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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緣續長安

 

     丁原死後,在洛陽的董卓便開始為所欲為,先廢少帝為弘農王,改立陳留王劉協,跟著又將太后跟弘農王毒殺,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四世三公的袁紹跟他的好友曹操便是一例。逃出洛陽的曹操,在陳留招兵買馬,並且向各地諸侯發出檄文號召聯盟,共討董卓。初平元年春,參加了這場聯盟的諸侯共有冀州牧韓馥、渤海太守袁紹、奮武將軍曹操、幽州太守公孫瓚、後將軍袁術等人,齊聚於酸棗,推派袁紹為盟主,向洛陽發動攻勢。為此,董卓派遣了心腹猛將華雄前往汜水關迎戰,卻被聯盟軍中隨公孫瓚而來的平原相劉備的義弟關羽所斬首。之後感到事態嚴重的董卓於是親率大軍出擊,在虎牢關跟聯軍大戰。其中,董卓派出被自己收為義子的呂布出擊,他的奮戰讓聯軍吃盡了苦頭,直到劉關張三兄弟聯手對付呂布,方化解了危機。此時,從南方進兵的長沙太守孫堅,一路突破,進屯魯陽,登時洛陽告急。董卓見關東大亂,京師震動,無視於眾公卿的反對,毅然下令遷都長安,並放火燒了這個百年名都。

     之後,聯軍在進入洛陽後也發生了袁紹跟孫堅為了爭奪玉璽的內鬨,整個聯盟瞬間崩解,諸侯各自回到領地,並為了私怨而展開鬥爭。最後結果是孫堅死在劉表軍的手中。原本只顧忌「江東之虎」孫堅一人的董卓,在知道他的死訊之後便從此以為可以高枕無憂,更加為所欲為。逼天子任命他為「太師」,號為「尚父」,出入僭天子儀仗,大封董氏宗族。並在離長安二百五十里處,別築郿塢,內藏金銀珠寶,以及豐富糧食,言:「事若有成,則雄據天下;不成,守此亦可終老」。董卓往來長安不定,但每回總要大臣們出送,設帳於路旁跟公卿共飲。又廢五銖錢,另立小錢,卻毫無章法,導致財貨不通,經濟大亂。如此胡作非為,陷百姓於水火之中,苦不堪言。

      某日,董卓又要回郿塢,宴請百官於省臺,列座兩行。此時,從北地送來造反的亂民數百人,董卓下令士兵,將這些人或斬首,或割舌,或鑿眼,或烹煮之。百官望見,無不戰慄失聲。席上太尉張溫不忍,站出來諫止,董卓大怒,又想起當年遠征邊章、韓遂時的舊怨,喝道:「你這廝與袁術私通,意圖謀我。念在你是朝廷重臣,我才多番隱忍,卻如此不知好歹!」隨即命呂布就筵席上將張溫拿下,百官失色。不多時,侍從將張溫的頭放在一紅盤上入獻,百官嚇的魂不附體。董卓若無其事的笑道:「諸公勿驚,卿等與此事無關,不需擔心。」眾官唯唯而散。

     之後,董卓自行回郿塢,命呂布前往抄張溫家,收捕其三族,盡斬之。久閒無事,呂布拿起畫戟,騎著赤兔馬奔馳於長安大街道,衝向張溫之府邸。一路前行,由於奔馳的太快,在轉角之時,險些跟迎面而來的馬車衝撞。

     那馬車車夫見是呂布,嚇的魂飛魄散,連忙跪地求饒。呂布見馬車頗為氣派,不像是普通人家,於是開口詢問。

   「這是誰家馬車?」

   「回…回呂將軍,是司徒王大人。」

      「王司徒麼?」呂布點點頭,道:「就賣他一個面子吧。」說完,揚長而去。

     待呂布離去之後,馬車的廉布輕輕掀起,一個輕柔的女聲響起:「大叔,方才那人是誰?」

      「小姐,那是呂布將軍。」馬車夫擦擦冷汗,重新上車,答覆道。

      「是呂布……真的是他嗎………」女聲自言自語。

      「是?」

      「沒事…趕快出發吧。」

     說完,馬車夫又繼續前進。來到了王允的府前,只見他正在站在門外,馬車一到,他就走下階梯迎接。從馬車上走下了一名擁有絕色容貌的少女,那清澈如湖的眸子,配著兩片薄嘴唇跟一個小巧而秀挺的鼻子,顯的秀美無倫;她的身材是婀娜多姿的,讓微風吹動長裙跟腰帶,形成一種飄逸之姿,宛如天仙一般。過路的人都看的目不轉睛,彷如時間在那瞬間靜止不前了。

     少女走到王允的面前一揖,柔聲道:「貂蟬拜見父親。」

      「貂蟬,一路辛苦了。這段時日委屈妳四處躲避,為父的真是過意不去啊。」王允扶起少女,拉著她一同入府。

      「不,若非義父,女兒又何能安然至此?」

     眼前這位佳人,是王允收養的義女,當初董卓遷都之時,洛陽一片大亂,於是王允先命人將家眷送回太原的老家。等他在朝中安穩之後,再一一接回。兩人來到後堂,王允先讓貂蟬回房歇息,稍作梳洗,然後在入夜後擺宴替她洗塵。一家人互敘自董卓強行遷都長安後分別的事情,各有感觸。席間,王允想起了日間董卓殘暴殺人,又擅自斬了張溫之事,悶悶不樂。貂蟬開口詢問,王允只是搖頭不語,於是她也不再問。

 

     過了些天,王允從朝中歸來,見呂布在收斬張溫一族後,並沒有前往郿塢,略覺訝異。獨自坐在大廳上沉思,想著董卓之所以能如此胡作非為,乃是手中握有大軍,只是近來,前朝廷大將朱雋,在陳留、穎川一帶起兵反董,逼的董卓將身邊的親信大將如李傕、郭汜等一一派去迎戰,身邊只剩下呂布所帶領的親兵。自遷都以來,滿朝文武,除了蔡邕之外,只得自己博得董卓信任,要下手除去之,已經有機會行刺。可是如果想動手,勢必要先過呂布這關,他的武勇,在虎牢關一戰已天下皆知,又該如何是好呢?

     想著想著過於出神,王允沒有注意到貂蟬正在呼喚自己,直到貂蟬走到他面前又輕喚了一聲,方才驚覺。

      「義父面帶憂愁,是在操勞國事而出神嗎?」

   王允被猜透心事,輕嘆一聲道:「妳是一介女流,這非妳能過問的。」

      「莫非義父在煩惱董卓之事?」貂蟬沒有因為王允的話而退縮,她反而更單刀直入的開口。

     王允微微一驚,凝視著眼前的義女。回想起以前曾讓她跟子姪們一同讀書習字,依稀記得貂蟬聰穎靈通,學什麼都是很快就能領會,於是心念一動。

      「董卓殘暴不仁,早已人神共憤,只是他手握重兵,方才無可奈何。女兒以為,要除去此人,唯有行刺。」

      「此非說話之處,先入我畫閣。」王允連忙帶貂蟬到畫閣,盡斥退所有僕人,然後兩人先後就座。「想不到妳如此年輕,又是女流,卻能猜中我心。」

     貂蟬低頭道:「女兒見義父悶悶不樂,故妄加猜測。」

      「想妳來的那日,雖說董卓定罪太尉張溫大人私通袁術要謀害他,可我想這多半還是董卓藉故殺人,如此為所欲為的擅殺朝臣,實在可恨!朝中又少一忠心之士,更讓人痛心不已。這些年來,父親忍辱負重,為虎作倀,便是為了博得董卓的信任,跟著尋找良機除去之。眼前董卓身邊僅餘少數親信兵力,而他早也目空一切,只要準備妥當,必能一舉刺殺之。可惜他身邊有呂布護衛,此人武藝天下無雙,要殺董卓卻又是千難萬難了。」

      「對於呂布…其實……女兒跟他有些淵源。」

      「什麼?」王允訝異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妳詳細道來。」

     原來王允眼前的這個貂蟬,便是當年讓呂布魂縈夢牽的小嬋,她在大亂中憑著機警,不僅逃得一命,更救了王琳的族妹。兩人一起投奔到太原的同族,也就是王允家中。因為這層關係,也是小嬋聰明伶俐,惹人疼愛,所以方為王允收養為義女,取名貂蟬。眼下她將當年之事,一一向王允訴說,又道:「事隔多年,也許呂布早將我忘了。」

     王允聽完起身,仰天長嘆,喃喃自語:「天意,天意……」

     貂蟬看著王允的反應,心中大是不解,卻又不便開口詢問。忽見王允轉身,走到自己的面前,叩頭便拜。貂蟬大驚,連忙拜伏於地,問道:「義父,您為何如此……?」

      「貂蟬,大漢天下跟生靈全在妳手中!」說罷,淚如泉湧。

      「義父待我恩重如山,如有什麼事情幫的上忙之處,請義父儘管開口,女兒萬死不辭。」

      「正如妳所言,要除董卓,只有行刺,但憂呂布耳。我左思右想,料來此人天下無人能敵,唯有引他背叛董卓。而這事的關鍵,就在妳的身上。」

      「……在我身上?」

      「為父跟呂布略有來往,知他已過婚嫁之年,卻不曾娶妻。料想此事,必定與妳有關。」

     貂蟬心想固然他們曾有情分,但事情已隔如此多年,卻也未必是為了自己。不過既然她已經答應義父,自然是無推卻之理。

      「不論如何,且讓女兒與呂布相認,再做計較。」

      「那好,只要能夠挑得呂布殺董卓,則天下有救,蒼生也有救了。」王允站起身,看著窗外,緩緩的開口,心中又想道:「待董卓除去,立此奇功的我,才是真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卻說呂布奉董卓之命收斬了張溫一族後,他處理完事務後回到府內,周圍侍女靠上來替他脫下披風,然後準備酒菜。自從殺了丁原,率部投靠董卓後,起初董卓的確對他很好,而且董卓也沒辜負當初他說過的「要讓天下為他而行」,只是他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卻又讓呂布覺得似是而非。做為董卓的部將,呂布的確得擁有了更多富貴,比在丁原手下更高的權力。但是自董卓遷都長安,建造郿塢後,對他的態度總是呼來喝去,脾氣不好,暴躁發怒時更會對著他擲戟洩憤,事後雖然會加賜金銀財寶來安撫,卻已讓呂布大感不安。前些時日,董卓把呂布身邊的賈詡調去西涼,更是讓他不滿。

   遣開所有人,呂布也不吃晚膳,獨自回房,想起以前快樂的時光。記得有次,天真無邪的兩人,趁著閒暇之時,一起在初次相逢的樹下並肩躺著,她問自己:「呂布,你說這樣的日子,要是能長久該有多好?」

       「是啊……」

   兩人一起看著天空,怔怔的出神。

   回想起當時,呂布長嘆,喃喃的自語:「小嬋,只要能跟妳再回到當初的日子,我情願不要眼下的一切了……」

     數日後,呂布閒來無事,出城打獵,至傍晚方歸來。回府來到大廳,只見桌上放置一錦盒,他心中微覺怪異,伸手打開一看,卻一顆拇指大小的夜明珠,甚是珍貴。呂布心想這定何人贈送,於是叫來家中總管,詢問這錦盒來源。

       「回將軍,這是您出門後,司徒王大人令人送來的。」

     呂布心中疑惑,過去雖然與他有些交情,但還沒有到要贈送如此珍寶的地步,於是拿著錦盒,騎上赤兔馬,便直奔王允府邸。

     從人入內通報後,原本王允正坐在大廳看書,聽得呂布前來,起身出府迎接,笑道:「原來是呂布將軍大駕光臨,歡迎歡迎!」

     兩人進入大廳,分賓主而坐。呂布將錦盒放在桌上,開口說出來意:「呂某只是太師手下一末將,司徒大人何故見贈如此珍寶?」

       「有道英雄不問出身,將軍名滿天下,早就是一方的英雄豪傑。老夫近來得此珍寶,心想只有將軍配的上,是故相贈,聊表敬重之意耳。」

     呂布見他說的誠懇,於是點頭道:「那麼呂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今日將軍難得前來,讓老夫好好設宴款待吧。」

      「打擾司徒如此,真是愧不敢當。」

     筵席之間,酒過三巡之後,王允道:「席間無以為樂,不如讓小女出來,為將軍獻上一曲,如何?」

     呂布心想自己是客,自當依從。於是王允命人前往內堂。少頃,只見貂蟬穿著一身紫衣長裙,踏著細微的腳步,飄然而出。那絕美的容顏映在燭光下更顯的嬌豔無倫,秋波流轉的目光,緩緩的望向呂布,只讓他登時呆愣的仿如一尊石像。

      「小女子貂蟬,見過呂將軍……嘻………」貂蟬抿著嘴,嫣然一笑。

    整個人失了神的呂布,一直到聽見貂蟬清柔嬌媚的嗓音,這才回過魂,他揉了下眼睛,腦海中卻又浮現另外一個身影,讓他忽的全身顫抖,加倍緊張起來。

    只聽見王允斥責貂蟬的輕佻,卻又聽到她的回答:「女兒一時不習慣如此稱呼呂將軍,這才失態。」跟著轉過頭對呂布笑道:「呂將軍,您可別見怪。」

      「妳……妳是……」

      「真的忘了我麼?」貂蟬俏皮的反問。

    呂布站起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微顫著手,說道:「妳是小嬋?是妳嗎?」

      「是我啊。呂布,多虧你還記得我。」

      「小嬋!!我想的妳好苦!」呂布大喊一聲,忘情的將她摟在懷中。「我日思夜想,只盼能再見著妳!蒼天有眼,終讓我等到這一日!」

    在旁的王允假裝詫異之狀,問道:「這…這是?貂蟬,妳認識呂將軍?」

    這時呂布才想到還有他人在側,臉上微微一紅,雖然鬆開了貂蟬,但仍緊握著她的雙手。

      「義父,女兒同呂將軍是同鄉,也是舊識。」說完,貂蟬意味深長的望了呂布一眼,只讓他如癡如醉。不過他可沒忽略掉貂蟬對王允的稱呼,如今換呂布反問了。「那日大亂,我僥倖逃過一劫,恰好救了義父的遠房族妹,方蒙義父不棄,收留了我當義女。多年來,我隨義父到洛陽,又到長安,不想在此跟呂布你重逢。」

      「原來如此,難怪當年我尋妳不著。」呂布向王允深深一揖,致謝道:「若非司徒大人仗義,我跟小嬋豈有再見之日。」

      「哪裡的話,貂蟬也是老夫寶貝的女兒啊。你倆許久不見,定有話要說,不妨到後院去吧。」

    呂布再三向王允致謝,然後手繫著貂蟬,到後院的亭子坐下,互敘情衷。看著眼前俏麗絕美的容顏,呂布猶然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夢中,他伸手輕輕的撫摸著貂蟬的臉頰,感覺到自己的手指與那彷彿吹彈可破的肌膚接觸後傳來的溫度,又是嘆了口氣:「我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此時貂蟬已經相信呂布對自己舊情難忘,而且相當意外的居然會是如此之深,竟似刻骨銘心,回想起過往,她也一時意亂情迷。不過貂蟬很快凝定了神,微笑道:「那先同我說說這些年你又是如何過的吧?」

    於是呂布緩緩的談起當年丁原是如何為了自己的私怨,跟鮮卑人暗通毀了王家莊院,跟著自己又是怎樣在無奈之下,只好隨他東征西討,開創事業,然後在隴右時遇見了賈詡。提到此人,回想起當日的卜卦,呂布興奮的道:「賈兄弟當真是神機妙算,他說我在洛陽跟長安,就能再與妳重逢,果然應驗。也多虧了我當年有聽他的話,殺了丁原,投靠太師,方能有今日。」

    說到此事,貂蟬心念一動,問道:「是賈詡勸你殺丁原?」

       「如果不是丁原那麼一亂,妳我又何需分別這麼多年?此人死不足惜!只是我投靠太師,確實是賈兄弟之言。」

       「這麼說,投靠太師,非你的本意了?」

    呂布微微一愣,不加思索的道:「如非追隨太師,我又如何能再與妳相逢?想來這是要感謝太師的。」

       「太師這些年來倒行逆施,呂布你是他的義子,難道不曾出言相勸?」貂蟬仔細的看著他的表情,微微出言試探。

       「嗯,太師曾說,如今的朝廷早就腐朽不堪,要改變這些,就要把那些昏庸無能的大臣通通都剷除。只是…我想太師所為,還是對的吧?」他搖搖頭,轉移話題。「我們剛見面,別說這些。」呂布又將貂蟬緊緊擁在懷中。

     當晚直至深夜,呂布方依依不捨的告辭。臨別之前,呂布拉著貂蟬的手,深情款款的許下諾言。

       「小嬋,妳且先忍著,過些時候太師歸來,我自當跟他稟告一切,然後前來司徒府提親。妳我以後廝守一生,再不分離。」

       「嗯,我等你。」

     呂布跨上赤兔馬,往自己的宅邸奔去,一路上不斷回望,直到看不見貂蟬的纖細身影方止。

     這邊王允見呂布對貂蟬感情深厚,他面露喜色。貂蟬轉過身來,對著王允報告了剛剛自己的試探。

       「說來,為父倒沒聽過賈詡這個人物……暫且不論。我本欲將妳獻給董卓,好從中挑撥,眼下看來,必須再別做良圖。」說著,王允一邊沉吟,一邊走回書房。

     留在原地的貂蟬,望著呂布離去的方向,心中百感交及,幽幽的嘆了口氣。

       「呂布……奉先………」

 

     隔日,沉思一晚的王允,又想出一計。他知道董卓雖有數子,但長子早年便已戰死,次子早么,三子活不到二十五歲,只留下一女便也病故。如今董卓最疼愛的,莫過於大哥的兒子董璜。王允探知董璜並沒有隨叔父前往郿塢,便想先讓貂蟬色誘董璜,引得他與呂布相爭,如此必定吸引董卓注意。想來董卓也是好色之徒,見到貂蟬,勢必會加入這場爭端,到時候就可以好好的從中挑撥了。於是王允安排貂蟬帶著侍女,故意出現在董璜平日習慣帶著隨從四處廝混的地方。這董璜仗著父親的寵愛,平日作威作福,喜歡帶著隨從在街上閒盪,欺壓百姓,見到美貌女子就強行帶回府,背後遭百姓咒罵為“小太歲”。

   這天董璜跟往常一樣在街上廝混,正嫌苦悶,無事可做。迎面恰好見到貂蟬緩緩走下馬車,在街邊的攤販旁看著字畫。也如常人般,董璜見到貂蟬的稀世容貌,登時傻了眼,看的目不轉睛。連忙拉著左右詢問,但無人知道,於是喝令他們去探聽,得到回報。

       「稟侯爺,那看起來像是王司徒家的人。」

       「唔,王允,莫非是他女兒!?」

       「侯爺,要不要屬下像往常那樣去…?」旁邊的隨從猜測董璜的心意,逢迎的問道。

       「蠢才!」董璜拿起配劍往他身上一擊。「她怎可以跟那些庸脂俗粉相比!?這麼做豈不是太唐突佳人了嗎?」

       「是…是!!」

     看著字畫的貂蟬早察覺董璜一行人,她故作無意中一瞥,望了董皓一眼。察覺到佳人在看著自己的董璜連忙緊繃身體,他乾咳了數聲,裝作斯文有禮的對貂蟬淺笑。而她則故作嬌羞之狀,轉身回馬車。臨上車前又回眸一笑,登時讓董璜神魂飄蕩,整個人茫茫然。

     直到貂蟬的馬車離開視線之後,董璜方回過神來,他喝令左右去打聽清楚貂蟬的身分,得到回報說是王允的義女,於是又對著左右問道:「叔父什麼時候回長安?」

    「太師當在三日之後方會駕臨長安。」

       「我等不了那麼久了,立刻替我備馬,我要去郿塢,讓叔父替我做主。我要立刻去王允府上提親!!」說完,董璜立刻往自己的府邸飛奔而去。

   心急的董璜,在得到叔父的許可之後,立刻找人去王允家提親,甚至連聘禮都一併送去。而那天,呂布一如平日的抱著愉快的心情,駕著赤兔馬前往王允家中探望貂蟬,當他見到送聘禮的車馬,心中微覺怪異。進入府中一問,知道是董璜派人來下聘禮,不禁大驚失色。

     呂布飛奔至後堂,揪著王允厲聲問道:「怎的不過數日,你便要把貂蟬許配給別人!?」

       「呂將軍少怒,先聽老夫一言。老夫也正為此事所苦。」

       「……怎麼回事?」呂布緩緩鬆開手,怪問。

       「事情是如此。昨個夜裡,太師府忽然有人前來向貂蟬提親,這是太師之命,老夫亦不敢推辭。正煩惱著,本想今日派人通知將軍,卻見太師府已派人送聘金來,老夫也是無可奈何啊!」 

     這時,聽聞呂布前來的貂蟬飛奔而至,她滿臉憂愁,拉著呂布的手泣道:「奉先,我不要嫁給太師的姪兒,我不想再跟你分離。」

       「我又何忍見妳作他人婦呢?」呂布將貂蟬抱在懷中,柔聲道:「放心,明日太師歸來,我立刻去稟告太師,相信以我的功勞,太師定然會回心轉意,將妳許配給我。」

     在一旁的王允暗自盤算,這些完全在他計算之中,因為他心中已料定董璜素來跟呂布不睦,豈肯輕易將貂蟬這稀世美人拱手讓給呂布呢?這下董卓必然要左右為難,等他自己見到貂蟬,恐怕也會加入這場亂局,屆時就是煽動呂布殺董卓的最好機會了!

     隔天,董卓果然從郿塢歸來,呂布立刻前往太師府,董卓坐在中堂,喜形於色的先開口。

       「奉先,你可知道為父近來將有喜事?」

       「孩兒正是為此事而來。」

     董卓微感訝異,見呂布拜伏於地,怪問:「奉先何故下拜?」

       「孩兒想請義父將貂蟬許配給我。」

       「什麼?你也是為了貂蟬?」

       「義父有所不知。貂蟬是孩兒在故鄉便相識的愛侶,後因變故而失散。今日幸而在王司徒府上重逢,孩兒本打算在義父歸來之時稟請義父替孩兒向王司徒提親,卻不料……」

       「嗯,原來如此。璜兒前天也曾讓我提過此事,我已派人前往王允家。一女不可許二夫,這事可難辦了。」

       「義父,孩兒自到您帳下,不曾求過什麼,孩兒跟貂蟬情投意合,早已互定終身,請義父成全!!」呂布叩頭道。

     董卓心想也是,自己平日的確有虧待他之處,於是嘆了口氣,起身扶起呂布,緩緩開口道:「你先回府,這事為父自有主張。」

     呂布點點頭,再拜後離去。之後董卓吩咐下人喚姪兒董璜前來,將剛剛呂布所言之事轉述一遍,然後說道:「大丈夫何患無妻,為父再令人遍尋佳麗給你也就是了,這貂蟬,就讓呂布吧。」

       「不可!叔父為何要偏袒呂布那廝?他不可無貂蟬,姪兒亦然。倘若叔父執意如此,姪兒就死於父親面前!」說完,董璜拔出配劍便欲自刎。

     董卓大驚,慌忙將劍奪過道:「且慢,璜兒先別犯急,你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如何向你九泉之下的父親交代?」董卓也是好色之徒,他見姪兒跟呂布都爭著想娶貂蟬,不禁心中好奇,於是假意道:「不如且讓叔父先見過這貂蟬,再做分曉。」當下即刻派人去王允處,命他設宴款待。

 

     得到通報說董卓晚上將親自來訪,王允一邊高興計謀得售,一邊命下人妥善安排,跟著與貂蟬謀劃如何應對。入夜後,董卓與董璜來到。王允以朝服出迎,拜於車前。董卓下車,左右武士百名,簇擁入大堂,分立於兩側。王允於大堂上再拜,董卓命賜座於己側。

    「太師親至,令草舍蓬蓽生輝。」

       「你我將為親家,不需如此生疏。」

   王允又客套了幾句話。一旁董璜東張西望的找貂蟬,最後終於忍不住說道:「司徒大人,怎麼…怎麼不見令嬡?」

       「是啊。也讓本太師見見我未來的姪媳婦吧。」董卓笑道。

     於是王允命下女去帶貂蟬來見董卓。只見貂蟬抹著淡淡輕妝,踏著細柔腳步出堂,對著董卓盈盈下拜。拜畢起身,燭光照到貂蟬的絕色臉龐上,董卓不由得“喔”的一聲。

       「小女子貂蟬,拜見太師,公子。」

     看著貂蟬出神的董卓叔姪,一時間居然失態的忘了答話。王允暗暗冷笑,假意乾咳了聲,董卓回過神來,對王允說道:「令嬡真是堪稱足與西子比美的絕代佳人啊!」

       「承蒙太師過獎。」

       「真是太美了……」董卓喃喃的說道。

     王允看出董卓心中已然起了奪貂蟬之心,暗暗好笑。

     只聽董卓又道:「貂蟬,本太師有一事問妳。吾兒奉先說他與妳自幼相識,已然定了終身,可有這回事?」

     貂蟬早就跟王允商議過,料想董卓此來必定會問起這事。當下她假裝吃了一驚,說道:「呂將軍何出此言?小女子自幼喪親,蒙義父恩養府中,怎麼會跟呂將軍有私定終身之事?」

     王允假意不悅道:「孩兒,妳飽讀詩書,怎可瞞著我與呂將軍私通!?」

      「小女子真的是冤枉啊!」貂蟬跪了下來,辯道:「小女子…小女子只有一次,偶然經過街上,撞見了呂將軍…難道……」

       「難道什麼?」董璜問道。

       「小女子不敢說。」

     董卓悶哼,怒道:「這個呂布,居然敢信口雌黃!明日定要好好嚴懲!」

       「千萬不可,太師。」貂蟬忙道。

       「這是為何?」

       「呂將軍是太師的義子,又是心腹愛將。如果為了小女子,傷了太師與呂將軍之間和氣,小女子之心如何能安?」

     王允也馬上接口道:「是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他日小女嫁入太師府,終有跟呂將軍見面之時,如果有私怨,那對小女亦非好事。」

     董卓點點頭,笑道:「嗯…難得妳這麼深明大義。就依妳所言吧。」

     貂蟬與王允一同拜謝。之後,命人進酒食,大宴一晚,董卓有了私心,只是拉不下臉當眾跟姪兒爭女人,於是故意對於婚期之事絕口不提,董璜看在眼中,雖然仍不知叔父的心意,卻也不敢多問,只得跟著叔父怏怏的告辭,王允親自送至相府方回。路上遇見呂布,只見他一臉擔憂的詢問董卓去他府上是為了何事?王允長嘆一聲,答道:「太師親來,是為了…小女跟董公子的婚事……」

     呂布大驚道:「太師明明答應我要將小嬋許給我,何故失信?」

       「老夫亦猜想不透……」

       「我這就再去相府一趟,務必要說得太師將小嬋許配給我。」說完,呂布騎上赤兔馬,就要去找董卓。

     王允連忙阻止道:「今日夜深,而且太師已然喝醉,萬事明日再議不遲。」

     呂布想想有理,只好懷著不安的心情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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