎豹騎抵擋不住趙雲,讓他突破了重圍,來到了擋在曹操身前的許褚面前。面臨似乎不亞於呂布之勇猛的強敵,許褚精神一振,揮動著大刀迎向趙雲。兩將直衝而過,兩刀對擊所發出的光輝閃過眾人眼中。只見許褚的大刀斷成了兩截,他的左肩中了一槍,整個人險些跌下馬去。

     看著趙雲對自己直衝過來,曹操已經來不及多做思考,他拔出身旁佩劍“倚天”,迎著趙雲這一刀劈來。刀與劍對砍,震出了火花,曹操險些被趙雲這刀的力道震的倒下馬去。只見趙雲又是一槍刺來,曹操胡亂從身上拔下玉飾擲去,趙雲閃避不及,左肩捱了這一擊,長槍便偏過。找到此良機,曹操騎著絕影望後便逃。趙雲哪裡肯捨,拍馬直追。後面許褚與虎豹騎亦連忙追趕上去。

     只見曹操縱馬往許褚這邊過來,將另外一把佩劍“青虹”交給許褚,然後往永濟門逃去。雖然身中一槍,但誓死護主的許褚奮勇的上前敵住趙雲。有了不亞於七星寶刀的青虹劍,兩人交手數十合不分勝負。而虎豹騎眾則捨了趙雲,護送著曹操離去。

     站立於城樓之上,眼睜睜看著曹操逃走的劉協跺了跺腳,直嘆可惜。又對著貂蟬跟甄宓道:「趙將軍真是千人力武神,不減項籍之勇也!」

     貂蟬微微一笑,想起了自己的丈夫。甄宓卻是鬆了一口氣,暗暗感激上天。

     回頭再看趙雲與許褚之戰,雖然兩將在武器上不分軒輊,但是許褚之前中了一槍,終究是吃了悶虧,加上他本不擅使劍,在奪過趙雲左手長槍之時,手上的青虹劍也讓趙雲搶過。許褚暗叫不妙,他虛晃一槍,拍馬便走。

     趙雲正要追,忽聽見高順、成廉大叫:「將軍稍等!」兩將引著重聚的飛騎軍士兵,來到趙雲面前。高順道:「趙將軍,四個門都已經陷落,我軍眼下應當保守內城,不可輕進。」

     點算了一下兩將身旁兵馬,約莫四五千人,趙雲接受了高順的建議,引著大軍駐守在永濟門。

  

     戰事至此,曹軍奪得了部分外城後,暫時停止了攻勢。而趙雲也引著飛騎軍在永濟門口,沿著運河一帶佈防。當初蔡邕設計洛陽城時,曾經考慮過外城陷落後的問題,所以在外城與內城中央多開了一道運河,平時可以幫助城內百姓活動,戰時可以作為阻擋敵軍之用。從四個門想進入內城,除了強行渡河之外,非要經過永濟門不可。而永濟門雖然只是以石頭稍微構築的小門,但兩旁有望樓協助防禦,之前敵軍忽然湧入無法準備,現在趙雲早命弓弩手登上望樓。種種的佈置,展現出趙雲死戰到底的決心。

     趙雲與其餘兩將在軍帳之中商議。高順看著趙雲滿身血污,又從士兵處聽到他之前那驚心動魄的死戰,心中對他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又擔心他體力不支,建議道:「趙將軍,曹賊一時三刻內不會來攻,你先去換個衣服歇息,不然明日如何再戰?」

     成廉亦表示相同意見。

   其實經過今夜這場惡戰,趙雲老早就已經疲憊不堪,只憑著一股意念在支持著。他接受了部下的建議,回到後方臨時搭建的帳棚中換洗盔甲,本想休息片刻,誰知一合眼,就沉沉睡去了,連貂蟬跟甄宓來探望他都不知道。兩人也吩咐其他人別吵醒他。

     直至隔日清晨,曹軍一大早就在擂鼓,喊聲震天。趙雲很快的就清醒,稍微梳洗,便立刻出馬至永濟門前。只見高順跟成廉兩人已經在那裡候命。

    「曹賊進攻了嗎?」

    「他們從早上就開始擂鼓,想壯大聲勢吧。」高順笑道。

       「適才屬下接到百姓的密報,說部分曹賊軍馬出城往北而去,不知意欲何為?」孫禮上前報告。

     趙雲沉吟了會兒,忽然想到:「莫非是樊稠大人的援軍到了?」

     這時候,高順跟成廉才忽然想起,他們自己還有將會從長安、河東來的援軍。也的確如趙雲推算,那正是樊稠親自率領的四千大軍來到。不過樊稠自知不是曹操對手,所以不敢過分逼近,只是在城北駐紮。但是對於曹操來說,卻不能忽視他的存在,於是派遣張郃率相等兵力去對峙;並要趁著呂布的其他援軍到達前加速猛攻。

     擂完鼓,曹軍再次向永濟門展開攻勢。當他們來到永濟門前的橋前,見到趙雲單槍匹馬立於該處時,登時停下腳步。

       「常山趙子龍在此,不要命的儘管上!」趙雲一聲大喝,曹軍士兵居然紛紛後退。

     昨晚趙雲單槍匹馬殺破虎豹騎,擊傷許褚,幾乎殺死曹操的武勇事蹟,早在士兵與城中百姓口中加油添醋,傳的沸沸洋洋。當他們見到趙雲威風凜凜的立於橋上時,居然誰也不敢上前。

     一旁夏侯惇、夏侯淵啐了一口,正欲迎戰,曹操道:「趙雲非一人能勝,你等上前合力殺了他!」

     於是兩將一齊上前與趙雲交鋒。雖然是被夏侯兄弟圍攻,但是趙雲憑著左手青虹劍,右手七星寶刀,這兩把武器的優勢,居然反佔上風。交手五十合,這兩位曹軍大將完全奈何不了趙雲。陣後曹仁看著不忿,拿起長弓,對準了趙雲放冷箭。另外一邊高順發現,大喝:「賊將休要偷襲!」說完,也拿起長弓放了一箭,正好射落曹仁這一箭。兩軍齊聲喝采。曹操把手一招,眾軍一同衝鋒。高順跟成廉亦領兵出戰,兩軍就橋邊混戰起來。

   從清晨戰至中午,整個永濟門旁血流成河,兩軍都是死傷慘重。兵力較寡的趙雲軍終於被逼的不得不退入永濟門內死戰。混戰中,趙雲看著士兵們臉露疲態,逐漸不支,心中一寒。回頭望了不遠城上,以憂心的表情觀戰的甄宓,趙雲心道:「我終究還是要辜負妳了……」咬咬牙,趙雲精神一振,繼續奮力跟夏侯兄弟及曹軍死戰。

     忽然傳來緊急報告,說成廉戰死。趙雲悶哼一聲,反手一刀劃過,夏侯惇低頭閃避。不知從何處射來一箭,趙雲雖然閃避過了,卻被夏侯淵趁勢一刀砍來,打下馬去。兩旁曹兵見狀,立刻圍了上來。只見趙雲左衝右突,不得脫。還被夏侯惇、夏侯淵聯手猛攻的幾乎快無力招架,情勢甚危。

     城樓上皇帝跟甄宓望見,兩人都是緊張萬分。甄宓跪拜於劉協面前,求他開城支援趙雲。皇帝點點頭,立刻下旨,卻讓貂蟬拉住。

    「陛下忘記您答應過趙將軍的事嗎?」

       「但是趙卿他……」

   貂蟬拉住皇帝跟甄宓,看著遠方,心中有種預感,“他”回來了,“他”已經回來了!他的丈夫呂布回來了!

     正如貂蟬的預料。

   這場洛陽城下的死戰,起了第二次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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