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對魏晉人的一些清談作派不怎麼熟,不過對於竹林七賢的一些故事還是略有耳聞。
阮籍經典的故事很多,其中一則是他面對當權者司馬昭位其子的求婚時,故意喝個爛醉足足六十天,終於讓後來被追尊晉文帝的此公知難而退。說真的,要醉那麼多天也不簡單,首先要有個鐵胃,然後還有一堆酒可以喝,而且每天宿醉其實很恐怖,嗣宗果然非常人也。
不過,鎮長個人比較欣賞阮籍的地方,是他對於那吃人不償命的禮教的藐視。孔夫子的倫理觀念固然有其優點,不過後人大多走火入魔,搞的一派作做而成為一種禁錮。好比說父母守喪三年這種莫名其妙的禮制,難道就真的是能表達孝心的唯一解嗎?不光是我等後人嗤之以鼻,當時人阮籍就已經公開挑戰。史書跟《世說新語》都有記載,阮籍在母親死時仍然大吃豬肉大喝酒,然後再吐血三升,痛哭一場。
這是何等的灑脫,何等的至情至性!
嗣宗還有另外一點是我很欣賞的地方。
世語:「阮籍鄰家有酒店,老闆娘是大正妹,阮籍與王戎常常跑去光顧,醉了就直接倒在人家身邊呼呼大睡。後來老闆起疑,偷偷在一旁觀察良久,發現無異狀,乃釋然。」
正所謂“發乎情,止乎禮”,雖然阮籍也有所有男人都有的通病:好色,但是古語“好色而不淫”,他可以說是完全掌握住分寸而不失性情。
另外一則記載說:「阮籍同里人家有一美少女,未及出嫁而病歿,阮籍跑到喪禮上大哭一場,揚長而去。」
這種“痛失一正妹”的心情,就算是現代人也未必有幾人敢直率表露,嗣宗為人當真是“君子坦蕩蕩”矣!後來他在嫂嫂回娘家時與之告別,為人所譏,抗辯道:「禮豈為我輩設也?」徹底的道明了所謂的禮教在他的心中之地位。
雖然如此,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認同其作風,大加攻擊的人亦有之。不過阮籍跟當時的掌權者司馬昭私交甚篤,此公有篡魏之心,需要像嗣宗這樣的名士來妝點自己的“虛懷若谷、禮賢下士”,所以對其狂放作風百般容忍,甚至是多方維護。也因此,當晉王朝終於要踏出第一步,開始上演假惺惺的禪讓戲碼之時,阮籍不得已而寫了一篇勸進文,因此被後人攻擊“晚節不保”,真可謂苦心誰人知。當其時也,司馬氏為了權位,一把屠刀揮來揮去,可不在近現代的獨裁者XX恐怖之下,多少人因此血流成河。古羅馬時,偉大的史學家李維,不朽的詩人維吉爾,全都是共和派,但卻成為第一代皇帝奧古斯都的座上客,若非如此,又怎麼能留下膾炙人口的作品?或許阮籍選擇“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也不是沒有道理。某些人的道德標準總是“嚴以待人,寬以律己”,就當放屁吧。
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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