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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黎明的砲聲》是作者里克‧阿特金森(Rick Atkinson) “解放三部曲”的最後一本,(關於前兩本相關介紹請參照我之前寫的書評) 主題是從諾曼地登陸直到最後解放西歐為止的所有戰役。這本如前所述,一樣是合譯,不過,三位譯者的水平相差不大,感覺不出太多的落差。三部曲的翻譯品質是:《戰鬥的日子》>《黎明的砲聲》>>>《破曉的軍隊》。

 

阿特金森在這三部曲中的一貫風格是,雖然不吝於揭露盟軍的失敗與黑暗面,但他始終堅定的正面評價這場戰爭的正確性。人無完人,戰場上跟行事上總不免會發生一些「無奈」,但最終目的是「好的」,至少是可以被諒解的。打倒軸心國,值得這些「代價」。

 

 

艾森豪威爾其人:

 

這位後來貴為美國總統的將領,仕途可謂平步青雲,戰爭前,他不過是個不起眼的軍官,然後一下子被任命為大軍統帥,最後成為整個盟軍的總指揮。相信不管是當時或是當代,都免不了被媒體質疑跟砲轟。

 

但是艾森豪威爾挺過來了。

 

確實,儘管他不是像隆美爾、曼斯坦因、巴頓等在前線運籌帷幄的統帥,但他能夠協調盟軍內部各個軍頭彼此間的內鬨與不合--例如那位連自己人都嫌的蒙哥馬利--,一路到柏林,也算是非凡成就。撰寫了大部頭三部曲《國防軍》的奇蒂諾,也盛讚他其實戰略眼光精準。阿登戰役初始,布萊德利等還以為這只是場小攻勢時,艾森豪威爾就力排眾議,下令全戰線收縮迎敵,並命令巴頓北上準備反擊。而結果也正如他預料之中。

 

另外一點就是,儘管艾森豪威爾必須面臨很多意見跟批評,但他絕大多數時間還是能夠堅持自己的主見。因為納粹持續對倫敦發射V1火箭攻擊,加上盟軍在諾曼底進度遲緩,焦躁的邱吉爾開始考慮使用毒氣攻擊,並與其他指揮官激辯。但消息傳到艾森豪威爾那邊,他一句話結束了這一切:「我拒絕討論,不要妨礙我專心在戰場上。」

 

我常在想,邱吉爾今天是生在民主傳統已經有段時日的英國,不然他肯定也是個暴君無誤,反過來想,史達林如果是在英、美等老牌國家,是否還能出頭,會是真正的「鋼鐵的慈父」?(領導人之間的互相觀察倒是很有趣:史達林注意到:「邱吉爾是會為了一枚零錢把手伸進你口袋的,但羅斯福只對大鈔有興趣。」)

 

距離的暴虐

 

儘管如此,艾森豪威爾對於困擾了西線盟軍大半個戰役的補給問題也始終無可奈何。這其實某種程度也是戰事初期表現不佳的背後原因,因為港口遭到破壞,補給困難,導致盟軍即使想要快速進擊,也常常受制於跟不上的油料。(巴頓表示:)甚至,這也是英美高級將帥不合的原因之一:為了到底要把有限的補給優先用在哪個戰線吵個不休。

 

不過,後來作者冷冷地批評盟軍在戰爭中期犯的一個毛病,各位高級將帥居然還輕忽了冬將軍的威力。他們並沒有替前線的將兵準備好防寒物資!跟41年德軍一樣的錯誤!以至於艾森豪威爾視察前線時,居然有將兵願意出錢買下他的靴子!!(當然,元帥把靴子用「一個德國兵的性命」的代價送出去。)

 

 

空陸協同

 

盟軍將帥的問題還不只於此。

起初,在諾曼第登陸了33個師,近一個月卻沒什麼重大進展,讓盟國高層上下壓力山大。蒙哥馬利提出了由他率領英、加等聯軍從東面牽制德軍主力,讓美軍在西線搞突破。這算是相當無私的計劃。

 

布拉德利決定改弦更張,他集中所有的兵力於戰線的一點,全力打出個缺口後穿插突破,這個作戰命名為眼鏡蛇行動。一開始,計劃由空軍的轟炸機先把德軍打個暈頭轉向,然後地面部隊立刻跟進。但當時那些高級指揮官不知是忽視了之前的教訓還是過度高估空軍準確度,依然發生了許多誤傷友軍的慘痛案例。以至於美軍士兵都不知道是德國空軍威脅比較大,還是自家的,受傷最多的30師官兵甚至對空痛罵:「美國納粹!」

 

後來,有位空軍指揮官想到了個方法,他命令技術員前往各負責突破的裝甲單位安裝高頻率的電台,讓地面部隊能跟空中的戰鬥轟炸機聯繫,如此一來,才真正所謂的「空陸協同」。

 

 

人力短缺

 

這種自家人造成的傷害,也替人力黑洞上增加了負擔。

即便是美國,到了44年也有人力捉襟見軸的時候。畢竟整個人口四億人(假設),男人占一半,適合服役的年齡要再扣,然後還有留下來生產的技術人口,東拉西扯,加上兩條戰線以及各軍種爭奪,在歐洲能有總數共千萬的大軍(還包括後勤)已經很可觀了。

 

前線各指揮官都察覺兵力短缺,編制補不滿,來的菜鳥根本訓練不足的窘況。

現在看看,《伊凡的戰爭》中描述的紅軍慘況,其實英美也多少有,只是相對比較好一點而已。不管怎樣,戰爭對於韭菜來說都是悲哀的。心靈受創,逃兵,不知為何而戰等時有所聞。儘管見識過集中營的恐怖與反人類的將兵多少知道自己的目標,但這並不代表他們的血就全然都是流的那麼有意義。

 

 

對空降作戰的執念

 

我對盟軍整個西線戰事最大的疑惑,就是來自於高層對於空降作戰的那種堅持,即使遭受多次失敗跟重大損失--市場花園作戰,依然堅持不懈的嘗試。因為對比之下,希特勒儘管得手多次,在克里特島部隊受創過半就放棄這種打法,看起來似乎「理智」了些。

 

日前不久,我在推特上看到一位日本的前戰駕做了二戰市場花園作戰跟今年(2022)二月俄軍的基輔奇襲(我亂取的作戰名)對照圖,他原意上大致說:「俄軍從邊境到基輔90公里,盟軍到安恆是100公里,後者援軍卡在荷蘭各種水路低窪濕地狹窄道路施展不開;前者也因為水閘被毀卡在半路無法跟傘兵聯繫,最終作戰失敗變成了「奪橋遺恨」(A Bridge Too Far)

這蠻有意思的。我想補充一下,市場花園作戰失敗很大部分的鍋是蒙哥馬利還有盟軍高層,考李留斯‧雷恩在他的名著說過,英軍參謀在制訂計劃時根本不理會荷蘭流亡軍人們的意見,而他們早就對本國地形提出了警告。再來,它們事後抱怨說:「誰會知道德軍這麼快又恢復元氣?」基本上,那些戰死的士兵可不能接受這種理由吧。高層諸公連德軍的基本情報都沒摸透就如此的拿人命豪賭,真是把士兵們當啥了。請不要說什麼傘兵本來就是要抱著受重創的覺悟這種混帳話。

 

不過我們的普丁先生我倒是覺得比較像三國時代那個著名的“子午谷奇謀”。諸葛亮第一次北伐時,魏國毫無準備,當時蜀軍大將魏延說:「守長安的是沒用的富二代夏侯楙,給我精兵五千,從子午谷抄近路殺過去,他一定嚇的棄城而逃,如此一來,關中以西,傳檄而定。」但諸葛亮那時候肯定反問:「要是他沒走呢?你想用五千人沒有後援拿長安嗎?」曾多次得手的普丁賭了澤倫斯基會走,結果沒有,他的兵下場沒比當年市場花園作戰失敗的盟軍結果好多少。要是有人送他一本《奪橋遺恨》跟《三國志》,他可能就會重新思考一下戰術了吧。

 

我倒是想著或許戰後有人會寫一本烏俄戰爭版的《奪橋遺恨》也說不定....

 

 

扯遠了。二次大戰距今已經超過大半個世紀,戰爭從未遠離我們。而自南斯拉夫內戰之後,烏俄戰爭應該是離這群已經過慣和平日子的人最近跟最大規模的一次。西歐人對此的反應不一,或許我們不該隨意苛責什麼,但是,歷史告訴我們,今天的選擇會造成明日的結果,縱容希特勒付出的代價就是奧茲維辛以及戰場上千百萬條人命。沒有人想過苦日子,沒有人想戰爭,但如果不出來捍衛自己想要的生活,是沒有人願意幫你的。

 

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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