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忠與孝
關中--這個名詞一向是指稱以長安城(現西安市)為中心的渭河流域。在秦、漢朝時代，由於帝國的中心是在咸陽、長安，為了防禦，周圍構築了如函谷關、武關、散關等重要關隘，所以這個區域就被稱之為關中。地勢險要，欲奪天下者，當以此處為都。
後來王莽篡漢，引發了赤眉之亂，長安陷於大火的浩劫之中，人民流離失所，關中於是荒廢。光武帝劉秀中興漢朝，遂改定都於洛陽。直至董卓亂政，曾一度將首都遷回長安，等董卓一死，呂布又依照皇帝劉協與朝廷重臣的意思，將首都移回洛陽。而長安則被稱之為西都，由司隸校尉鍾繇長年駐守此處。鍾繇除了是為名聞遐邇的大書法家外，在治政與統軍上都有優秀的表現，所以得到信任而被委任留守，負責制御表面上雖然臣服但實則仍獨立在外的馬騰、韓遂等人。除此之外，對於此二人有牽制效果的還有涼州刺史韋端，他與兩人不合，兩人亦頗忌之，因此關中隴右西涼一帶得以無事。
建安十三年冬，呂布與孫策在淮南大戰，取得了勝利。決意把目光轉向荊州的呂布，除了把主力部隊調遣向南外，還把馬超所統的直屬部隊派遣往關中，目的是對張魯施加壓力，逼迫他來降。對於這件事情，鍾繇表現出反對的態度。因為長久以來，鍾繇始終認為馬騰、韓遂兩人懷有異心，早晚會反叛。過去是因為馬超在呂布陣營中受到重用，所以才會乖乖臣服，如今讓馬超率領大軍回到關中，只怕會引起兩人的異心。對於鍾繇進諫，把注意力集中在荊州的呂布、諸葛亮等人，只是隨意的批閱幾句安慰之詞。
隔年，平定南蠻的劉敏，在龐統的策劃下，對張魯展開全面攻勢。抵敵不住的張魯吃了大敗仗，失去了漢中，走投無路之下，只好北上去投靠呂布。看中了張魯在漢中的影響力--身為五斗米教教主，即使失去了領地仍然有二萬餘人追隨--涼州刺史韋端接受部下別駕從事楊阜的建議，將張魯迎入郡治所在的冀城，並上表朝廷，任張魯為安定太守，做為自己的心腹，牽制並削弱馬、韓二人的勢力。理所當然的，對於此事，馬騰跟韓遂極力反對，先後上表。由於當時呂布、諸葛亮與貂蟬都已經先後前往荊州，負責留守的是陳宮。他除了一邊派人請示之外，一邊派使安撫兩人。此時，諸葛亮也已經意識到關中的不穩，然而荊州的戰事已然一觸即發，他也只有暫時擱於一邊，除了命陳宮好好安撫兩人之外別無他策。在陳宮還在選擇使者人選時，涼州那邊又發生了一件重大衝突。原因是因為張魯帶來了相當多的民眾殘兵，他們所需的糧草極多。為此，韋端下令就地取食，割取了當地百姓的農作物，包括馬騰與韓遂領內的農田。兩人對於韋端不曾事先知會就做出如此舉動感到相當不滿，於是發兵阻止，進而與韋端部下爆發衝突。由於韋端是涼州刺史，是名義上涼州的統治者，然而馬騰與韓遂自當年投降呂布後，一直保有自己的領地，兩邊都是各執一詞，甚至擺出不惜一戰的態度。消息傳到了洛陽，陳宮只好匆忙選擇了董昭為使者，令他馬上去涼州調停糾紛。
誰知董昭一去，聽了鍾繇的話，在處理這場糾紛上偏袒韋端，引起了馬騰跟韓遂更大的不滿，兩人聯合寫了奏表，派使送去荊州給呂布。此時，呂布在當陽‧長阪之戰已經取得了重大勝利，他在江陵城發布命令，任劉備為車騎將軍領荊州牧，張飛為襄陽太守，徐庶為江陵太守，徐晃為南陽太守，屯荊州以防江東、曹操。同時又表奏劉琮為青州牧，令與其母蔡夫人移居洛陽，全師凱旋。在聽聞了涼州的衝突後，呂布令諸葛亮回信安撫馬、韓兩人，並將董昭招回，另選辛毗為使者前往。
大軍回到洛陽的呂布，除了大肆慶賀這次的勝利之外，他還風光的替諸葛亮與孫尚香舉辦婚禮，選派孔融為媒人，令他帶上聘禮前往江東。此時，江東那邊雖然在當陽長阪吃了敗仗，但總算攻陷了夏口，把長江的控制權握在手中，孫權派使令周瑜屯夏口以觀荊州動靜。在接見了呂布的使者孔融，得知了這件消息時，孫權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反而是吳老夫人甚感高興，她老人家表示希望能夠親自主持婚禮，送女兒出閣。經過商議之後，終於決定在江都舉行婚禮。此處屬於徐州廣陵郡，曾是吳夫人舊居，也是孫尚香年幼居住過的地方，意義非凡，相當適合婚禮舉行之處。這場隆重的婚禮，不論是江東，還是呂布處，參加的賓客都是雙方的重要人物，兩邊擺出的威儀都是絲毫不願落於下風。然而，對吳老夫人來說，能親眼見獨生愛女風光出嫁，她已經是老懷安慰了。
新婚之際，諸葛亮向呂布辭了幾日休假，帶著孫尚香回荊州故居。另外一方面，貂蟬也收拾了包袱，前往長安。自搬遷到了洛陽後，每年到了已故的王允忌日時，貂蟬都會回去長安掃墓祭拜，今年亦不例外。而此行去長安，也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要去看看關中的情勢，於是呂布也就批准了。
卻說劉敏在擊破張魯後，請父親劉璋親至漢中，然後大會群臣，設宴慶賀。在漢中城的政廳裡，劉璋冊封女兒為征北中郎將領漢中太守，又重賞了此次立下功績的諸將。看著群臣，劉敏意氣風發，長年的宿願終於完成，她開心的道：「終於平定了兩川，穩定了自先君劉焉大人留下的基業，我心足矣！願從此隱居，不再插手政事。」
眾人皆盡愕然，他們都沒想到劉敏會在這個時候提出要隱居。
站立於側的龐統忽然大笑起來，所有人一齊看著他，劉敏生性豁達，見他雖然無禮失笑，卻只怪問道：「先生因何事而笑？」
「我笑小姐把世事看的太輕矣！」
「此言何意？」
「小姐當真就此兩川便可安寧嗎？」
劉敏愕然。
「坐鎮於中原的呂布，自官渡敗袁紹，淮南破孫策、走曹操，如今又接收了劉表的荊州，三分天下有其二。依我看來，不出一年，他必定派使兩川，威逼大人遣子入為質，如不允，則大軍必來，如果在荊南的曹操趁虛而入，則兩川不復大人與小姐所有矣！」
聽完龐統所言，眾人心中一凜。如今身處於亂世，想要保州自立，只怕是不可能的，除了統一天下，或者歸屬於人，兩種選擇而已。劉敏看著父親，她非常清楚，以父親的個性，如果自己從此袖手不管，只怕他一定會歸降，若如此，那麼這些年來的辛勞，豈非是為他人做嫁衣？
「如小姐有意爭奪天下，如今江東孫權、荊南曹操尚在，大事仍有可為；我亦願鞠躬盡瘁，為小姐謀劃。若小姐指想臣服於人，那麼在下只好告辭，另覓明君！」龐統豪不避諱的直言。
劉敏尚在沉吟，張任亦高聲道：「大人與小姐皆是漢室宗親，如今王室不振，大權旁落於異姓之手，何忍袖手旁觀？理當高舉旗幟清君側，還我漢室太平！」
「張任大人所言甚是！我等願為小姐驅策！」張松、法正、嚴顏、孟達等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劉敏道：「並非我胸無大志，但呂布已經坐擁中原，江東孫權、荊南曹操皆非彼敵手，我豈能因一己之私，而使兩川生靈塗炭？」
「小姐多慮。」龐統笑道：「如您能下決心，則我有一策，必可敗呂布而取天下！」
眾人一同看著龐統，只見他的眼睛裡散發堅定的自信光輝，不由得讓人對他的話信上了幾分！
過了二日，在永安鎮守的李嚴派人來報，說荊州牧劉表之子劉琦，帶著舊部五千餘人逃入境內，請求收留。龐統聽聞後道：「如果收留劉琦，則他日我等取荊州有名矣！」
於是劉敏親自率眾親迎，兩人相會於永安。劉琦盡訴前事，劉敏設宴款待，然後以上庸郡近荊州，派劉琦率部往守之。
安排好劉琦之事後，龐統往見劉敏，商議與呂布交戰之事。此時劉敏似乎已經下定決心，但心中仍是有些不安，龐統拉著她於房內密議，就榻上展開地圖，開始說明自己的計策。
「我等位處西川，如欲北上取中原，則有兩路可行。一則是順漢江而下，直取荊州；其二則是出秦嶺、隴右而入關中。從漢江雖有順流之勢，但如戰有不利，退師困難。所以我等只有效法高祖皇帝出東川，渡秦嶺而直取關中。」龐統頓了頓，指著地圖上雍涼之地，續道：「隴右自初平元年以來，邊章、韓遂、馬騰等人叛服無常。呂布掌握朝廷後，曾與韓、馬二人交戰並逼降之，馬騰更以子馬超入呂布麾下為大將。而今我聽聞呂布為了對付張魯，而派馬超領大軍屯長安鎮守，人質之意盡失；更兼涼州刺史韋端與韓、馬兩人不合，迎入奔投的張魯，使兩人不安，我觀這之中，有可取之機。」
「莫非先生想離間韓遂與馬騰兩人背叛呂布？」劉敏會意道。
「然！」龐統道：「馬騰、韓遂一反，雍涼與關中之地可盡入我手，則京師震動。再傳使給曹操、孫權，讓他們一出荊州，一出江東，三路征討會師洛陽。就算呂布武藝蓋世、諸葛亮計謀無雙，又豈能敵三路大軍？」
這一整個計劃說的頭頭是道，讓劉敏又驚又喜，看著地圖，又望龐統一眼，佩服不已的道：「先生之才當真不負“鳳雛”之名啊！」
「在下縱然有驚天之才，如不遇明君，也只能一輩子埋沒鄉野！」
劉敏亦謙遜幾句，之後又道：「那該如何讓韓遂、馬騰兩人反叛？」
「此事非我親往不可。」
「然先生如有失，我該當如何是好？」
龐統見劉敏面露擔心之色，甚是真誠，心中感激：「小姐勿憂。天下未定，在下決不會有事。」
此時，外面有人通報，說中原傳來消息。劉敏命入，衛士遞上書信一封之後退下。劉敏拆閱讀畢，感嘆道：「這也算奇事一件！」
「有何奇事？」
「江東孫權新敗於呂布之手，卻又將他妹子許配給呂布的軍師諸葛亮，兩家在江都舉行盛大婚禮，你說這奇不奇怪？」劉敏沒察覺龐統的神色大變，又繼續說道：「呂布還因此，以朝命封孫權為鎮南將軍領吳侯，又封周瑜為威南將軍長沙太守，程普為桂陽太守。莫非，想藉此讓江東跟曹操相爭？」
「……夠了！」龐統站起身來，請辭。
「先生…你怎麼了？」
龐統原以為諸葛亮兩次助呂布大破江東之軍，孫權定然不會把妹子孫尚香嫁給他。沒料到事情終究還是到了這個田地，他心中傷痛難抑，當下也不回答劉敏關心的詢問，轉身便走。留在原地的劉敏怔怔的看著信，正想著龐統怎麼會忽然失常，心中一動，想起諸葛亮與龐統齊名，如今他聽見諸葛亮與孫尚香成親，就如此反應，莫非這之中有何關聯？於是劉敏又追出去，拉著龐統便問。
原本是出於關懷的詢問，對傷心氣惱之餘的龐統而言，卻是如火上加油般讓他厭煩。龐統撥開拉著自己的劉敏之手，怒道：「這是我的私事，與小姐妳無關！妳還是多擔心一下自己，張任將軍的事情妳該如何解決吧！」說完，龐統拂袖而去。
看著龐統，劉敏楞在原地。沒想到居然連他都看出來張任對自己的情意，這下可真讓劉敏覺得手足無措起來了。
話說兩頭。前往長安祭拜過世的叔父王允的貂蟬，車馬剛到長安城外十餘里處，聽聞到消息的鍾繇、馬超等人就已經派遣官員與衛隊前往迎接。入城之後的接風款待，不在話下。
隆重的祭拜典禮結束，貂蟬召見了鍾繇，問起關於韋端與馬騰、韓遂等人的衝突。對於此事，雖然鍾繇的說辭明顯偏袒韋端，並對關西諸侯們充滿敵意，不過貂蟬卻不會只聽他的一面之詞而斷定此事。接著貂蟬又把馬超請來，問起這件事情。
「這是場誤會，夫人不用放在心上！末將已經寫信給家父勸解。」馬超爽朗的笑道：「張魯遠道來奔，他在漢中頗有人心，日後可助主公入川，韋太守所為亦是為國家著想。」
既然馬超也如此說，那貂蟬也就不多慮，她寫了封信，把鍾繇跟馬超的話都原原本本的轉述，並說明她將會多留在長安些許時候，分別召見馬騰、韓遂與韋端等人，好好把事情徹底解決，然後命人送回洛陽。
書信送到洛陽之時，諸葛亮與孫尚香兩人也已經回來，同時，之前派遣往蜀中探查情報的探子，亦帶著成果回報。以呂布為首，陳宮、諸葛亮、孫尚香、趙雲、王雙等人，聚集於大將軍府。當他們聽完探子的報告，關於劉璋、劉敏父女如何平定益州豪族，得龐統輔佐收服南蠻，打敗張魯的始末。
呂布笑道：「真沒想到，在西川會有這樣的女人！真想會會她！」
「她的外號叫“益州之鳳”，聽說是個出色的美人。」諸葛亮接著笑道。
只聽見孫尚香在旁乾咳了一聲。
「怎麼，小香，妳不服氣嗎？」
「給我一支兵馬，我就殺進益州把她打敗！」孫尚香傲然道。
王雙不以為然的道：「主公面前別說大話，諸葛夫人。」
「好啊！那就來比試比試！」
呂布打圓場道：「這樣吧！小香，我最近徵召了些新兵，我撥五百人給妳做本部兵，妳要是有辦法在一個月內操練成精兵，我就再把飛騎軍撥五千給妳指揮。」
「就這麼說定，可不准耍賴！」說完，孫尚香要走了兵符，就迫不及待的去練兵了。
眾人看著她雖然已經成親，是個少婦了，而原本的短髮也已經留長，綁在後面，卻仍如一開始剛認識的天真少女，不由得一起把視線集中在孫尚香的丈夫諸葛亮的身上。
「反正我也管不住她。」
眾人一同相對失笑。
這時趙雲提出了疑問，把話題拉回來。
「末將有個疑惑，蜀中人才濟濟，為何會甘心聽從一個女子的指揮呢？」
身為女子掌握大權的，其實也不是沒有前例，光是呂布的妻子貂蟬，就是一位能夠左右漢朝國政的奇女子。然而，眾人都知道，這是因為她的丈夫呂布如今已經是三分天下而有其二的最大勢力諸侯。而劉敏雖然是劉璋之女，然劉璋自己也不是多有權力，他也是因為權臣趙韙的擁立，才得以繼承父親劉焉的基業；當年劉敏初次掌握權力，年僅十四，這是很不可思議而且史無前例的。針對這個問題，諸葛亮搖著羽扇，悠哉悠哉的回答。
「此不難解。身在亂世，其實不論是臣子官吏，或者士兵百姓，都盼能得一名君而治。劉璋雖非昏暴之君，然他軟弱無能，大失臣民之心。此時劉敏以十四歲幼沖之年，出奇計收東州兵而破趙韙，更加讓人奇她之才。試想，如果在座諸位是益州的臣民，會服劉璋，還是選擇讓劉敏治理呢？」
對於諸葛亮的理論，眾人都是心服。
「此女將來必成我家之大患。」陳宮道：「她雄才大略，更兼有龐統協助，如今已經平定兩川，主公需及早圖之。」
「對了，夫人的書信內說什麼？」趙雲問道。
呂布把信唸了一遍，說道：「有愛妻在那，無須太過多慮。即刻傳令下去各州準備糧草，入冬後出征！」
閒暇不下來的呂布，一邊吩咐州郡準備糧草，一邊從北方徵調兵馬，從河東入關，準備征討漢中。同時又派人吩咐馬超多加操練兵馬，聽候調遣。
消息傳入雍涼，時龐統與孟達已經潛入韓遂之處，正遊說他起兵叛亂。龐統正好利用了此事，他收買了一些人，讓他們訛傳消息說呂布令關中諸侯即日調遣本部人馬入川，卻不吩咐韋端與張魯等人。然後跟著在韓遂身邊離間，說這是呂布的計策，藉口伐蜀使關中的諸侯出兵，然後再隨後襲擊，一舉收而滅之。韓遂聽完，半信半疑。
此時，馬騰與韋端分別讓貂蟬召入長安，及歸來，韓遂親往馬騰府上詢問。馬騰說貂蟬有意徵自己與兒子們入朝為衛尉與京官，留於京師。如此一來，更加深了韓遂的疑慮。
「你是說…大將軍名是要討伐西川，實是要滅我等？」
「嗯。」
「何以見得？」
隨著韓遂而來的龐統接口：「此大勢所趨也。」
馬騰瞪著龐統，問韓遂此是何人。聽完介紹後，說道：「你是益州之人，何故來此？」
「在下是來為兩位將軍陳禍福的。」龐統道：「如今天下四分，呂布有最大的勢力。兩位將軍握有雍涼之地，雖為一鎮諸侯，而歸順於朝廷，然則對呂布來說，卻是心腹之患。試想，兩位將軍所有之地，進可動搖關中，退可連羌氏自守，呂布如欲對江東與兩川用兵，一旦兩位起兵襲其後，則將不堪設想。向日呂布兵寡力孤，而且周圍都是敵人，故權兩位將軍為用，眼下他擁兵百萬，如何能容兩位將軍繼續威脅著他呢？」
「就算你說的有理，不過我兒在朝也是貴為五大將，擁兵三萬，鎮守長安。是大將軍的親信，足見彼對我之信任。」
「令郎乃天下猛將，呂布加以重用，此不為奇。可為何如今卻派他回長安鎮守，當陽、長阪大戰，卻不曾命入荊州相援？此乃是諸葛亮之謀。韋端與兩位將軍不睦，鍾繇更視兩位將軍如狼虎之輩，彼等曾多次上書進言，請呂布早日圖謀。縱然呂布不用，而諸葛亮必深以為然，從他派遣馬超公子回長安，便可見端倪耳。」
「這之中有何玄機？」
「長安位於關中，近雍涼，更是京師洛陽的屏障。倘有失，洛陽震動。而諸葛亮調遣馬超將軍鎮守於此，鄰近兩位將軍，一旦共同起事，豈非自尋死路耶？」
馬騰與韓遂點點頭。
「此乃諸葛亮試探兩位將軍之意，如今大軍假借討伐兩川之名，實則兵馬糧草暗聚關中，只要兩位一動，彼就先拿下馬超公子，然後進軍雍涼。兩位不動，彼亦會利用韋端、張魯等人，將兩位一網打盡。」
兩人聽完龐統之言，臉色一變。馬騰沉吟會兒，質問道：「你是益州之人，對我等說這些事，於你有何益？」
龐統笑道：「兩川與雍涼相鄰，可謂脣齒。古語：唇亡齒寒，我豈能不憂？」
「原來如此！那你想怎樣？」
「在下有一策，不但可解兩位將軍之危，還可使兩位成為漢室再興之功臣！」
「……請試言之。」
「既然諸葛亮設計使兩位將軍進退兩難，我等不如將計就計。如今呂布之妻貂蟬在長安，而大軍方起行，馬將軍可制敵於先，密使馬超公子即日起兵，拿住貂蟬，則呂布必不敢妄動，關中亦可盡入兩位之手。而我亦立刻回益州請我主起兵相助，然後傳使江東、荊州令他們一同起兵，三路討伐呂布會師洛陽，如此，何愁天下不能定！？」
馬騰與韓遂聽完，怦然心動。韓遂道：「聽聞呂布深愛其妻，如拿住貂蟬，便可用來要脅，此乃天賜良機，不可失也。」
「好！就放手一博吧！」馬騰即刻派人把兒子馬鐵喚來，修書一封，令他即日啟程去長安。
龐統見兩人心意已決，遂與之相約，西涼軍守住關中，而益州兵出攻韋端、張魯，待雍涼大定，荊州、江東兵亦出，則一同進軍洛陽。臨啟行回益州，龐統令孟達暗隨馬鐵至長安，觀其動靜，隨時回報。
卻說馬超與妻子楊氏自成親以來，感情和睦，相處融洽。而如今楊氏懷了身孕，夫妻倆常常去拜訪貂蟬，詢問關於懷孕生子之類的大小事。這日，馬超見妻子與貂蟬暢談，於是獨自先回府，下人來報說有涼州人求見。馬超喚入，卻見是弟弟馬鐵，怪問。
「弟所為何來？」
馬鐵面色古怪，遞上父親的書信一封。馬超拆開了讀完，大驚失色，背上出了身冷汗，顫聲道：「父親為何要反主公！？」
「噓！禁聲！」馬鐵急掩兄長之口，低聲道：「近日傳言，大將軍揮兵西指，名為入川，實則欲取我等，故父親與韓遂等人想先發制人。」
「何故多疑？我為主公五大將，委以西方重任，足見親信。此必是有人在父親耳邊進讒言！」馬鐵把龐統之事告知，馬超跺地嘆道：「這是龐統之謀！此必是要離間我等與主公，父親中敵人奸計矣！」說完，馬超拿起燭臺，放火把信燒掉，接著立刻寫了封回書，遞給馬鐵。「你即日回去，同父親說，讓他老人家勿多疑，主公、夫人英明，便是有誤會，萬事可解；切勿聽他人離間之計。」
馬鐵拿了信，就此離去。
臨出城，鍾繇之弟鍾進於城上巡視，望見，心中大疑。問起士兵，有一士兵言早於午時便見馬鐵入城，去了馬超府內，形跡可疑。鍾進大驚，連忙將此事告知兄長。於是鍾繇即刻命士兵盯緊入城之人，並叫他早派入馬超府內的細作加緊打探究竟他們兄弟所談何事。
過了幾日，馬鐵回到西涼，以馬超之信回覆。時馬騰、韓遂已經聚集雍涼各路諸侯--侯選、程銀、李堪、張橫、梁興、成宜、馬玩、楊秋--商議起事，見得馬超回信，大驚。
「超兒不應，如之奈何？」
「兄長可責之以父子之情。」韓遂道。
於是馬騰拔出寶刀，斬下頭髮一段，又咬破手指，修血書一封，命馬鐵連夜再去長安，責令馬超即刻起事，不然父子之情斷絕。馬鐵於入夜時分再到長安，卻不知行蹤已被鍾繇之兵發現。他進入馬超府內，將頭髮與血書遞上，馬超看完，大哭。一旁應邀而來的堂弟馬岱，親信部將龐德都是臉色沉重。
馬鐵道：「父親之意已決，各路諸侯齊聚西涼，箭在弦上，不能不發。兄長請早決斷。」
「主公待我厚恩，今如背之，就是忘恩負義之徒！」馬超道。
「然父子之情又該如何？自古以來，忠孝不可兩全，兄長！」
馬岱道：「夫人英明仁厚，只要一日不動，大事就尚有可解之餘，兄長請三思啊！」
「是啊！將軍。」龐德亦附和。
三人爭執不下，馬超心煩意亂，不能決定。
忽然，外頭衛士發現有人在房門外偷聽，大喝抓賊，府內上下亂成一團。須臾，士兵來報說賊人逃走。馬鐵臉如死灰的道：「大事洩矣！兄長再不決斷，我等將滅族，死無葬身之地！」
馬超長嘆：「天意！」
「堂兄！三思！」馬岱雙眼流淚，大喊。
「我意已決，勿多言。」馬超道：「龐德，你即刻點本部兵馬，接掌長安城防，反抗者，殺無赦。」
「末將遵命……」龐德去了。
「馬鐵，你拿我的兵符，點兵包圍官衙政廳，務必要抓住鍾繇，不可放走一人！」
接下來馬超又把部將胡車兒喚來，令他星夜點兵去潼關，假傳命令接掌兵符，不得讓守軍一人逃走。最後，馬超對馬岱道：「你點本部人馬，隨我去見夫人……」
馬岱擦擦眼淚，即刻動身去了。
當夜，被稱之為“西涼軍變”的事件，正式開始。鍾繇雖然察覺有異，可惜手上兵力不足，又被馬超先制於人的搶先發動，只能束手無策的就擒。滿街上都是西涼兵，百姓們雖然不安，卻也只能家家戶戶緊閉大門，從窗戶或門縫偷望。住在驛館的貂蟬，此時正在翻閱一些公文，聽聞外頭吵雜，她命侍女去探望。須臾，只見侍女臉色蒼白的進來。
「夫…夫人！不知為何…外頭許多士兵……」
貂蟬俏臉一變，咬著下唇，暗道：「難道…終究還是來不及阻止！？」
其實她也察覺了雍涼的諸侯心中不穩，所以她才想用高官厚祿拉攏馬氏父子，以安眾人之心，沒想到還是失敗。以貂蟬之才智，其實此舉本來大有成功的可能，只是她不可能知道，這一切背後有個“鳳雛”龐統從中挑撥離間，所以失敗也不能加以苛責了。
此時，門外士兵回報：「馬超、馬岱兩位將軍求見。」
事已至此，貂蟬反而冷靜，她命侍女幫自己換了件衣服，然後在大廳接見馬超與馬岱兩人。
須臾，只見兩人穿著軍裝，神色嚴肅的入內，並沒有一如往常般的拜見。貂蟬靜靜地凝視著馬超，只見他那平素散發著銳利神采的眼睛，此刻之中卻是複雜，痛苦與無奈的光芒。相對無言，馬超從貂蟬那平靜的眼眸中，他知道這位美麗聰敏的夫人，已經猜出他們的目的了。
「罪臣馬超，拜見夫人。」馬超與馬岱一同跪拜於地。
「馬將軍何罪之有？」
貂蟬的反問，讓馬超更痛苦。
「夫人……」
「馬將軍是朝廷重臣，心腹大將，何須如此多禮，快快請起。」
「夫人之言，讓末將愧不敢當！」馬超叩頭，泣道：「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末將無奈，請夫人恕罪！主公與夫人之大恩，末將來世再圖報。」
「孟起，其實天下無不可解之事，我……」
馬超打斷了貂蟬的話，說道：「箭在弦上，不能不發。既然事已至此，末將已無退路。請夫人成全！」言罷，馬超起身對馬岱道：「即日起你點本部兵馬一萬，保護夫人到郿塢，無我將令，擅自入內者，斬！」
「是！」
囑咐完畢，馬超又三叩首，轉身離去。看著他的背影，貂蟬閉上眼睛，在心中長嘆一聲。
在確認兒子已經正式起兵，並控制了關中後，馬騰與韓遂等八路諸侯，正式在西涼易幟叛亂，為數八萬的大軍將涼州牧韋端所在的冀城與張魯所在的安定團團包圍。
同一時刻，孟達也從長安回到漢中，跟已經調集大軍集結的劉敏會合。並且向她稟告長安的狀況，說明馬超成功掌握了關中，並將貂蟬軟禁於郿塢。見整個計劃進行的很順利，劉敏興奮的道：「士元，太好了，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大事剛有個起頭，成敗尚未有定數。」龐統故作輕鬆的道：「眼下是進行第二步了。」
「發使給曹操、孫權，讓他們出兵夾擊呂布？」
「沒錯！」龐統指著桌上的地圖，說道：「除此之外，我們也要兵分兩路。小姐統率全軍，兵出祁山，攻冀城，取安定。第二路由劉琦公子率領本部兵馬，從上庸攻宛、洛！」
在場諸將對望了一眼，嚴顏不解的問道：「軍師，為何我軍不直搗長安，或者從上庸取道荊州，直攻洛陽，反而出兵去取雍、涼？再者，末將認為劉琦公子可能需要援軍……」
龐統笑道：「你太小覷諸葛亮了！如果我軍直取宛，攻洛陽，彼料西涼軍主力被牽制於冀城、安定，而馬超畏懼呂布，不敢輕動；必據險而守，然後會合荊州之兵兩路夾擊我軍，則屆時我軍進退兩難，反遭其禍！反之，我軍攻冀、安二城，則西涼軍便可出長安，與呂布主力交鋒，縱不能勝，我軍亦可佔漁翁之利，以我軍之精銳戰呂布疲憊之師，豈有不勝之理？」
「原來如此，那軍師派遣劉琦公子出兵之意……？」
「那是為了牽制荊州之兵耳。」龐統道：「我料孫權必攻合肥，而曹操出荊州，以他的兵力，只怕牽制不了有劉表降兵的劉備、徐庶。」
法正敬佩的道：「軍師深謀遠慮，在下望塵莫及。」
「成大事尚需眾人同心，勝負在此一戰，諸位要全力以赴！」
「喔喔喔！！！」諸將齊聲高叫，然後分頭出去準備出兵的事宜了。
龐統走出帳外，看著整齊的軍旅，精銳的益州兵，他高舉木杖，指著閃耀光芒的太陽，在心中喊道：「諸葛孔明！讓我看看你有何通天本領，還可以逆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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