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登場‧退場

 

     洛陽的大將軍府,再次張燈結綵,充滿興奮跟歡樂的情緒。

     所有的官員,甚至是僕人、侍女,都得到了大將軍府的恩賜,每人錦布一匹好製作新衣服。而外面則四處發放著燒豬肉給百姓,似乎想藉此把喜悅傳給眾人。然而,大將軍府內的喜慶,不是裡面的成員有任何喜事,而是大將軍呂布手下的要員--馬超、趙雲跟賈詡--成親了。

     眾人對於賈詡所遭到的變故固然是訝異不已,卻也為之欣喜。而這場婚事,由大將軍夫婦呂布、貂蟬親自主持,而來自皇宮的天子也賞賜不少賀禮,分駐於各地無法回來參加的將領,也紛紛派人將禮物送到。

     文武百官齊聚於大廳,一同向特別從西涼趕來參加兒子婚禮的馬騰賀喜。至於趙雲跟賈詡這邊,新郎新娘兩邊的高堂都已經病逝,最後改由主君呂布夫婦代為主持。

     後院裡,即將成為新郎的兩位猛將--馬超、趙雲--兩人都是緊張兮兮的,只怕在戰場上被百萬大軍包圍,都不會讓他們手忙腳亂吧,至於同為新郎的賈詡則是若無其事,更顯的他們的慌張。負責主持這場婚禮的呂布悠哉悠哉的進來,對著兩員心腹大將安慰道:「孟起、子龍,冷靜點吧!哈哈!」

      「不知道當年主公跟夫人成親時,是否也是如此呢?」馬超道。

      「嗯,當初我在成親前一夜可是樂的整晚不能成眠啊。」

     四人齊聲大笑。此時,負責安排婚禮的陳群走進來邀請三位新郎。

     吉時已到,婚禮正式開始。由馬超的婚禮為先,他準備好後,隨著陳群前往大廳。

     在大廳之上,人群分班成兩邊排列著。不久,宏大的音樂響起,馬超跟他的新娘楊氏分別從兩邊走出來,一齊站在代表雙方家長的馬騰、呂布夫婦之前。在唱禮、交拜完畢後,人們的賀禮聲響起。馬超的妻子楊氏是個美人,在貂蟬面前也能吸引目光,讓眾人稱羨。但是當下一對成親的新人出現時,眾人又都眩於甄宓那絕世的容顏,因為她是足以跟丞相夫人相提並論的佳人。當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新娘的身上時,他們也沒有忽略到兩位新郎不但是漢朝大將軍呂布的心腹愛將,他們也都是相當俊秀的男子,跟一般武將那種黑醜而魁武的形象大不相符。當賈詡在文欽的扶持下出場時,眾人早就聽聞過他與釵兒之間的故事,都對於新娘的重義大表嘉許。

     婚禮的大典進行到了一個段落,三位新娘都被送入洞房,而新郎則被眾人擁去筵席中灌酒。正當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喝酒之時,從外面的門房進來了一名衛士,他走到趙雲的面前,遞上一把劍,說道:「趙將軍,有一對男女在門外求見,說是您的故人,只要見了此劍,就會知道。」

     趙雲連忙把劍接了過來,緊張的拉住衛士,問道:「他們還在門外等候嗎?」

       「是…是的!」

       「怎麼了?」呂布走過來問道:「天大的事婚禮後再說。」

       「不,主公!」趙雲興奮的喊著,他手上拿著的,是他送給諸葛亮的禮物青虹劍,現在有人拿著此物求見,可想而知對方身分。「是孔明賢弟,主公,是孔明賢弟來訪。」

       「孔明……?」呂布一時間想不起來那是何人的姓名。

     此時,貂蟬也走了過來,她聽見了兩人的對話,說道:「莫非就是趙將軍屢次在奉先面前推薦的諸葛亮?」

       「是的。主公,孔明賢弟是不出世的奇才,如果能招攬他入我軍,定可如虎添翼。主公,請您一定要親自出去迎接他。」

   呂布回頭望了妻子一眼,只見她微笑著點點頭,於是帶著趙雲,他親自出去迎接這位只曾聽聞不曾見面的諸葛亮。  

     來到大門口,只見一名穿著灰袍的俊秀青年,跟一名俏麗的短髮少女站在那裡等候。趙雲一見到那青年,歡喜的迎上去,喜道:「孔明賢弟,真的是你!」

       「兄長大喜之日,愚弟特來道賀,叨擾一杯喜酒。」諸葛亮微微一揖。

       「賢弟不遠千里而來,讓為兄之心甚慰。」趙雲向旁一退,然後對著諸葛亮介紹自己身後的主君呂布跟貂蟬。

       「常聽聞子龍誇獎諸葛先生是當代的奇才,今日有幸,能與先生一會。」

     諸葛亮揖拜道:「大將軍過獎,亮愧不敢當。」

     一旁貂蟬看著站在諸葛亮身旁的孫尚香,微笑著問道:「這位姑娘是…?」

     趙雲亦不認識孫尚香,看著諸葛亮,只見他還在想怎麼介紹她時,孫尚香反而自己開口。

       「本姑娘叫孫尚香!家父是烏程侯,家兄就是大名鼎鼎的小霸王孫策。」

     此言一出,呂布、貂蟬跟趙雲驚訝的對望一眼。只聽見孫尚香又繼續說道:「你就是飛將軍呂布嗎?」

       「哈哈!」呂布欣賞孫尚香的直爽坦率,對著這個論輩分可以當自己女兒的俏麗少女笑道:「原來是孫文臺的千金,虎父無犬女。歡迎歡迎!哈哈!」

     孫尚香高傲的悶哼一聲。

       「兩位遠道而來,請先入內參加筵席,稍後再敘。」貂蟬上前道。

     諸葛亮跟孫尚香看著眼前這位雍容華貴的夫人,心中都是一陣感佩不已。一個是為了她那難掩的氣質跟當代第一夫人之名,另外一個則是為了她那舉世只有三個人可匹敵的美貌。當她稍後見到趙雲的新娘時,也是驚艷不已。

     婚禮繼續進行,直至入夜。

     當晚,本來趙雲是想讓諸葛亮跟孫尚香暫住在自己府內,不過他方新婚,兩人也不好意思打擾,於是呂布就邀請諸葛亮跟孫尚香到自己府邸休息。     

      

   清晨,習慣早起的諸葛亮,在廣大的大將軍府內散步,觀看景色。府內的下人們活動是有規律的,而且他們都斯文有禮,舉止跟其他戶人家明顯的差異,讓人感覺到他們的主人的與眾不同。

     當諸葛亮走到花園之中時,只見裡面的百花齊放,配合著燦爛陽光成為一幅美麗的景緻。但是,更吸引著人們目光的,則是讓這些花兒也相形失色的絕世佳人。同樣有著早起習慣的貂蟬,獨自站在花群中,享受著早晨清新的空氣與花朵綻放出的芬芳。

     雖然她已經是一位已婚婦人,歲月的洗禮也逐漸刻劃在那秀麗絕俗的臉龐上,但是,那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還有溫柔典雅的舉止,卻只讓貂蟬成為讓人敬愛的貴夫人。諸葛亮見過天下四大美人,雖說她們各有各的特色,然而,今日一見,在他的心中已經分出了高下。

       「先生起的甚早。」貂蟬微笑道。

       「一日之計在於晨。」諸葛亮恭敬的揖拜。「在下遊歷各地時,久聞夫人是當代第一才貌雙全的名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人們的傳聞,總是誇大。」貂蟬看著天空。「除了上天賜給我的容貌之外,我亦只是守著丈夫,略通筆墨的尋常婦人耳。」

       「夫人真是謙虛。您可是左右了漢室天下,跟千千萬萬百姓命運的人啊!」

    「……是啊!雖然我只有綿薄之力,然,我曾經歷過戰亂之苦,不忍見天下蒼生如此繼續下去;所以我不顧禮法,逾越自己的身分,干預朝政,盼望能做些事情幫助黎民。」貂蟬頓了頓,繼續說道:「先生有王佐之才,難道忍心見百姓處於水火之中嗎?」

     諸葛亮失笑道:「原來夫人是來做說客。」

       「我不在意先生怎麼看,只曾聽聞過,先生三次拒絕了江東孫策的邀請,我想知道,先生是不願出仕,還是孫策不足以讓先生出山輔佐?」

   面對於貂蟬的質問,諸葛亮對這位夫人又佩服上幾分。

       「論孫策此人,文武雙全,雖然稍嫌年輕氣盛,但是他識大體,知進退,不失為一創業之主,只是……」

     貂蟬凝視諸葛亮,只見他摘下一朵牡丹,然後緩緩的繼續說道。

       「夫人希望我出仕,我斗膽請問,夫人是希望我向您的夫君策名委質,還是為大漢天子效力?」

     瞬間由質問者掉轉立場成為被質問者,貂蟬登時沉默不語,她猶豫著該如何回答。只見諸葛亮淡淡的笑著,轉身欲離去,貂蟬叫住了他。

       「先生…是否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你就願意出仕呢?」

       「這個自然。」說完,諸葛亮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留在原地的貂蟬,靜靜的思考自己丈夫跟漢朝朝廷的關係,這原本是不惹人注意的,可是隨著皇帝的成年,跟先前的董承事件,如今卻是萬民矚目的焦點。究竟大將軍呂布,是要興漢,還是另有所圖?就自己的理想而言,貂蟬自然是希望中興漢朝了,可是他的丈夫平常雖然對政事莫不關心,可在掌握權力這點上卻是絲毫不退讓。雖然能夠明白其用意,可這也是招來疑忌的泉源,特別是近年來,傳聞袁術的玉璽是在丈夫的手中的這件事情,貂蟬心中猜想如果真有其事,呂布不該會瞞著自己,然而正所謂空穴不來風,袁術敗亡已久,他手上的玉璽也該有個下落的。

     正當她在沉思的時候,新婚燕爾的賈詡由妻子釵兒扶持下走過來,向她請安。

       「怎麼不多歇著呢?」貂蟬想到昨晚,賈詡可沒有被少灌幾杯酒啊。

     賈詡笑了笑,說道:「在下有些事情掛念不下,歇息不了。」

       「有什麼事情能讓文和如此掛念?」

       「第一件,乃是在下辭官歸鄉之事。第二件,便是主公要招攬諸葛亮入幕府之事。」

       「文和何故求去?」貂蟬訝異道。

       「在下雙眼已盲,形同廢人,便是兩位不棄,也無面目留在幕府。」賈詡揮了一下手,示意自己辭意堅決,別再就此事上面爭論,把話題轉到了諸葛亮的身上。「這些時日的事情,我倒也都知曉。諸葛亮是個人才,我曾聽聞荊州名士龐德給了他一個“臥龍”的評價,他既然來到了洛陽,自然絕非是為了恭賀趙將軍而已。」

       「我也是如此想,只是……」貂蟬把諸葛亮的話說了一遍。

     賈詡點了點頭,又道:「諸葛亮跟夫人倒是志同道合。」他的笑容有些微妙,過去,他是主張要全力控制朝廷,將之化為呂布囊中物而跟貂蟬的扶漢立場形成一種奇妙的抗衡,只是如今他已經決心從這洪流中抽身而出,就能用不帶私心的方式去替貂蟬著想了。「大將軍我知之甚深,他沒有篡漢當皇帝的興趣,連這點兒念頭都不曾有過,這夫人可以放心。只是這番心志,卻是不表明則天下人不會明白啊……」

     貂蟬細細的沉吟賈詡的話,似乎體會出他想表達什麼了。

 

   

   大殿之上,百官分立。皇帝劉協端坐於中央,心情十分緊張。自董承事件以來,已經有許久不曾設過朝,如今呂布忽然在三位臣下大婚之後請朝議,不知是何用意,讓劉協不安。  

     須臾,呂布與其妻貂蟬會同諸葛亮三人俱穿朝服,拜於殿外,劉協宣入。敘禮畢,呂布向皇帝介紹諸葛亮。打量了一下眼前俊秀的青年,劉協想起之前曾聽趙雲提過,那個助他平定河北的奇才。

       「朕曾多次聽聞趙將軍誇獎你,今日一見,果然儀表不凡。」

       「陛下過獎。」

     呂布說道:「陛下,臣有一事上奏。」

       「卿有何事?」

       「是關於之前董賊叛逆犯上之事。」

     劉協的心重重一跳,緊張道:「此事不已了結了嗎?」

     只見呂布忽然拜伏於地,說道:「臣昨日曾因董賊之事而過於激動,無禮於朝堂,請陛下降罪。」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滿朝文武愕然,也讓劉協呆愣住。只有立於百官之中的荀彧偷眼看貂蟬,見她面露微笑,看著丈夫,心中明白這一定是這位絕代佳人所安排的。

       「這…其實卿一時情急,就算有失禮數,也是情有可原,何罪之有。速速起身。」劉協呼了口氣,笑道。

       「謝陛下。」呂布站起身,又道:「臣尚有一事,要啟奏陛下。」

    「何事?」

    「請陛下聽聞微臣之志。」

     劉協一楞,怔怔的看著呂布。

       「自董卓逆賊伏誅,王允及先朝老臣一一凋逝,微臣掃盪袁術、曹操、袁紹等逆賊,蒙陛下之天威,戰無不勝。而微臣一介武夫,亦受國恩,身為大將軍,富貴已極,又復何望哉?然天下未定,江東孫策、淮南曹操、荊州劉表、漢中張魯與益州劉璋,各個擁兵自重,不尊朝廷。微臣左右朝政,指揮萬兵,正欲為國家討平此等賊眾,還我大漢江山一個盛世。有人見臣權重,妄相忖度,疑臣有異心,實非臣本意。」

       「……愛卿之苦心,朕知之矣。卿勿多疑,無須理會他人之妄言耳。」劉協徐徐道。

       「多謝陛下。微臣僭越,妄斷朝政,待他日天下清平,江山社稷穩固,必然辭去一切官職,與妻及二子一同歸還故里,從此隱居山林,不再過問世事,請陛下成全微臣之心。」此時,呂布從懷中拿出了收藏已久的玉璽,恭敬的獻給皇帝。「此乃微臣從逆賊袁術手中所得的傳國玉璽。」

       「喔!喔!是玉璽……」遺失的玉璽,一直是皇帝劉協的心病,其重要性象徵著他皇帝之位的正統,也因為曾經被袁術拿來稱帝而憂心不已。雖然劉協也想到了呂布必定是私藏了玉璽許久,但不論如何他還是將之歸還給朝廷,足見其心,於是欣喜萬分的道:「朕久讀古書,亦知周公之事。愛卿儘管放心,儘管天下盡說愛卿之逆,朕亦不相疑。」

     呂布拜謝。

     在旁的貂蟬雖然訝異著丈夫真的瞞著自己收藏玉璽,但無論如何,長久的心事終於可以放下。那日,她本想說服諸葛亮為丈夫效力,沒想到反而被他一番話反問的無言以對。在賈詡的一番話之後,她找上丈夫,詢問了他的志向。其實呂布並沒有篡奪漢室之心,不需賈詡點破,貂蟬也早就感覺到了;只是,她希望親口聽到丈夫的答案,方能放心。呂布之所以緊緊抓著大權,不是為了地位,也不是為了富貴,只是過去的經歷讓他知道,在這亂世中想要保護自己最愛的妻子與兒女,只有成為人上人,方有資格。聽到丈夫的答案,貂蟬拉著他,希望他向皇帝跟天下解釋自己的志向,以免再生誤會。本來呂布是不太願意,不過經過貂蟬再三說明,最後呂布終於答應。

   

    聽完呂布的一番話,滿朝文武的心中各有自己的想法。最感動的莫過於剛剛新婚,就來參加朝議的趙雲。其實他投靠呂布,不單只是要打倒袁紹報仇,也希望能夠輔佐呂布,早日平定天下,安大漢社稷。近日來,由於之前董承的事件,加上民間的流言蜚語,的確讓趙雲的心有些動搖。今日聽到呂布的一番話,讓他深深確定自己沒有選錯主君。另外,平安的度過了之前的董承事件的劉備,看著這一幕,先前他對於呂布的懷疑,倒是化解了不少。

    同樣的,站在一旁靜靜的聽呂布表明心志後的諸葛亮,他用手捲著長髮,淡淡的微笑。他心中明白,今天呂布說這番話的用意,明則說給皇帝聽,實際上也是在對自己說。但是他更清楚,既然呂布已經在朝堂之上表明心志,就不能輕易的反悔。諸葛亮笑了,他對貂蟬這位不僅有絕世美貌,還具備著智慧與才德的美人徹底心服。同時,他也欣賞呂布那雖非人君該有的直爽,他看得出來,這番表明心志的話,絕非是事前有人教他,而是出自於他自己的想法。儘管呂布只是個武人,他曾經是個忘恩負義,殺死重用自己的主君的男人。但是他現在真的與以往不一樣,他能聽從賢慧妻子的諫言,能夠與部下同甘共苦,替萬民著想,尊重漢室。自己已經有理由幫助他了。

   只見呂布緩步走到諸葛亮的面前,恭敬的一揖,說道:「先生有經天緯地之才,如能為朝廷效力,則天下蒼生萬幸,亦是社稷之福。布雖才疏德薄,願請先生相助,恭聽教誨。」

    皇帝劉協、趙雲亦出言相勸。

    其實諸葛亮心意早決,他回拜道:「如陛下與大將軍不嫌棄亮乃一介村夫,願效犬馬之勞。」

    呂布大喜,拉住諸葛亮的手,笑道:「有先生相助,何愁天下不定!」遂當即辟召諸葛亮為大將軍府長史,又拜侍中,守尚書令。更命人送上珠寶綢緞與府邸一座,諸葛亮推辭不受。

    貂蟬道:「此非聘大賢之禮,但表我等寸心耳。」

    諸葛亮方才收下。

 

    退朝之後,諸葛亮同趙雲並肩回大將軍府收拾行裝,好搬到新賜的府邸。當孫尚香聽到諸葛亮答應呂布的辟召時,大發雷霆自然不在話下。諸葛亮拉著她回房,只見她柳眉倒豎,睜著亮麗大眼睛,嗔道:「說!為何我哥哥三次請你到他幕府,你都百般推辭。而呂布只是一請,你就答應了。不說個理由,今生今世都休要我理你。」

      「妳先別動怒,且聽我慢慢說。」諸葛亮早就知道怎麼應付這位大姑娘,他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緩緩的道:「妳知道呂布以何名位聘我?」

      「哼,大將軍府的長史,還有侍中……喔,你嫌我哥哥給你的名位太低麼?」

      「非也。呂布給我的名位,最重要的是漢侍中之職,這是漢臣,不是呂布之臣,我策名委質的是天子,不是呂布。說論起來,令兄也是漢臣,這之中關鍵差別,小香,妳明白嗎?」

  孫尚香默然無語些會兒,又道:「那…那呂布跟我哥哥交戰,你為他效力,我該如何自處?」

      「傻丫頭。妳父親孫堅一生為朝廷,先是討平了黃巾賊眾,後來又屢平各地亂事,對於討伐逆賊董卓也不遺餘力,為的是什麼?就是要輔佐漢室,再立太平盛世啊。妳是回到天子身旁,重拾父親遺志,天下人只會稱讚妳,有何不知如何自處的道理?」諸葛亮起身走到她的身旁,緩緩的抱住她,柔聲道:「或許妳的兄長一定會誤會妳,但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靠在諸葛亮的胸膛上,孫尚香忽然變的軟弱起來,她幽幽的道:「我不知道…其實我也不想明白這天下事……孔明…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會在我身邊嗎?」

    諸葛亮用行動取代了回答,他緊緊的抱住了這個可愛的少女,其實他也是很不安,不知道孫尚香是否真的會理解自己的志向,幸好,上蒼待他不薄。

             

     

    滾滾長沙,一行人走在前往漢王朝帝都洛陽的路上。自呂布掌管了政權以後,為了重振以往的光輝,他修復了被董卓燒毀的帝都洛陽,同時,要讓此處的商業繁盛,首先就需要流暢的交通網。呂布接受了部下的建議,把從洛陽通往天下各地的要道全部重新整修,開闊成車馬通行無阻的大道。雖然這麼做有個重大的缺點,就是敵我雙方的大軍也都可以快速的利用要道行軍,在防禦敵國侵攻上都變的沒有任何用處。

  在確保了要道通行無阻後,呂布調遣大軍,把周圍的山賊土匪清掃一空,並在沿路設置“衛所”,以保護商人的安全。他的這些舉動,在短短的數年內就獲得了回報,洛陽很快的恢復了光武帝以後的繁華,興盛的商業活動所帶來的高稅收也讓國庫充實,再配合以往所推行的屯田制,金、糧上,都可提供讓他於三四年內調動大軍,無後顧之憂。

  對於這一切政策感到佩服的曹操,他深深知道這些自然不是呂布本人所能辦到的,而是在他背後,那賢慧並具備著政治上才能的妻子貂蟬與其家臣團的功勞。想到這裡,曹操的腦海中就浮現了那張俏麗絕倫的容貌,他是那麼的掛念啊!

    身為呂布的敵人,居然出現在敵人的境內,相信很多人如果知道了,一定會佩服曹操的大膽吧!其實這也非曹操所願意,只是日前,他最信任的謀士郭嘉因病與世長辭。想起郭嘉臨終前對自己所說的話,曹操嘆了口氣。

       「我欲與主公共謀大事,可惜事未成,卻要半途而廢……」郭嘉的聲音低微,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要沒有了。

       「因為我之故,累先生染病不瘉,倘有不測,我心何安?」曹操泣道。

       「人生得一主君,死而無憾。只是主公大業未成……」郭嘉也雙眼流淚,嘆道:「主公身旁,不可無人解憂排難。程昱雖有才,但我竊料他非周瑜之敵。我將死矣,但有一言,望主公答應。」

       「奉孝儘管說。」

       「我在洛陽,曾與陳群、司馬朗等人來往,聽聞過司馬朗之弟司馬懿,是一位出色奇才。善相名士許邵,亦曾誇過他。我多次與之暢談,深知此人之才絕不在周公瑾之下;多次請他出仕,此人心高氣傲,都不肯答應。呂布派人往招之,他亦詐病推辭。主公當不顧艱難,涉險入洛陽,親往請他出仕。」

       「這…我亦曾聽聞過此人,但他尚年輕,真有如此之才?」

       「主公,賢才難得…豈不聞渭水同車之事?」郭嘉見曹操猶豫,激動的拉著他的手道:「良機不可失,倘若為人捷足先登,大勢去矣!!主公!!!」

     郭嘉臨終的話,猶言在耳。曹操深知如今形勢,他受困於淮南,前有呂布,後有孫策,進不可,退不得,受制於人。連呂布都深知謀士的重要,在失去軍師賈詡後不敢妄動,積極的找尋人才。他也只有放手一博,把命運賭在郭嘉,跟這位不曾見面過的男子--司馬懿的身上了。

       「主公,快到洛陽了。」許褚低聲道。

     這次前來洛陽,曹操只帶許褚一人為護衛,還有兩名虎豹騎的士兵而已。他們扮做客商的模樣,因為現在呂布鼓勵商業,所以商人往來頻繁,人多,就不容易引人懷疑。

       「嗯……」曹操稍微整理一下衣裝,此時,忽然聽到急促的馬蹄聲,他不經意的抬頭,只見一名長髮飄揚的女子騎著赤兔馬,從他身邊經過。「貂…貂蟬……?」

     那女騎者忽然駐馬,轉過頭來。她穿著黑色的馬褲,腳下是一雙兔皮短靴,上身只穿著白色的夾襖,烏溜溜的長髮雖然用素娟綁起,但仍被微風吹的四散飄揚。那是讓曹操時刻掛念的絕代佳人--貂蟬。有別於平時那端莊清秀的氣質,此刻的她看起來俏麗秀勁,讓曹操驚艷不已。須臾,又有另外一位女騎者趕上,又是一位讓曹操訝異的美人。她留著短短的頭髮,瓜子臉跟大眼睛,青春的氣息洋溢,即使在貂蟬身邊也不曾失色多少。

     那個少女正是孫尚香。

     這日,由於諸葛亮述職之後,有著許多要務必須處理,所以完全冷落了她。正在府內悶的發慌,沒想到貂蟬主動找上門,邀請她一起出去騎馬。起初,孫尚香看眼前這位斯文端莊的貴婦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會騎馬。但當她一跨上赤兔馬,一瞬間就不見蹤影後,才讓孫尚香張大了嘴巴。

     好不容易,貂蟬駐馬不前後,孫尚香才追趕上來。她羨慕的看著眼前一身火紅的赤兔馬,說道:「真不愧天下第一的汗血寶馬!」

       「我們交換馬吧?」

       「真的?太好了!」孫尚香高興的跳了起來。

     只見她興奮的跨上赤兔馬,一溜煙的就不見了人影,貂蟬暗暗好笑的搖搖頭。不經意的轉身,在人群中的一角,貂蟬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曹……曹操?」

     曹操是故意讓貂蟬發現自己的存在。也許以後沒有機會再見了吧!既然上天給了他最後這個機會,曹操想賭一把。於是他不顧許褚的反對,站在貂蟬的視線範圍內,讓她可以輕易的發現自己。

     大膽的走上前,曹操看著眼前驚訝不已的美人,輕聲道:「久別重逢,夫人別來無恙?」

       「你……」貂蟬整理好情緒。「曹大人看來也健壯如往昔。」

       「此處不宜說話,能否找個地方好好敘舊呢?」

     貂蟬稍微猶疑了一下,她答應了。

 

     在帝都洛陽城外,呂布為了方便過路客商能夠稍事歇息,設置了不少涼亭。貂蟬與應該是敵人的曹操一行人,正在附近的涼亭敘舊。

       「曹大人孤身犯險,不會只是想來敘舊而已吧?」

       「我確實是有別的要事……」

       「那,讓我發現你的行蹤,妥當嗎?」

     曹操笑了。

       「能見上妳一面,若是因此而死,也算無憾了。」

     貂蟬沉默著。面對於這位被稱之為“亂世奸雄”的表露真情,她無法做出任何回應。曹操之所以被稱之為奸雄,除了他擅長於詐謀手段外,還有那高深莫測的心思都是讓人所畏懼的。但是,在女人的面前,特別是他所欣賞的佳人面前,曹操卻表露出難得的真誠。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是在定陶,我的軍營內。那時妳是男裝打扮,一如眼下。」

       「我以為那時所定的盟約,能夠永久下去……」貂蟬把話鋒一轉。「沒想到,終究還是我的一廂情願。」

       「……妳該知道,妳的丈夫不配讓我臣服。」曹操站了起來,昂然道:「我曹孟德不論是英雄,還是奸雄都好,總之,不會向任何人屈膝。」

       「儘管是皇帝陛下?」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曹操回過頭,質問道:「妳的丈夫呂布不也是如此?」

       「不,不對。」貂蟬搖搖頭。「奉先的志向與你不同。他願意聽我的話,輔佐漢室,平定天下,解救萬民於水火之中。」

       「好偉大的志向。」曹操冷笑。「之後呢?等待他平定天下後,不也是要篡奪帝位,取漢室而代之?同樣都是逐鹿天下,為何妳選擇了只是一介莽夫的呂布,卻不肯留在不論才幹、智謀都十倍於他的我?」

     這是你的真心話吧?貂蟬心想。從這句話裡,她已經徹底放棄了說服曹操再次跟呂布合作,輔佐漢室的念頭。

       「奉先與你想的不同。亂世之中,唯有掌握大權者,方能保住自己所愛的人。奉先掌握大權…是為了我。在統一天下之後,太平盛世時,就與我一同隱居山林,不再過問世事。」貂蟬質問他。「這些,奉先在數日前,於大殿之上,萬人之前明言了。而你能做到嗎?放棄一切,歸隱山野之間。」

     曹操默然。

       「我嫁給奉先,不是別的。因為我愛他,他也用他的真心愛我,如此而已。為了我,他可以用性命拼博的向上爬,也可以隨時捨棄一切,也願意聽從我的話,用他的力量拯救萬民,輔佐漢室。」貂蟬也站了起來,她走出涼亭,看著天空。「你的才智的確勝奉先十倍,不論胸襟、氣度也都有名君器量。但是有一點你卻萬萬不如他,那就是……奉先只有我一個妻子,而我不需要跟其他女人分享丈夫。」

     這一番話,讓曹操完全無法回答。到此,至少有一點他必須服輸,他的確不如呂布的地方--真情。自從他們夫妻婚後,呂布曾經有過機會娶得江東二喬,坐擁天下四美的其中三個,但呂布放棄了。長年征戰,有時呂布必須跟妻子分別十天半個月,但他卻從不曾在外沾染過一滴女色,始終堅守著對妻子的深情。這跟自己雖然仰慕貂蟬,身邊卻從不曾缺過妾侍,有著天壤之別。

     進入洛陽城後,曹操整晚都在想著貂蟬所說的話。而因為行蹤被貂蟬發現而憂心不已的許褚,則提議將貂蟬抓起來當人質,當然,被駁回了。曹操相信貂蟬不會說出自己的行蹤,因為她就是這樣正直的女子。別人以禮相待,她絕不會以怨報德。

     而重新跟孫尚香會合的貂蟬,當孫尚香問起她的行蹤時,她淡淡的說是去見一個老朋友而已。回到府邸,呂布已經回來,正在等候愛妻的歸來。看到丈夫掛念的表情,貂蟬忽然緊緊的抱住他。當呂布覺得奇怪而詢問時,她只是淺笑著不答。

  

 

     次日,梳洗完畢後,曹操在用完早膳,便即刻動身去探訪司馬懿。話說司馬家,雖然祖籍在河南郡溫縣,但由於世代為顯官,所以成為一方顯赫的世族。雖然很多世族經歷了董卓之亂後,各個中衰,但是司馬家的長子司馬朗以出色的政治手腕,成為呂布的心腹重臣而任常侍曹尚書的要職,不但保住了司馬家世族的地位,還更加光耀了門楣,蒸蒸日上。

     因此,當曹操在詢問起洛陽司馬家時,立刻就有許多人回答並熱心的指出府邸的所在。來到司馬家的大府邸前,由於不能再輕易洩露行跡,曹操只能在名刺上寫著商人的身分以求見,卻吃了一個閉門羹。

       「去去去,我們家二公子是不見你們這些滿身銅臭的商人的。」

     門房無禮的態度,許褚正要發作,曹操按住了他,只得先打道回府,再做計較。剛剛轉身,就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叫喚自己。

       「喂!你這大鬍子,想賣什麼給司馬家的二公子?」

     曹操回頭往聲音的來源望去,只見一名容貌秀麗絕俗,眼眸閃閃發亮的女孩坐在司馬府的牆上,小嘴還咬著一個梨子。她的年紀看起來不過七、八歲,可能是司馬府上的小女僮之類的。曹操客氣的道:「在下不是要做買賣,而是有些要事要求見二公子,煩請通報,不勝感激。」

       「欸…」女孩睨著曹操,她的小嘴一揚,說道:「商人不做買賣,那還做啥?…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哪方的諸侯派來的密使,想來請我二哥出仕的吧?我猜猜,是江東,還是淮南?」

       「呃…這……」曹操被眼前的女孩嚇呆了,一時間居然也不知如何答覆。

     許褚則緊張兮兮的握著配刀,只要一有動靜就先拿下這女孩。

     只見那女孩依然輕鬆的道:「嗯…是淮南!是了。二哥說過,淮南曹操新喪軍師郭嘉,眼下一定像是無頭蒼蠅到處找謀士。你早點說嘛,我帶你去見我二哥吧。」

       「勞煩了。」

     女孩從牆上跳下來,然後走向府邸大門,只見門房飛奔出來迎接,口中呼喚她為小姐。一路上,曹操問女孩:「請問,妳是二公子的妹妹嗎?」

       「是啊!」女孩隨口應道:「我叫司馬悠。」

   此時曹操心中對郭嘉的話已經深信不已,這個不曾會面的司馬懿,他的妹妹如此年紀就能輕易猜出自己的身分來意,想必他也並非浪得虛名之輩吧。  

     來到後院,只見一名頭戴綸巾,身穿灰袍的男子在涼亭之中,自個兒下著棋。女孩飛奔過去,叫道:「二哥,淮南有客到!」

       「將軍!」男子輕聲說道。然後方緩緩的轉頭,朝曹操這邊望來。

     出現在眼前的男子,看來就是那位傳聞中的司馬懿了。他擁有皮膚白淨,細細的劍眉跟一雙銳利眼眸,稱的上是俊秀男子,但是那股深沉的陰森氣息卻瞞不過曹操的眼光。到這個時候,曹操已經完全確定自己沒白來了。

       「我不是說過,我在下棋時不喜歡有人騷擾嗎?」司馬懿不悅的訶斥自己的妹妹。

       「哼,好稀罕?」司馬悠扁扁嘴,掉頭就走了。

     曹操上前一揖,恭敬道:「打擾先生雅興,實在過意不去。」

       「不敢當。當代聞名的曹操大人親自到訪寒舍,在下多有怠慢,還請包涵。」司馬懿見曹操訝異的模樣,他笑道:「之前我曾在人群中見過曹大人之面,所以識得你。」

       「操愚昧,有大賢在側,猶然不知。」

     司馬懿微笑著不語。他一邊請曹操入書房,一邊命下人奉茶。兩人分賓主坐,各喝了口茶,由曹操主動開口說出來意。

       「久聞先生大名,如雷貫耳。大丈夫有經天緯地之才,豈可終老山林之下。操雖魯鈍,願先生能出山相助,早晚聽先生教誨,幸之。」

       「話雖如此,然天下群雄並起,各個都是命世之豪傑。恕在下無禮,何以在下要相助您?」司馬懿頓了頓,又繼續道:「如今呂布已統一河北、中原,手掌萬兵,良臣將相極多,又是朝廷重臣,漢室棟樑,天時之所在。識時務者為俊傑,在下該相助誰,不用言喻吧?」

     曹操凝視著司馬懿。他知道,這個男子在試探自己。

       「此非先生肺腑之言。早曾聽聞,呂布曾派使招先生出仕,先生卻推病不肯往。依操竊料,非先生無意仕途,而是呂布非先生所求之主。誠如先生所言,呂布佔盡天時,便是統一天下,也是意料之中。如先生輔佐他,又如何能讓天下人知先生的真才實學?」見司馬懿沒有接口,曹操續道:「操才薄學淺,雖有將相,卻困守淮南,徬徨無策。以先生之才,必可助我展翼四方,屆時有誰不知先生之名呢?」

       「哈哈…哈哈哈哈……」司馬懿大笑,接著起身對曹操拜道:「不愧是曹操大人,深知懿之心。望請見諒懿失禮之處。」

       「能得先生輔佐,我無憂矣!」曹操大喜,命許褚入,將所帶來的重禮獻上。「此非聘賢之禮,而是讓先生安頓家室之用耳。」

     司馬懿知道曹操所指的,是自己的妹妹,笑道:「舍妹有家兄照顧,勞大人費心。」

       「令妹雖年幼,但才思敏捷,它日必是一女中奇才。」

       「舍妹雖然聰明,但個性頑劣,不堪教耳。」

     曹操見司馬懿再三謙遜,遂不再說。但是剛剛與司馬悠的短短幾番話卻一直在他腦海中回盪。這個小女孩,曹操自負眼光奇準,一生閱人無數,從不曾看走眼。什麼人,什麼性格,有多少才能,他都能從那人的眼神中看出來。唯獨這個女孩,小小年紀的她,眼眸竟深沉似海,讓自己完全看不出她的小腦袋中究竟在想什麼。

     當晚,曹操留在司馬懿府上一宿。次日,當司馬懿收拾好行裝,正要跟曹操一同回淮南,只見司馬悠提著小包袱,站在門口等候著。

       「二哥要去淮南,我也要同行。」

       「胡鬧,我非去遊玩。我已吩咐管家,稍後帶妳去大哥那裡。」司馬懿申斥道。

       「我才不想去看大嫂臉色。」司馬悠扁著小嘴道:「你不讓我同行,我自個兒去,反正你壓根兒沒當我是你親妹。」

    「妳…妳這是什麼話?」司馬懿怒道。

     一旁曹操連忙出來打圓場,他笑道:「我見令妹才思聰敏,將來必是可造之才。不如帶之同往,路上多個伴,亦非壞事。」

       「謹遵大人之命。」

     只見司馬悠對自己哥哥扮了個鬼臉,掉頭自己先跑上馬車。

     就這樣,曹操帶著他冒險請回來的新謀士司馬懿,還有他的妹妹司馬悠,一行人離開洛陽。出城之後,曹操找了偏僻之處,拿出預先準備的牲品,對著洛陽祭拜,憑弔為自己戰死的猛將典韋,還有長子曹昂。接著,離開了自己最掛念的女子所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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