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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於羅馬帝國的衰亡跟西部帝國的崩壞,史學界是不無異議的。最傳統的說法自然是依著那位偉大的吉朋的名著起,但現在人們對於這個說法則不無挑戰。最先受到攻擊的當然是西元476年的那個事件,有些學者指出,羅馬帝國實際上仍以“另外一種形式”存在。本書作者,就是持這種說法的。*1

本書作者歐唐奈(跟之前漢尼拔的那本作者同姓不同人)的中心論點在於,以不論是奧多阿克(Odoacer)還是狄奧多里克(Theoderic)為主的東哥特人,在進入義大利為中心的羅馬文明,並不是以一個破壞者的角色,而是以一個企圖融入這種生活方式的移民出現。作者不斷的表明著,過去羅馬早期的成功就是能夠不斷的兼容各式各樣的族群進入自己的領域,而在晚期則失去這種能力,卻又必須面對來自各處異民族的挑戰,進退失所才致失敗。而實際上,西部羅馬帝國不斷出現的“蠻族出身”的將領政客,在維持“羅馬文明”可以說是不遺餘力,“比羅馬人還羅馬人”。甚至是,476年以後,在狄奧多里克的治世下,義大利跟本就已經恢復了過去的光榮跟盛世,完全不遜色於東部帝國。而真正導致悲劇的,則是查士丁尼那災難性的野心,再征服運動把整個半島打成了廢墟,一直到了二十世紀才有了過去的那種“統一”。*2 此外,再征服運動於查士丁尼死後就逐步的崩解,重新進入義大利半島的倫巴底人已經沒有過去東哥特人的那樣的羅馬化了,雖然教宗仍生活在“羅馬的遺產”中,但人們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的生活,這個文明至此才算是真正的消解了。

歐唐奈的說法不算是非常的創新,基本上還是在過去的爭論中建構出來的一種觀點,但本書直接從4世紀以後開始談起,也算是有別於其它從2~3世紀開始討論“衰亡”的作品吧!

一個文明,由其是它持續了將近千年,要突然間整個徹底毀滅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像西部帝國那樣,只是純粹的上層政權崩塌,對於底層的人民而言,影響有多大是可以質疑的。只要還有人過著該文明的生活,就不能說它已經消亡。就像“中華文明”其實也是如此。

基本上這個概念是可以認同的,所以說當歐唐奈提出“移民說”時,並不難讓人接受。只是作者的一些推論似乎是過於一廂情願,好比說他對於狄奧多里克的溢美之詞甚於吉朋,優點大肆宣揚,缺點則輕輕帶過,未免使人覺得太過極端。東哥特人的政權在他死後本來就已經開始鬆動,所以才讓貝利薩流有機可趁,若無此公,吾人也很難樂觀推論,義大利半島能夠長久處於和平之下。

不過,這些觀點其實也都只是作者第一層表達的意念。隱藏在這之後的觀點是,他主張歐洲的未來是連結在跟“西亞中東”以及“北非”的關係上。一個強大的“地中海”文明,必須要把這些都包括進來。史上接近這個夢想的人,第一個是亞歷山大,羅馬人止步於波斯人面前,蒙古人曾經挑戰過,奧圖曼土耳其人則是最後的。這是一個把新大陸跟以中國為中心的東亞排除在外,應該說“三強鼎立”的藍圖吧。

關於這點,筆者才疏學淺,就先不予置評了。

回到羅馬上面。本書另外一個有趣的地方,在於作者對查士丁尼的評價,幾乎是狄奧多里克的反面端,他這一生的事蹟,好像只剩下那部法典可以一提而已。當然,這也不算完全的誣指。畢竟嚴格來說,查士丁尼是接近於唐玄宗甚於漢武帝的人,後者至少晚年還是有補破洞讓國家沒一路衰弱到底,五世紀以後的拜占庭帝國要再起可是得等上好段時間了,更別提那個復興美夢。雖然我們不該成敗論英雄,至少他是有嘗試重新統一這個過去的榮光,只是時不我予,還有個人能力有限而已。*3

最後要說的是,雖然本書中文介紹一直提到作者在暗喻美國,不過筆者個人倒是覺得還好,除了某幾處明確的意有所指外,倒也沒太誇張的離題。


本書的譯者有三位,整體上來說還算流暢,除了最後把Pontifex Maximus翻譯成“總造橋長”,按照前後文應該是“大祭司長”比較符合意旨這個小缺失,大體上是可以接受。反倒是作者講故事的方式總是繞了一大圈,真的是很容易會看不出他到底真正想表達的是什麼。


簡單來說,算是一本有趣且觀點頗引人省思的作者,可以一讀。

 

*1:對於這些爭論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找一篇《羅馬帝國分裂說與西羅馬帝國滅亡辨》
的論文來看。此外,最新一期的《北大史學》也有人整理出一篇文章來。
*2:這點倒也沒太誇張,義大利的南北之爭一直很強大,之前還有威尼斯等幾座城市
鬧獨立的新聞。
*3:光看他怎麼對待貝利薩流就知道查士丁尼其實蠻眼高手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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