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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忘記第一次聽到《血色大地》這本書是什麼時候了,不過幾年前我在圖書館看到一本原文書,就把它抱回家,看看目錄,翻翻前言,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又過了些時日,聯經推出了作者史奈德的《黑土》、《暴政》,心想這本應該也不遠了,果不其然。

 

血色大地(Bloodland),是作者使用的一個詞,指代的是東歐地區:波蘭、立陶宛、拉脫維亞、愛沙尼亞、白俄羅斯與烏克蘭等國家,在二十世紀初曾經發生過大規模的「非正常死亡」事件。以往,在講述二戰發生的大屠殺,吾人常聯想到的是不幸的猶太人,但其實,不只是這個族群,在東歐,遭到各種近似「種族滅絕」對待的還有波蘭人、烏克蘭人、俄羅斯人等。這些國家的故事較不受重視的原因有很多,但如今,都已攤在陽光下為人所討論。

 

“戰後歐洲的穩定是建立在希特勒與史達林的『成就』之上。”著名史家伊恩‧克肖(Ian Kershaw)在他的企鵝歐洲史‧現代卷上的《地獄之行》中如是評論。這句話雖然刺耳,但細細思量會兒,就會發現完全一語中的。東歐的民族交錯,在過往帝國一家一姓的統治下,都是臣民不分彼此,可以共存共榮。到了民族國家時代,為了各自的獨立(利益),就往往兵戎相見了。俾斯麥曾評論「巴爾幹那些破事情不值得我浪費一個擲彈兵」,便是指那個區域不斷爆發的民族衝突。

這些問題,到了二戰以後的意識形態世界,變得更加嚴重。希特勒在其扭曲的世界觀中,認為日耳曼民族要偉大,必須建立一個「生存空間」--這是那個世紀盛行的社會達爾文主義下的產物--以奴役跟屠戮其他少數民族來獲取更多糧食跟領土。而他真的付諸實行了。

常被忽略或輕描淡寫的是史達林,畢竟他在二戰後是領導「打敗法西斯」的偉大領袖,人民的慈父,不會有人敢冒大不諱去提這些醜事;而且,為了讓蘇聯快速工業化,他曾冷血的餓死多少烏克蘭、白俄羅斯等少數民族,把韃靼人從克里米亞驅逐到中亞等,並在戰後把他控制下的鐵幕各國進行無情的領土重劃,居民遷移驅逐,弄出屬於史達林所想要的秩序。

這些「成就」就是本書作者史奈德在這本《血色大地》中想要述說的故事。

 

最近的時事再次把大家的目光拉回了這塊「血色大地」,俄羅斯總統普丁在入侵烏克蘭之前,發表的演說提到「烏克蘭不過是蘇聯創造的國家」之類的言論。或許就歷史事實上來說,也許不算信口雌黃,俄羅斯跟烏克蘭的歷史糾葛與恩怨亦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但是我在本書中讀到這麼一段:

 

某個春天的早上,在哈爾科夫市場上的一堆農人屍體中,有個嬰孩還吸吮著母親的乳房,但她的臉早就是一片死灰。路過的民眾對這場景可說已經屢見不鮮,除了凌亂的整堆屍體,還有死掉的母親與活著的嬰兒,他們的小小嘴巴仍吸吮著僅剩的幾滴母奶,儘管乳頭早已變冷。烏克蘭人總是用一句話來描述這種景象,每次經過都會輕聲自言自語:「這不就是社會主義之春的花苞嗎?」

 

閉上眼,我想像著作者描述的這個畫面,試想如果自己身處該時該地又是如何光景,身體不寒而慄。在這些獨裁者的眼中,人命不過是數字而已。而為了他們的「理想大業」,一點犧牲又算得了什麼?

不過,有次我看到一位中國網友評論:「什麼人最自私,動不動要人無私的人最自私。」讓我感觸很深。

世界的動亂根源非常多,動輒要人犧牲奉獻卻不顧人的權益福祉,動輒把國家大義放在嘴邊卻自己躲在後面,動輒把標籤跟意識形態貼在別人身上當為非作歹的藉口與理由等,絕對都是禍首。作者史奈德無奈地強調,人們如果學不會正視這些問題,大屠殺就永遠無法止歇。

 

 

這本書在歐美學術圈引起不小回響,作者以前跟另外一位研究第三帝國的大史家理查德‧埃文斯(Richard Evans)還鬧出學術公案,雙方唇槍舌戰好不激烈,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London Review of book查一篇〈Who remembers the Poles?〉,看看這場攻防()。埃文斯在他的近幾年的著作中還拉出來罵過,看來當初真的鬧得很不愉快。

扯遠了。總之,提摩希.史奈德(Timothy Snyder)這本《血色大地》講述的故事雖然悲傷,但卻是我們在這個多事之秋,最好銘記的故事。

 

 

同場加映:《黑土》、《二次大戰後的野蠻歐陸》、《東線戰事》、《第三帝國三部曲》及斯維拉娜‧亞歷塞維奇的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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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