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奸雄與飛將
自呂布大破袁術以來，其威勢更加雄壯，河東太守張揚，遣都尉董昭上表並貢品來獻，皇帝下詔嘉獎之，加安國將軍，封晉陽侯，以董昭為議郎。過了月餘，奉命往洛陽重建舊都的河南尹蔡邕上奏，說工程已然大致完成，於是呂布奏明皇帝後，便請下詔遷都回洛陽。這年，為了慶賀朝廷回到故都，下詔改元興平元年。
這日，奉皇帝之詔書，親自去豫州勸說刺史郭貢歸降的賈詡忽然回到長安，也沒有歇息就直接趕來車騎將軍府，說是有要事匯報。呂布跟貂蟬迎賈詡到書房，寒喧了幾句。
「文和怎麼回來的如此快，發生了什麼大事？」
「嗯，只因有要事必須及早回報，不知主公是否記得曹操此人？」
呂布想了會兒，說道：「當年會各路諸侯討伐董卓的曹操？」
「沒錯。」賈詡點點頭。「此人原得袁紹之助，表為東郡太守，後青州黃巾軍起，兗州牧劉岱戰死後，濟北相鮑信跟陳宮迎曹操為兗州牧。曹操破黃巾軍三十萬餘，收編強壯者為“青州兵”，並招募了不少文臣武將，在山東一帶構築了大勢力，然後命人往琅琊迎接其父曹嵩；卻不料在路過徐州之時，被徐州牧陶謙部下張闓所殺害。今曹操假報仇之名，率軍攻徐州，大肆屠殺所過州郡的百姓。」
「有這等事？那陶謙還可真是無故惹禍啊。」呂布不以為意的笑道。
「如單為此事，我無須特來稟告主公。事實上，是曹操部將陳宮派密使許汜來求見大將軍。」
「有這等事？」呂布訝異的跟妻子對望一眼，忙道：「快請。」
只見賈詡走出一會兒，引一名男子入見，那人恭敬的揖拜，自我介紹道：「在下陳留太守別駕許汜，奉我主張邈與陳宮之命拜見車騎將軍。」
呂布微微示意不需多禮，接著說道：「不知所為何來？」
「我主張邈與陳宮憤恨曹操為一己之私，屠殺徐州百姓；今聞車騎將軍迎奉天子回故都洛陽，故特來請求將軍出兵兗州，為百姓驅此惡賊，我等當為內應。」
「喔。」呂布微感訝異，看了妻子一眼，說道：「此事事關重大，且容商議。使者遠來，舟車勞頓，請先往客房歇息。」
許汜退出，由釵兒引去客房招待。呂布跟貂蟬、賈詡商量，詢問兩人的意見。
「此乃天賜良機。我觀天下群雄，最有力量威脅主公的，就數河北袁紹跟兗州的曹操二人。河北袁家四世三公，急不可圖。而曹操目前出兵在徐州，後方空虛，正是一股作氣除掉他的大好機會。而且主公還可以得救徐州百姓之美名，一箭雙雕，何樂而不為呢？」
「我所想的跟文和相同，曹操咨意屠殺徐州百姓，罪不可恕。當以朝廷之名下詔討伐之。」貂蟬對於曹操之行大為不滿，微怒道。
「可是如果我軍大張旗鼓的出師，曹操必定有準備，不是麼？」
賈詡微微一笑，說道：「這點也已經算定好了。」他緩緩的將自己的計畫一一說明。
「好，就依此計行事！」
於是呂布立刻請皇帝下詔討伐豫州黃巾軍，點派張遼、高順兩人領五千飛騎軍，依賈詡之計行事，跟著自己則秘密動員大軍，隨後接應，至於留守朝廷署理朝政的重任依舊由貂蟬負責。
卻說曹操為報父仇，使荀彧、程昱守鄄城，陳宮守東郡，夏侯惇守僕陽，發全軍攻打陶謙，於彭城大破之，一路大獲全勝直至郯城下。兵敗如山倒的陶謙派人向北海相孔融、青州刺史田楷求援，兩人發兵前來，孔融邀請平原相劉備同行。劉備率軍突圍入郯城見陶謙，自請作書派使往勸說曹操退兵。
而曹操聽聞援軍到達，遂往後退數里，正商議如何攻城，聽聞郯城內有戰書至，開信一讀後大怒道：「這劉備是何人，敢以書勸我？言詞中還有嘲諷之意！」喝命斬來使，全力攻城。
站在一旁謀士諫道：「敵人遠來，先禮後兵，主公當以好言答之，使之放鬆警戒；然後進兵攻城，克之必矣。」
此人姓郭，名嘉，字奉孝，穎川人。自年幼時便才器過人，時常密與英才俊傑交往，卻不與俗世之人有所牽連，是以時人並沒有注意。曹操原有一參謀名戲志才，早逝，因此曹操不時感嘆身邊無人可以籌謀，以此事問另外一位得力的助手荀彧，於是荀彧便推薦了仍隱居的同鄉人郭嘉。曹操召見並與之談論天下大事，互相傾心，於是成為曹操身邊最信賴的參謀。
當下曹操聽從郭嘉的建議，命人款待來使，然後回書。忽然有兗州有人飛馬來報，曹操命入，使者汗流滿面，氣喘吁吁的大喊：「禍事！」曹操問其故，使者慌忙答覆。
「呂布部將張遼、高順會同豫州刺史郭貢襲擊兗州，陳留太守張邈與之密謀，使人到鄄城詐稱郭貢來援，荀彧不信，急召夏侯惇來鄄城守城，張遼、高順遂陷濮陽城；而陳宮亦從東郡起兵，襲擊東阿！今兗州只剩鄄城、東阿、范縣三處賴荀彧、程昱設計死守得全。夏侯惇、曹仁屢戰，不能勝，特此告急。」
「什麼！？」曹操跳了起來，大驚道：「兗州有失，我無處可歸矣！」
「主公正好賣劉備一個人情，速速回師收復兗州。」郭嘉冷靜的進言。
曹操然之，立刻回書給劉備，然後命全軍拔寨退兵。暫且先回到小沛，留守此處的曹仁接著，報告前因後果。原來卻是呂布依照賈詡計畫，先派張遼、高順輕騎前往中牟，然後聯絡事先為賈詡所攏絡的郭貢，一齊向兗州進兵。同時，張邈為了掩護呂布、郭貢軍入境，故意派人去鄄城告稱郭貢來援，荀彧起疑，急忙召夏侯惇來鄄城協助鎮壓叛亂。於是張遼跟高順便與郭貢分兵二路，一則先取濮陽，另外一個則包圍鄄城。另外，在東郡響應的陳宮，則發兵攻打東阿。此時，呂布也已經浩浩蕩蕩的率領大軍抵達陳留了。曹操道：「我本欲攻陷徐州後，再去圖呂布，不料被他捷足先登，非報此仇不可。」
「呂布新敗袁術，不可輕敵。」郭嘉諫道。
「袁公路乃塚中枯骨，打敗他有何奇怪？此等有勇無謀之輩，必為我所破！」曹操命全軍先安營下寨，然後傳令隔日返回東阿。
這邊呂布在陳留嘉獎張邈之後，又星夜趕往濮陽跟張遼、高順等部會合，聞知曹操歸來，聚諸將商議。
賈詡進言：「兗州乃曹操之本，今有失，彼必然倍道趕回。主公可命人虛打旗號，叫曹操以為主公留人守濮陽，自去鄄城。然後在此去正南一百八十里的東平、亢父乃阻泰山險路之據點，主公親率大軍搶下此二處，必可斷曹操回兗州之道！」
呂布大喜，遂命侯成、宋憲二人率七千軍守濮陽，再命徐晃打著自己的旗號，率軍往鄄城會合郭貢。而自己則率馬超、張遼等其餘諸將並兩萬飛騎軍往搶東平、亢父。
從小沛起行的曹操，聽聞了呂布命部將守兗州，自去攻擊鄄城，大喜，遂加緊趕往東阿。行至泰山險路，郭嘉諫道：「不可輕進，恐有埋伏。」
「呂布無謀，命人守濮陽，自往鄄城，此處豈有埋伏？」言未畢，前軍忽然發喊，卻是呂布率馬超、張遼等將從四方衝殺而來。曹操大驚，回馬便走。曹軍大敗，夏侯淵、曹仁兩將拼死頂住呂布，而馬超、張遼則大喊：「曹操哪裡走！」縱馬直追。多虧曹操騎著寶馬“絕影”狂奔，總算脫得此難。
曹軍敗走數十里，呂布方收軍回東平。紮寨定，曹操回見郭嘉，慚愧道：「我悔不聽奉孝之言啊！回東阿之路被斷，如之奈何？」
「某以為東阿、范縣一時不會有失，可先改道從山陽、乘氏去救鄄城。」郭嘉又進言。
於是曹操連夜拔寨，趕往鄄城。當處由於荀彧的堅守，郭貢久攻不克，於是跟徐晃退到陳留去。曹操在這邊先跟荀彧會合，嘉獎他跟夏侯惇的堅守，接著跟諸將商議：「呂布斷我歸路，必不在濮陽，可往襲之，以報前仇！」遂率領大軍往濮陽。
這邊呂布得勝回東平，賈詡亦進言：「曹操今日一敗，必改道去救鄄城，然後趁虛襲濮陽，主公可往援之。」呂布聽從，遂領大軍倍道回往濮陽。
卻說曹操率兵至濮陽，侯成、宋憲早得呂布急使通報，已有準備，遂堅守城池不出。曹操亦知事洩，將全軍移至險要處下寨。不數日，呂布率全軍趕到，下住寨腳。次日，曹操引眾將出馬，陳兵於曠野之上。曹操立馬於門旗之下，遙望呂布率兵至。只見他當先出陣，身旁部將馬超、張遼、高順、曹性、郝萌、魏續、成廉，一字排開。
曹操指著呂布叫道：「我與你素來無怨，何故侵我城池？」
「你為一己之私，屠殺徐州百姓，我今奉天子之命，特來問罪！」說完呂布命身旁張遼出馬叫陣。
曹軍內夏侯淵出迎，兩馬相交，連戰三十合，不分勝負。夏侯惇拍馬出來助戰，呂布這邊馬超接著。陣上呂布性起，挺戟衝來，夏侯惇、夏侯淵遂走，曹軍大敗，退三四十里。
呂布收軍回城，與諸將慶賀，然後商議如何破曹操。張遼道：「城外西寨是我軍屯糧之處，應派重兵守之。」
「高順、魏續，就由你們去守西寨。」
「主公且慢，我有一策，這次必叫曹操插翅難飛也。」賈詡出列道。
「文和有何良謀？」
「我曾探聞過，城中有富戶田氏，家僮千餘，為一郡之巨室，素與曹操有舊；可以彼之名往曹操處下書，言主公將出城守西寨糧倉，只留張遼、宋憲、侯成在內，可連夜進兵，彼等將為內應。曹操若來，誘之入城，外設伏兵夾攻，曹操就算有經天緯地之才，焉能逃脫！」
呂布從其言，遂命人將田氏請來，威脅利誘他作書往曹操處。
連日計謀都被敵人搶了先機，曹操正在寨中煩惱，忽報城中田氏趁夜派人混出城，送來密函，上面寫道：「呂布缺糧草，已往西寨押運，城中空虛；萬望速來，當為內應。城上插白旗，大書“義”字是為暗號。」
「此乃天使吾得濮陽也！」曹操大喜道。
郭嘉於一旁諫道：「主公切勿輕敵，呂布雖然無謀，但我派人打聽，知他有一謀士名賈詡，智略過人，只恐這其中有詐。」
「田氏與吾有舊，必不相欺。」
「主公欲去，且分為三軍為三隊，兩隊伏於城外接應，一隊入城。」
於是曹操一面派人密往濮陽探聽消息，得知城中果有大軍出，往西寨而去，大喜。遂將全軍分三路，連夜動身至濮陽城下。曹操親自在城下遙望，只見城樓一角插著“義”字白旗，心中暗喜。當天中午，張遼命宋憲出戰。曹操使部將典韋迎之，交馬不數合，宋憲抵敵不住，回馬便走。典韋趕至吊橋下，張遼、侯成出來接應，混戰一場後，各自收軍。內有數軍人趁勢混過陣來見曹操，自稱乃田氏之使者並呈上密函，內言：「今夜初更時分，城上鑼鼓為號，便可進兵，某當獻門。」
「好，夏侯惇、夏侯淵，你等二人各領一軍，我與曹洪、李典、樂進、典韋領主軍入城。」
「不可，主公且領兵在外，容某等先入城。」李典諫道。
「我不先往，誰肯向前？」曹操喝道。
遂不聽諸將諫言，堅持率隊先入。一旁李典擔憂的對郭嘉道：「先生為何不勸阻主公？」
「我軍近日數敗，主公心中焦躁，不能阻也。事以至此，唯有小心保護主公。」
在旁的都尉典韋聽見此言，拍胸脯道：「交在某身上吧。」此人出身陳留，原是曹操的族兄夏侯惇的部將，以武勇過人，兼之以性格謹慎厚實，深得曹操的信任，負責起他的護衛之責。
到了當夜初更時分，月光為烏雲所遮掩。曹操率隊在城外等候暗號，只聽見西門鼓聲，門上火把亂晃，須臾，城門大開，吊橋放落。曹操大喜，拍馬率先往城中衝進去直到州衙，路上不見一人，知道中計，撥馬大喊“退兵！”。忽然州衙一聲砲響，四門烈火燃燒起來，喊聲震天。東巷衝出侯成，夾攻掩殺。曹操慌逃往北門，路上馬超、郝萌率軍阻擋。只好改走南門，張遼、曹性出面攔阻，典韋拍馬殺敗曹性，頂住張遼。兩將混戰至吊橋外，典韋回頭不見了曹操，於是捨了張遼，又往城中衝入。
典韋左右衝殺，於西門遇見李典，問道：「可見主公否？」
「我正在尋找。」
「你速回城外催救兵，我去尋主公。」
李典去了。典韋又繼續向前衝殺，出了西門到城河旁，撞見樂進，還是不見曹操，於是兩人一同殺回城內，正好遇見宋憲、郝萌。四馬相交，典韋一刀斬郝萌於馬下，而樂進則跟宋憲戰了個不分勝負。典韋捨了兩人，獨自往尋曹操。此時城中大火蔓延，典韋只得下馬步行。
卻說曹操見典韋死戰張遼、曹性二人，本欲跟出，卻見馬超從後追上，於是騎著絕影改往東門而逃。後面馬超望見，拔箭一射，正中曹操左臂。大火之中，曹操翻身落馬。馬超沒注意到曹操已然落馬，只顧著追絕影，讓他躲過一劫。曹操把箭拔出，然後包紮好傷口，卻見呂布手持畫戟騎著赤兔馬迎面而來。
曹操大驚，連忙用布掩面臥於旁邊草堆之中，呂布縱馬而過，忽然停住，大聲喝問：「曹操何在？」
「適才見一白袍小將追一騎黃馬者往東門而去了。」
於是呂布捨了曹操，往東門追去。曹操呼了口氣，步行往西門走，迎面遇上典韋，兩人一同往西門逃出。來到城門旁，只見火勢甚大，城上柴草落下，險些打中曹操。典韋慌回來救，正好夏侯淵剛剛從東門尋著絕影，料想曹操必在西門而趕到，將自己的馬讓給曹操騎，一同突火而出。
兩軍混戰到天明，曹操方得回寨。諸將拜伏於地，齊聲問安。曹操仰天大笑道：「誤中匹夫之計矣！我必有報之。」
「計可速發。」郭嘉道。
「今可將計就計，就言我身中一箭，又被火傷，不治而死，可全軍發喪撤退，呂布必來追趕。再於馬陵山伏兵擊之，必擒呂布！」
於是曹操速命軍士發喪，作拔寨撤退之狀，然後親率精兵往馬陵山埋伏。這邊呂布得細作回報，知曹操撤退，正欲點兵追之，賈詡諫道：「只恐有詐。倘若曹操真的死了，敵軍必然祕不發喪，此乃曹操之計。」
「曹賊中我一箭，非死即傷，怎麼會有詐？請讓我率軍追之，便是有詐，末將自當之。」馬超高聲道。
「不如讓某率軍後面接應。」張遼進言。
呂布許諾，兩將遂率兵往追曹操。至馬陵山邊，一聲鼓響，伏兵四起，馬超率軍死戰，張遼亦在後面接應，兩將險些被困。多虧呂布聽了賈詡諫言，親自來救應，兩邊混戰至黃昏方收軍退回。都是折了不少軍馬，又兼該年蝗蟲忽起，四周郡縣缺糧，只好罷戰。曹操率軍回鄄城，呂布率大軍回濮陽，會合郭貢、徐晃，然後出山陽就食。進攻東阿的陳宮在倉亭津為程昱所阻，遂往東聯絡泰山一帶的群豪，得到臧霸、孫觀、吳敦等人的支持，聲勢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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