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武德門之變

 

 

     從建安二十六年十一月開始的益州遠征,一直到了隔年四月,劉敏在廣漢城自殺而死為止,終於宣告落幕。雖然在巴郡有李嚴,南中有蠻族反抗,但都不成氣候。呂悠在廣漢為劉敏舉辦的盛大的葬禮,依照她的遺願,將她跟張任合葬一處。當時,整個益州有數萬百姓奔來廣漢參予劉敏的葬禮,並沒有人因為她領兵北伐抗戰而加以怪罪,可見這位“益州之鳳”如何深得益州民心。

   之後,呂悠委任鄧艾為益州刺史,交付五萬軍馬,令他安撫鎮壓南中蠻族,然後留鍾會領四萬軍屯漢中,繼續追討在巴郡抗戰的李嚴等劉敏殘部,命馬岱、龐德各自回駐守地。自己則帶著劉璋、劉循跟益州文武降官,並趙雲、司馬悠與姜維,領二萬大軍先行凱旋回洛陽。

     在益州遠征的這段期間,國政都由尚書令諸葛亮決斷,但當時,由於溫王呂布,丞相呂悠父子皆不在京,於是崔貴人還有崔氏一族,利用皇帝劉協之信任,屢屢干政。連諸葛亮因為不能抗皇帝之命而無力制衡。同時,在益州的大戰捷報頻傳,眾臣都以為呂悠才幹不亞於父親。董昭、陳群與華歆等人,此刻又起了一個新念頭,他們藉口諸葛亮剛誕生的兒子滿月,一同聚在尚書府飲宴,深夜後,請諸葛亮到書房內密議。

   「眾卿有何要事?」

      「我等擔憂漢室與天下,還有溫王一門的未來,因此,有事想請教諸葛大人的意見。」董昭說道。

      「喔?」諸葛亮發出漫不在乎的聲調,但眼神卻是一變。

      「溫王世子早從年少時,就有出色的才幹,如今益州遠征,又是勝卷在握,不論文治武功,都不在溫王與王妃之下,堪當大任。反觀崔氏一族,溫王與世子暫時離京,就如此囂張跋扈,一旦他日趙王立為太子,我等擔心他們會禍害天下,重演外戚干政的故事。因此,下官有一策,上可平漢室,下可安群臣。」

   「願聞其詳。」

   「下官認為皇后賢良淑德,妻族單薄,雖無子嗣,可待湖公主為親女,而王世子又與湖公主相熟;下官竊想,不如讓王世子成為湖公主夫婿,只要生下男孩,過繼給伏皇后為皇孫,以為王儲。如此,不但可斷崔氏一門大權,還可保溫王與世子一族安泰。不知諸葛大人意下如何?」

    聽完董昭的一番話,諸葛亮的臉上依舊平靜,他輕輕搖著羽扇,觀察著眼前諸位大臣的神色。他太清楚這些人,他們都是依靠呂布的勢力,方能從朝廷舊臣中出人頭地,因此,對他們來說,呂布一族的安泰,就是他們榮華富貴的保證。這個策略,美其名說是為了漢室社稷,其實是為了這群人的權位。可如果仔細的加以思考整個策略,卻也絕非壞事。畢竟對諸葛亮來說,他現在的確是在沉思該如何壓抑崔氏一族的勢力擴張。從長遠眼光來看,崔貴人的兒子趙王遲早會被冊立為太子,甚至在將來會繼位為帝,崔氏一族掌握大權的可能性無須言喻。因此,就算自己此刻能夠鎮壓住一切,但也難保將來之事。如果放任不管,甚至以後可能發生擁護呂悠的大臣與崔氏一黨爆發變亂,危害到劉協的皇位,那麼自己多年來的心血,可以說白費了。諸葛亮對呂悠的個性並不擔心,深信呂悠跟他的母親一樣,是擁載漢室的;因此,與其把未來交託到不可知的變數,不如現在由他策劃掌握。只是,他知道呂悠跟司馬悠之間的感情,也許這事情會有所變化,不如暫且靜觀其變為上。

    「……溫王世子遠征在外,溫王與王妃都不在京,此事可以容後再議。先去跟皇后提一提這事,看娘娘怎麼說吧。」

    眾人大喜,他們本來抱持著也許被拒絕的念頭,不過當他們見諸葛亮爽快的答應了,反而才露意外的開心吧。於是,董昭等人又馬上去求見伏皇后。這位皇后,自從呂布夫婦表態支持後,又開始有些大臣加以重視;不過,對於朝廷大臣們忽然來訪,還是感到訝異。

  聽完了他們的想法後,伏皇后單純的心思受到了不小的震撼。其實,她自己也知道,目前雖然仍然能夠保全住地位,但這不過是呂布擁護的功勞。崔貴人的兒子趙王遲早還是要冊封為太子,總有一日,崔貴人理所當然的會成為太后,屆時,自己會有何結果,不需多說了。但依照董昭等人的計策,卻可以一舉逆轉形勢而讓自己成為未來皇帝的親祖母,繼續保有地位。伏皇后其實也要求的不多,她只希望能夠安穩的過完一生而已,因此,對於大臣們的提議,並沒有加以拒絕的理由。    

  事情至此,只剩下兩位將要被安排成親的當事人的意見。湖公主天真單純,一向喜歡對她很好的呂悠,因此毫不考慮的就答應了。另外,男方就必須等候大軍遠征凱旋歸來。

    回到帝都洛陽是在建安二十七年四月底的事情,大軍浩浩蕩蕩來到城外,皇帝劉協率領文武百官出城迎接,其風光榮耀,完全不亞於呂布當年。當呂悠稍事休息後,接著就是忙碌於參加大小宴會,接著,他馬上處理因為忙於出征而無法妥善安排的的曹丕、曹彰、曹植、司馬懿等一班曹操故將,並依照他們的才幹故勳,加以封賞。同時,參予這次出征的姜維,被賜鎮東將軍職;至於鄧艾跟鍾會兩人尚未回朝,因此暫且延後。

  最後,他才接見董昭、陳群等大臣們。當時,司馬悠也在側,董昭看了她一眼,有點吞吞吐吐的道:「我等,有一事想稟告丞相大人,並詢問您的意思。」

      「何事如此緊急?」

   「我等想…丞相大人已屆婚姻之年,也該是時候成家立室,因此,斗膽擅自安排,希望丞相大人能成為湖公主的夫婿……」

      「什麼!?」呂悠瞪大眼睛,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站了起來,看著他們。「眾卿再說一次?」

      「我等願丞相大人與湖公主成親,結為連理,這事…皇后娘娘也如此盼望著……」

    呂悠回頭看著司馬悠,只見她絕色的容貌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呂悠知道她不過是在故作冷靜。

      「別說笑了!我與公主情同兄妹,並無此意。」

    董昭跟陳群等人面面相覷。陳群試著把他們對諸葛亮還有伏皇后的話跟呂悠轉述一遍,希望能夠說服他,沒想到呂悠反而喝斥他們:「你等此舉,莫非是想要篡逆嗎?長幼有序,繼承大位,朝廷自有法,豈是我等人臣可以妄加干涉!?」

    司馬悠拉住呂悠的手,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再多說。於是碰了個釘子的眾臣們連忙退出丞相府,董昭拉著陳群商議:「丞相大人反而不贊同,奈何?」

    陳群笑道:「我想丞相是因為司馬姑娘的關係吧。這位姑娘是聰明人,不如從她那邊著手。」

    董昭恍然而悟,忍不住會心一笑。

   稍晚,司馬悠回兄長的府邸,只見眾大臣們都在大廳內等候自己了。司馬悠一見到他們,劈頭就說:「我知道諸位大人來意,這事我自有主張。」於是董昭等人又怏怏散去。

  司馬悠也不用晚膳,她獨自走回房,趴在窗口看星空,煩惱著要如何決定此事。做為一個女人來說,自然是不願意見到心愛的男子投入別人懷抱,但此事影響呂悠的未來,她也不能自私的因為自己而阻擋了呂悠的前程。正苦悶著,只見二哥司馬懿從前庭走過,站在花園水池旁,不知在觀看些什麼。

    自從跟隨曹丕、曹彰、曹植兄弟歸降以來,司馬懿果如曹操所料般,因為妹妹的身分跟自己的才華,獲得了呂悠的重用,成為相府新任長史,在不久之後,鄧艾、鍾會、姜維跟杜預等人一一被外放出去任藩臣,司馬懿就可以取代他們成為呂悠親近的心腹而接近政權了。但是,身為妹妹的司馬悠,一直跟這位兄長冷淡,雖然此刻司馬懿也暫住於大哥司馬朗的宅邸,兄妹倆同住一屋,卻很少說話。

  很不願意,但也沒辦法,司馬悠最後還是忍不住去找司馬懿商量了。

      「……我該如何是好?」

      「兄長很意外妳會對我說這些事情。」司馬懿笑道。

    司馬悠白了他一眼。

      「為妳兄長,我當然希望妳能成為世子妃;可身為人臣,主君能更上一層樓,我自當欣喜。畢竟,如果呂丞相的兒子能夠繼承皇位,那麼,將來便可以攝政王的身分掌管大權,也不用擔心被誣指為篡逆者。」

   「……這麼說來,我該勸思遠答應了?」

      「其實以呂氏一門如今的權勢,今上在時,確實是無人可動搖分毫。只是趙王一旦登基,怕是外戚絕不干休,而丞相的脾氣妳比我更清楚,朝廷跟相府一旦有事,我想丞相想要全身而退,不可得了。」

    司馬悠抬頭看著二哥,她馬上就明白司馬懿話中所指。雖說眼前的一統江山是呂布父子血汗打下來,卻也是因為佔了復興漢朝的大義名份,而呂悠也是秉持著母親的理想在行事。如今皇帝劉協在時,一切如舊,未來等趙王劉芳登基成為皇帝,母親崔貴人自然要成為皇太后,一族也將顯達。崔氏眼前受到的壓迫跟委屈,他們一定會有所回報,最終勢必引發朝廷跟相府的對立。如果反抗則大義名份盡失,反之則是求全身而退而不可得。本來,當權者向來就是不可能收放自如,呂布夫妻如果不是有了兒子在朝,又豈能有如今的悠閒,相對於父母輩,只怕未來呂悠的日子就不會這麼順遂。也許是旁觀者清吧,這些本來司馬悠也都不該不清楚,只是關心則亂,又是涉及了自身,才會如此沒了分寸。她沒說道謝的話,一言不發的走回房去了。司馬懿看著妹妹的背影,跟著又望著月亮,嘴角發出淡淡的笑容。

 

    次日,司馬悠一大清早就去見呂悠,當她跟他提及這件事情時,呂悠不等她說完就加以打斷。

      「我不是說不同意嗎?妳別太多心。」

      「不,我希望你能答應。」

    一瞬間,呂悠懷疑自己的聽覺,他瞪著司馬悠。

      「妳再說一次?」

   「思遠,娶湖公主,對你的前程,對漢室與天下,都是有利無害啊。」

      「妳不要被那群人的話所騙了!」

  司馬悠搖搖頭道:「我昨晚左思右想,覺得這才是對你最好的。我想…王妃的心願不只是統一天下,而是漢朝中興啊!為了達成王妃的心願,你只有掌握著大權,才能親手完成。」

      「……也就是說,為此,妳寧願把我推向別的女人的懷抱?」

    看著呂悠一臉不諒解的表情,司馬悠心中一痛,咬了咬牙道:「我不在意,就算只當你的妾侍,甚至,沒有名份也不在乎…只要能陪著你,看著你掌握天下就足夠了。」

      「我掌握天下?還是其實妳才是想要的?」呂悠大叫道:「妳愛的是溫王世子,還是我呂思遠!?」

    只見司馬悠「啪」的一聲,打了呂悠一巴掌,登時讓他臉上出現鮮紅的掌印。

      「即便如此,我也不允許你污辱我的感情!」

    呂悠看著愛侶雙眼含淚的模樣,怒氣登時消了大半,自知失言,伸手摟住司馬悠,說道:「當年,潼關前“為一女而輕天下”,難道我竟不如我父親麼?」

      「思遠……」深情款款的柔言,讓一向冷靜理智的司馬悠也險些意亂情迷,便要放棄自己的主張。她狠下心推開了呂悠,說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不願意你為我捨了天下跟前程。」

      「難道真的非要如此不可麼?」呂悠仍是不解。「我的婚姻大事,與這漢室江山何干?」

    與其說呂悠才思不及於此,倒不如說他不曾想過司馬悠兄妹與一干大臣所想的那方面去,也因此,司馬悠更不能點破,否則只會造成更糟糕的效果。迫於無奈,司馬悠轉過身背對著心愛的男子,冷冷的道:「將來你自然會明白。」

      「…………妳當真如此狠心?」呂悠看著她的背影,一會兒,嘆道:「我父有個可以捨了天下的妻子,而這個做兒子的,卻有個可以為了江山而絕情的女人,真是互不相讓啊………哈哈哈哈!!」他的大笑全是滿滿的苦澀之聲,呂悠轉身頭也不回的奔出府邸。

    留在原地的司馬悠咬著下唇,忍著心中的痛楚,此時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轉過頭來,卻是姜維。他早上就來到丞相府,聽見他們的爭吵,於是一直站在門外,看著呂悠離去,這才現身。

      「放心,思遠遲早會明白妳的苦心的。他怨妳逼他娶湖公主,也是因為對妳有情啊。」

    司馬悠輕輕的嘆了口氣,她也希望如此了。

            

    正當董昭、陳群等人正計劃著如何將崔氏一族徹底排除時,崔貴人跟她的親族們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甘心受制於他們。崔琰一邊在宮廷拉攏宦官,找尋反對呂悠政策的人,一邊命兒子秘養死士以為不時之需。他們早從宦官的口中得知了董昭等人去面見伏皇后之事,雖然沒有確切的消息,但以崔貴人的智慧,自然也料到這群人根本沒有冊立自己兒子趙王為太子的意思。甚至當她聽聞眾大臣要策劃呂悠成為湖公主夫婿之時,崔貴人就明白了董昭等大臣們的算盤而咬牙切齒。

    雖然他們崔氏趁著呂布跟呂悠父子交接大權之際,奪得了不少要職而擴張了勢力,但相比之下,掌握全國軍權的溫王一黨,仍然佔絕對優勢。而且禁宮內的御林軍跟南北禁軍還是溫王王妃貂蟬的親族王凌執掌,只要他一聲令下,控制宮廷易如反掌。如果想扭轉劣勢,崔貴人必須好好活用皇帝劉協這張王牌。

   「沒有時間等候趙王殿下長大成人了。娘娘,我們必須先下手為強。」

    如今局勢,由於前次的遠征,鄧艾、鍾會尚領著大軍留在益州,而其餘呂布心腹老將如趙雲、張遼等人,也都遠在各自的駐地,甚至連溫王呂布自己,也在鄴郡。在帝都洛陽中,有呂悠的“相府三營”一萬大軍,由新任中領軍將軍曹彰所指揮,王凌控制的宮廷御林軍五千人,崔文執掌的洛陽守軍一萬五千人,兩邊的兵力可謂是旗鼓相當。但綜觀局勢,崔貴人的兵力是洛陽守軍,平時都在外城,如有變故,調動起來不易,還一定會打草驚蛇,其實不利的還是崔氏一族。再說呂悠的“丞相三營”,是由他的父親溫王呂布最引以為傲的“飛騎軍”骨幹所組成,這次還編入了曹操舊部“虎豹騎”的士兵,精銳程度,不是其他部隊可以相提並論。

     「娘娘,臣倒是有一策,不知可不可行?」崔文忽然說道。

      「但說無妨。」

      「雖然洛陽城內的兵力,表面上看來是旗鼓相當,可如決戰起來,不利的是我等。因此,臣主張不如密招外藩入京勤王。」崔文續道:「臣有一友名黨均,跟鍾會是同窗,交情不錯,如今是他的近臣。這次遠征,鍾會功勞低於鄧艾、姜維,勝利之後不但不能凱旋,也沒得到封賞,還被留在漢中,相比於其他兩人,鍾會心中大是不平。最近鍾會已經討伐了劉敏的餘黨,正要回師洛陽,臣以為此人可以好好利用。」

    崔貴人沉吟著道:「可他是呂悠的心腹重臣,一手提拔出來的,會如此輕易倒戈?」

      「此人連父親都可不認,又有何做不出來的?」

    崔琰插口道:「娘娘,外藩之中可利用的,還有齊國公劉備,吳國公孫權二人。如果崔文之策成功,我們可以藉鍾會之手,控制洛陽,挾持呂悠,然後以陛下之詔書令劉、孫二人進京勤王,傳檄天下討伐呂氏一族。如此,則勝利在我們之手矣!」

   「只要陛下站在我們這邊,則大義名份就是我們的了。」

  崔貴人道:「那麼,能否策反鍾會,就成為我們起事的成功與否的關鍵了?」

      「是的,娘娘。」     

      「我也有一策可以讓鍾會不得不跟隨我們。」崔貴人笑道。

    崔琰、崔陵跟崔文一同看著眼前這位聰敏的夫人,靜靜的聽她從口中說出計策。

 

    卻說鍾會,自從參加益州遠征,當呂悠凱旋回京後,他就被留在漢中,負責督師討伐盤據在巴中一帶的李嚴等劉敏殘黨。足足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鍾會才斬了李嚴,徹底平定益州。回到漢中,聽聞跟隨呂悠回京的姜維,已經被冊封為鎮東將軍之職,而鄧艾也充任臨時的益州刺史,惟獨自己雖然握有四萬兵權,卻還只是丞相府徵事,於是忍不住發了些牢騷話。

     但不知為何,這些牢騷話被扭曲,而且居然在京畿一帶傳開來了,甚至有謠傳說鍾會表面上是凱旋回師,實際上是陰謀叛亂,想帶著大軍入京,趁其他將領都領兵在外,殺了呂悠自立。當鍾會聽到這個消息時,當然是大驚失色,此時,黨均趁機在旁進言道:「屬下曾聽聞,呂丞相懷疑大人有叛意,正命姜鎮東前來取代大人領兵權,為怕大人不服,又令鄧刺史速速領兵隨後跟來,要押大人入京審問。」

       「你從何聽聞此事?」

       「全軍跟京畿都是此傳言,而且千真萬確,大人不曾聽過嗎?」

     鍾會沉默不語。

       「君疑臣,臣不得不死。大人不知是否想好該如何跟呂丞相解釋了?」

       「別胡言亂語,我與丞相是布衣之交,攻略益州也有功績,丞相豈會相信此等謠言?」

       「大人此言差矣!豈不聞鳥盡弓藏之事?姜維手中無兵權,也就罷了。丞相疑忌大人跟鄧艾,並不出奇啊。不然兩位怎麼至今毫無封賞,而鄧艾身為益州刺史,兵權已經旁落在副將王平手中?」

   鍾會長嘆一聲,說道:「那麼你有何高見?」

     黨均見鍾會已經信任自己所言,於是大膽說道:「大人功名蓋世,不可久居人下,受制於人,為何不自行起兵,創立一番功業?」

       「說來容易!弄不好就是亂臣賊子,一門都要受牽連。」

       「反正丞相已經疑忌大人,鄧刺史與大人又有隙,早晚都有滅族之禍,不如放手大幹一場,也許可逃出生天。」

       「莫非你有何妙計?」

     黨均看了看四周,請鍾會先將侍衛們都屏退,然後低聲道:「其實屬下跟崔娘娘的親族崔文是好友,近來丞相密謀奪嫡篡逆,崔太傅得到陛下與娘娘的密旨請託,討伐逆賊。屬下想,既然大人左右都是死,為何不撥亂反正,為陛下與娘娘效力,如此,既可保住一門聲名性命,又可成為漢室忠臣,何樂而不為?」

       「………好!既然如此,我就聽你的話,放手一博。」鍾會奮然道:「不過,為慎重起見,我要一份娘娘的親筆書為證,方可準信。」

    「這點請大人放心。」黨均喜道。

     於是黨均星夜趕回洛陽,跟崔文回報了此事,而崔文也馬上入宮,向崔貴人奏報。崔貴人的臉上浮現得意的笑容,喜道:「果不出我所料!」原來這一切都是崔貴人的安排,她故意命人去散播謠言,之後又請皇帝劉協下詔書,要呂悠命姜維去解鍾會兵權,使跟鍾會不合的鄧艾也參與此事,好逼他反叛。當下便寫了封討賊書信並詳細計劃,遞給崔文,說道:「傳令給鍾會,只要依計行事,成功之後,就封他為大將軍!」

    收到文書後,黨均又馬上趕回去已經抵達弘農的鍾會軍營,把書信遞給他。鍾會看完書信,詭異的一笑道:「辛苦了。」

    黨均的背忽然一涼,他強笑道:「大人成了此事,何愁不富貴……」

      「是啊,不過,你也太小看我鍾會了。這種小小的離間計,也敢在我面前賣弄?」

      「……什麼!?」黨均不由得向後一退。

    鍾會喝道:「來人,將這逆賊拿下!」

    只見帳外親兵立刻湧入,將黨均擒住,此刻,跟隨在親兵之後,出現在黨均眼中的,居然是姜維。

      「崔貴人這計的確陰毒,可惜,對手是我們……哼,就連劉敏在世,我們也無所懼,又豈會中她的詭計?」姜維冷笑道。

    黨均嚇的魂飛魄散,馬上告饒。鍾會對姜維道:「暫留此人不死還有可用之餘。」

    姜維點點頭,當下命人將黨均收押,嚴禁任何人與他接觸。 

    「之後該當如何?」鍾會怒道:「這些人污衊我造反,罪該萬死!」  

   「司馬姑娘之意,是要先下手為強。」

      「……司馬姑娘?難道丞相還不知道此事?」

     「未曾稟告。」姜維搖搖頭,他把事情轉告給鍾會聽。

    原來當日整個京畿謠言滿天,到處都傳鍾會造反,正好日前鄧艾斬了鍾會一名貪贓枉法的部下,兩人有過衝突,鍾會認為自己部下是該斬,但也該由他親自動手,鄧艾這麼做是越權,因此鬧的很不愉快,差點引發內鬨。這件事情加速了這場謠言的溫度,弄得人心惶惶,於是皇帝劉協下令,要呂悠解鍾會官職,押赴京師審問。呂悠這些日子以來為了與湖公主的婚事已經弄得心煩意亂,根本無心在處理此事,只好請來司馬懿、司馬悠兄妹跟姜維商議。而司馬悠則主張由自己跟兄長、姜維一起負責即可,呂悠素來信任他們,因此也就沒再過問了。

    至於司馬悠跟其他兩人商議後,一至認為這是崔氏的計策,企圖挑撥離間,又利用皇帝逼呂悠使鍾會不得不反,讓他倒向崔氏。因此,司馬懿主張應當先派人去安鍾會之心,然後又料眼下崔氏必有人去跟鍾會接觸,可利用此機會掌握證據,一次剷除崔氏。於是姜維就自告奮勇,表示願意馬上去見鍾會,一切計策都在秘密的情況下進行。

   「莫非…司馬姑娘想要……」

    姜維看著崔貴人寫的文書,說道:「這些人如此惡毒,死不足惜!士季,你把大軍依照與他們約定的時間前進,跟著親自帶領輕騎精銳進京助戰。我馬上回去回報司馬姑娘。」

    鍾會允諾。

    於是姜維連夜偷偷趕回洛陽,然後把崔貴人的書信遞給司馬悠,她看完後,轉給司馬懿,自己站起身來,冷笑著原地踱步。司馬懿把書信放在桌上,看著妹妹,說道:「妹子,妳打算如何?」

      「先下手為強。既然已經掌握了他們陰謀不軌的證據,此刻就是剷除他們的大好時機。馬上聯絡羽林中郎將王凌、中領軍將軍曹彰,我們要先攻入宮,殺了崔貴人,然後將她的黨羽一併誅除!」

    此時的司馬悠,冷靜果斷,看在姜維的眼中,不禁讓他想起了那位“益州之鳳”,她們兩人雖然年紀相差甚大,但都是巾幗不讓鬚眉的才女啊!

   「伯約,你發什麼愣?」司馬悠美麗的眸子凝視著姜維。

    姜維慌道:「沒…我只是在想,要不要稟告丞相……」

      「不,不可。以思遠的脾氣,一定不會答應,事情反而要糟。等到我們把事情一切都辦妥後,再來向他稟告吧!」

   「是。我馬上去聯絡王、曹兩位將軍。」說完,姜維出去了。

    司馬懿看著妹妹,她不僅才智過人,而且冷靜果斷。其實司馬悠並不知道,自己跟她現在要除去的崔貴人,是同一類型的女人。司馬懿用手摸著鼻子,心中暗想:「看來,未來天下,將會是我們司馬家的了……」

            

     

    建安二十七年(西元222)六月十三日

    後世稱之為“武德門之變”的宮廷政爭,在司馬悠的主導下,正式開始。為了不讓皇帝跟呂悠阻撓,司馬悠的計劃中,打算讓伏皇后去請皇帝先駕臨中宮,商議呂悠跟湖公主的婚事,然後又讓曹植去請呂悠也到中宮一同去參與商議。同一時間,由曹彰率領“相府三營”一萬大軍把守住宮門要道,然後由王凌率領五千御林軍去慶福宮將崔貴人殺死。至於外圍屬於崔氏一族控制的洛陽守軍,則由已經星夜趕來的鍾會的一萬飛騎軍解決。

  儘管計劃已經盡量隱密的進行,但終究百密會有一疏,崔陵在打聽到蛛絲馬跡後,他於清晨時分打扮成宦官,混入慶福宮,向崔貴人告變。

      「……總之,請娘娘趕快逃離宮中吧。先逃往武德門崔校尉的營中,跟著再商議是要去江東還是何處避禍。一定要保住性命,才有東山再起之日。」

    崔貴人道:「那趙王殿下……」

      「殿下終究是皇子,不會有事的。」崔陵拿上來一套宮女服裝,說道:「請娘娘速速更衣。」

    於是崔貴人連忙更換了宮女服裝,接著,崔陵命人在慶福宮縱火,然後趁著眾人忙著救火時,帶著崔貴人逃出宮去。

    當慶福宮大火的消息傳出時,曹彰剛要率軍將宮門包圍,聞風趕來的王凌、司馬悠與姜維三人,對望一眼,司馬悠道:「莫非機謀洩漏了?

      「事情不會如此湊巧。」姜維道。

    王凌二話不說,領兵衝向慶福宮去了。司馬悠則對曹彰問道:「洛陽守軍的軍營在何處?」

      「軍營有三處,崔文所在的本營在武德門。」

      「其餘兩營別管,全軍攻向武德門!」司馬悠道:「崔貴人如果逃走,一定去了崔文處!伯約,你馬上出城聯絡士季,事情有變,催促他快點進京。」

      「那誰來護衛妳?」

    一旁曹彰推薦身邊過去也是曹操軍中猛將,現任武衛營都尉的張郃,於是姜維便安心去了。

    另外一方面,闖入慶福宮的王凌見宮中大火,他命人抓住了宮內的宦官侍女質問崔貴人下落。果然一如司馬悠推算,她逃去了武德門。此時,皇帝劉協跟呂悠還有其餘知道機謀卻因為沒有軍權而沒參加的文官大臣如諸葛亮、董昭等人,都已經入宮。當劉協質問王凌事情緣故時,他只用含糊的推託了幾句,幸虧諸葛亮出來替他圓謊解圍,跟著王凌留下半數士兵保護劉協與眾大臣,跟著藉口維護治安,又匆忙帶兵出去了。

    此刻,在崔文的指揮下,洛陽守軍跟曹彰的相府三營軍在武德門激戰。由於城內的變動他早就有所堤防,駐留於其他城門的部隊都被集中,一時間兵力在優勢之上,而且又有險要城門可固守,居然把曹操生前最引以為傲的猛將黃鬚兒曹彰跟號稱呂布最精銳的部隊抵擋住。戰況為之一變,是在鍾會與姜維的部隊跟王凌先後來到,從前後兩面的夾攻,崔文的部隊逐漸抵擋不住。只見曹彰奮勇當先,一路從城樓的樓梯殺上去,所向無敵。

    「抓住逆賊!!」曹彰大喝。

  崔文上前與曹彰交鋒,結果不過三合,就被他一刀砍翻,跌落護城河。見主帥戰死,洛陽守軍登時潰散。

    敵樓內,崔陵與親信死士千餘人護著崔貴人企圖殺破重圍,向城外逃走。一直在陣後指揮的司馬悠見狀,她高聲嬌叱,喝令先讓崔陵等人下城,然後把他們引誘出城,讓飛騎軍突擊,最後再讓曹彰率軍從後展開最後攻勢。一陣衝殺,崔陵的親信死士戰死到只剩下十餘人,全都束手就擒,而崔陵跟崔貴人也被曹彰的士兵抓住。

  雖然雙手都被飛騎軍士兵抓住,但崔貴人依然毫不畏懼地高聲斥道:「放開我!你們這群大反賊!我是趙王的生母,未來太子的娘親,你們居然如此無禮!眼中可否有王法!」

    曹彰無奈,命士兵把崔貴人押到司馬悠的面前,請示:「崔貴人已經帶到。」

      「很好!」司馬悠對著崔貴人宣告罪行:「崔氏,妳貴為陛下恩寵之身,卻膽大妄為,企圖混亂國政,還陰謀殺害國家重臣,罪大惡極。來人,馬上將崔貴人就地正法!」

      「你們這群膽大包天的小賊!殺了我,可是叛逆大罪啊!」崔貴人高喊。

    一時間,別說鍾會、姜維跟王凌,連曹彰也都猶豫不敢下手。司馬悠白了這幾個男子一眼,她從張郃手上接過寶劍,跟著走過去,以毫不留情的果斷,直接對準崔貴人的腹部將之刺穿。在那一瞬間,鮮血溼透了這兩名女子的手與衣服,而空氣也在同時凝結,這幾名身經百戰的猛將們,都被司馬悠的冷酷所震攝住。

    看著崔貴人那難以置信,卻又怨毒無比的眼神,司馬悠在她的耳邊輕聲的說道:「別怨恨丞相,要怪,就只怪妳遇上了我。」說完,她拔出了沾滿紅色血液的長劍,然後丟擲在一旁,轉身對還呆在原地的曹彰喝令道:「馬上去將崔琰、崔陵、崔文等崔氏還有所有一干人等全都收捕,不許漏了一人!」

      「……遵命!」曹彰被她的嗓音驚醒,應聲遵令,帶著張郃與親兵,馬上依照囑咐行事去了。

    此時,鍾會對司馬悠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他上前道:「崔貴人雖伏誅,但她的遺體該當如何處置?」

      「送進宮吧。」司馬悠拿出絲絹,擦拭著手上的鮮血,徐徐道:「是時候該去向天子,還有思遠交代事情的經過了。」

    於是鍾會轉頭喝令士兵先將崔貴人的屍體入殮,準備送入宮中,然後他跟隨在司馬悠身後,一同離去。留在原地的姜維跟王凌對望一眼,兩人心中對於剛剛那一幕,都是各有感慨。

 

 

  十三日黃昏。

  天空飄著細雨,彷彿是為了白天時分所流的鮮血而哭泣。紛紛擾擾了一下午,洛陽城的治安終於恢復。中領軍將軍曹彰將崔氏一門與黨人全部抓住,押到了東市,等候朝廷命令,隨時準備處斬。至於王凌則率領大軍回到宮廷,把守住要道,而鍾會則在城內發榜安民,跟著帶領崔貴人的屍體,一同去謁見正跟文武百官於大殿上等候的皇帝。

    當皇帝劉協看到棺木出現在眼前時,他的臉色瞬間變的蒼白,顫抖著全身,緩緩的走離座位。在眼中映入崔貴人安詳的容顏時,劉協終於忍耐不住,他撲上棺木,哭叫道:「愛妃!愛妃!」

    站在一旁的呂悠凝視著司馬悠與鍾會,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詢問“這是怎麼一回事的?”不等他開口,司馬悠上前向劉協說道:「啟奏陛下,崔貴人意圖不軌,陰謀殺害朝廷大臣,干涉朝政,還勾結亂黨造反,罪大惡極。臣等迫於無奈,已經將崔貴人就地正法,請陛下恕罪。」

      「胡說!愛妃豈會陰謀造反!一派胡言!」劉協怒喝。

    鍾會走上來,遞上崔貴人寫給他的親筆信,說道:「證據在此,請陛下御覽。」

    劉協接了過來,看完之後,跌坐在地上。

      「即便是如此,但崔貴人是恩寵之身,也朕皇子的母親,即便論罪,也不當死啊!」

      「啟奏陛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崔貴人陰謀殺害朝廷大臣,此是大逆之罪,可誅九族。」鍾會又道。

    此時,呂悠走上前,問道:「是誰的主意害了崔娘娘?」

    鍾會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司馬悠坦然承認:「一切都是我的安排,崔貴人也是我親手處刑,其他人都是奉我命行事。」她不想牽連到呂悠,於是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包括她如何殺死崔娘娘的經過,毫無隱諱的說了一遍。

    話一說完,整個大殿之上,登時毫無聲息。空氣在瞬間凝結,成為一種壓迫感,幾名大臣都面面相覷,就連把整個事態都掌握在意料之中的諸葛亮,也終於有了漏算的地方。他知道這次崔貴人是非死不可,在心中,原本以為司馬悠會隨便挑選一人殺了崔貴人,然後推罪責給那人,但沒想到,她會親自動手,居然還當著皇帝與文武百官面前承認。

    呂悠勃然大怒,對著鍾會高聲叱道:「你身為朝廷大臣,不得皇命與我的允許,擅自行動,還是聽一介平民女子的命令,該當何罪!?」

  鍾會汗流滿面,跪伏於地。

    呂悠打斷了司馬悠的話,轉頭斥責她:「妳身為一介女流,妄斷國政,殺害陛下的恩寵之身,皇子趙王的母親崔娘娘,罪大惡極!」他抬頭對殿外的御林軍士兵喝道:「拿劍來!」

  只見呂悠從士兵手上接過劍,指著司馬悠道:「只有殺妳,以謝天下!」

    凝視著心愛的男子,司馬悠一言不發,緩緩閉上眼睛。在旁的鍾會,還有從宮外趕進來的姜維、王凌與曹彰等人,一齊搶在司馬悠的身前,叩求饒恕。接著,董昭、陳群等大臣也上前拉住呂悠。

    看著這一幕,諸葛亮輕搖著羽扇,凝視皇帝劉協,只見他正對著崔貴人的屍體哭泣。事情整個發生的經過,從崔貴人策劃煽動鍾會造反,到司馬悠等將計就計,反過來以此為證據而策劃這場變亂,諸葛亮雖然沒有參加跟干涉,卻從頭到尾一直掌握在手中。他能明白司馬悠兄妹兩人心中所想,在未來的日子,漢朝的安寧是維繫在丞相府跟皇室之間的權力平衡之上,他能夠認同除去崔貴人的手段,但諸葛亮絕不允許取而代之的是更利害的司馬悠。因此,坐山觀虎鬥的他,心中打的算盤卻是鷸蚌相爭,該一股作氣除去所有的禍根,同時,也能讓呂悠死心的娶湖公主為妻。於是一直保持沉默的諸葛亮終於開口了。

       「啟奏陛下,臣以為崔娘娘意圖干涉朝政之事,的確是罪證確鑿,然其罪卻不至於死。眾位臣工出此下策,也是為了漢朝的安寧,如果追究此事,牽連太多,有傷陛下仁愛之心。只是……」諸葛亮把羽扇指著司馬悠,冷冷的道:「此女以一介布衣,卻指揮朝臣妄殺崔娘娘,於情於理,斷不可容此先例。臣以為,死罪雖可免,但活罪難逃,請將此女貶回原籍,交付郡守看管,非得朝廷命,不可擅離。」

    諸葛亮這番話當場讓所有人錯愕不已,也讓呂悠大驚失色。適才的怒喝要殺司馬悠,只是因為自己一直被瞞在鼓裡的不滿,並非真的要動手。當呂悠稍微冷靜下來之後,想著的是要如何替心愛的女子開脫,但他怎麼樣也沒有想到自己如此敬愛,論輩分當是自己師兄的諸葛亮,會如此對待司馬悠。自己與她如何相愛,感情是如何深厚,明明諸葛亮是在清楚也不過的啊!

    唯一能夠保持冷靜的,只有司馬悠一人,她看著諸葛亮的眼眸,不在這個“臥龍”之下的才智瞬間理解了其所想,於是在心中嘆道:「智者千慮,終有一失,看輕了這個男人,到底是我的不該!」

    此時,在場所有人都不敢吭聲,除了皇帝依舊看著自己的愛妃遺體外,所有人都凝視著呂悠。只見他默然半晌,喝退所有人,深深的看了司馬悠一眼,接著走到劉協身旁,跪拜於地,說道:「罪臣無能,管束不好部下,以至於發生此等兇事,實在難辭其咎。」

    劉協依舊怔怔的的看著崔貴人,喃喃道:「這究竟是誰的錯呢?…是朕,是卿?還是愛妃?」

      「一切都是臣的責任,臣唯有一死以謝陛下。」說完,只見呂悠倒轉長劍,對著自己腹部刺下去。

    眾人大驚失色,連忙搶上去阻止,但已經太遲,只見長劍穿透了呂悠的腹部,鮮紅的血液再次染紅了所有人的視線。諸葛亮用羽扇遮著臉,他轉頭看著大殿外,只見雨勢不知何時轉大,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彷彿在述說著這場巨變。這樣的結果,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腦海中也浮現起當年的往事,諸葛亮深深的嘆口氣。

    司馬悠推開了所有人,搶到了呂悠的身邊,緊緊摟住了仍然勉力站著的他,淚水從眼眸中溢出,與鮮血混合,沾滿了她心愛的男子全身。司馬悠哭喊:「思遠!思遠…為何你要如此,這一切都與你無關啊!」

      「妳也是為了我,才會犯下如此大罪。處斷妳,是我不義;不加罪於妳,我有愧於漢室,愧於陛下……既然如此,唯有我代妳而死……到底…我們父子都能為一女而輕天下啊……」呂悠冷汗佈滿全臉上,他看著還被驚愕的網子所束縛的皇帝劉協,緩緩道:「臣…臣願代領……司馬悠之罪…請…請陛下赦免……」

      「思遠!!」

    劉協閉上眼睛,長嘆一聲道:「究竟是誰負了誰呢……」說完,他轉身退回後殿去了。

    此時太醫也已經趕來,眾人七手八腳的把呂悠帶到偏殿醫治。群臣各個臉色蒼白,束手無策,只能在殿外空著急。司馬悠雙手掩著面,放任長髮批散,跪在偏殿的長廊上哭泣。鍾會與姜維看看不忍,也跪在她的身旁,一同柔聲安慰著。須臾,呂思涵聽聞到消息,趕來查看弟弟的傷勢,憂形於色。當她驚慌的想要進入偏殿之時,鍾會拉住了呂思涵。

      「弟…弟弟……」

      「太醫們正在為丞相診治,一定會沒事了,請別擔心。」鍾會溫言道。

    呂思涵聽信了鍾會的話,柔軟的小手反握住了他的手,鍾會臉上忽然一紅,慶幸她的眼光正望向偏殿,沒看到自己的表情。

    眼看著事態發展又走往自己意料之外的方向去,感嘆著“人算不如天算”這句俗諺的諸葛亮,把他的手放在大雨之下,感受著水滴在上面刺痛感,腦中卻是迴蕩著皇帝劉協的那句:「究竟誰負了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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