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為一女而輕天下
接獲西涼軍叛變的消息，是在入秋後的九月十五日的事情。最初聽到傳聞時，呂布尚不太相信，直到涼州牧韋端的求援使者繞路從河套地區來到洛陽，才正式確認了，這次並非是謠言而是事實。更讓呂布震驚的是馬超的響應，西都長安不但落在敵人的手中，連自己的妻子貂蟬也陷於敵陣。驚怒交併的呂布，匆忙的下令出征，想出兵救援妻子，以陳宮為首的諸將紛紛死命阻止。
在大將軍府的主廳上，陳宮拉住呂布衣袖，趙雲跪於前，諫道：「主公且勿慌張，容臣等商議後再出兵未遲。」
「住口！小嬋落於敵人之手，要我如何能安！？」呂布一甩手，就把陳宮推開，然後繞從趙雲身邊便要出大廳。
立於側的諸葛亮輕搖著羽扇，正沉思著該如何阻止主公的衝動，只見孫尚香從大廳外飛奔進來，差點跟呂布撞成一團。
「孔明！想好計策出征了嗎？」孫尚香高昂道：「我已經操練好精兵！呂布，你去點一點，準備服輸吧！」
呂布不耐煩的道：「我沒空陪妳胡鬧，讓開！」說完，伸手就要推開孫尚香。
這時，趙雲又重新靠上來，拉住呂布的手諫道：「主公，西涼軍叛亂，謠傳與益州有關，我等應當從長計議，不可妄動啊。」
重臣們紛紛靠上前，再次進諫。
呂布轉過身來，怒道：「沒人不准你們要從長計議，我要自己親自出兵，只有我一人也能把小嬋救回！」說完，又想推開孫尚香，直出大門。
忽然，眾人耳中傳來“啪”的一聲清脆聲響，只見孫尚香揮手打了呂布一巴掌。整個大廳登時陷入死寂，不單是陳宮、趙雲等人已經臉如死灰，就連諸葛亮都呆愣住。
「夠了吧。似你如此輕敵暴躁，自古以來兵敗而死的例子多不勝數。家父在襄陽中敵奸計而戰死的事情還不夠讓你警惕嗎？連你都出事了，又有誰能救回夫人，誰能保護你的女兒呢！」
呂布瞪著孫尚香，只見她亮麗的眼眸毫不畏懼地回瞪自己，兩人相對了一會兒，只是連半刻都不到的時間，眾人卻覺得如一年般的漫長。似乎是被孫尚香這巴掌打醒，呂布終於冷靜下來，他轉身走回大廳的主位上。
「孔明，你有何計策？快說。」
諸葛亮用羽扇遮著臉，暗中擦擦冷汗，喘了口氣，然後從容道：「我以為夫人一時三刻間尚不會有危險，主公且勿過分擔憂。如今該注意的，是孫權、曹操跟益州劉敏的動靜。」
那些同樣被孫尚香的舉動嚇的驚愕不已的趙雲、陳宮等人終於甩脫了震驚之網的束縛，他們走回兩旁分立，心中對於孫尚香的大膽都是敬佩不已。
「從韋端的求援使者帶來的消息，可推測西涼軍之叛，極可能是益州所為。若如此，彼等必互相接應，臣認為應當提防敵軍從上庸出兵，直搗洛陽。同時也要注意孫權、曹操會不會相互呼應。」陳宮亦進言道：「敵人若分三路來襲，我等應當更加小心應戰。」
在場的幾位文官聽罷，臉色都是一變。
諸葛亮笑道：「若彼等從上庸而來，反而容易破之。不過以龐統之才，他定會先讓西涼軍與我等交鋒，接著隨後出雍涼從中取利。」
「可惡！」王雙悶哼。
「江東那邊見長安失陷，洛陽震動，定然會響應益州。然彼等必不從荊州來攻，而是直取合肥。因為合肥一破，直到洛陽為止，幾乎無險可守，彼等便可長驅直入。」諸葛亮又輕鬆的道：「故我勞師動眾在合肥加建新城，便是為了此刻！」
「孔明真是設想周到。」趙雲笑道。
「主公，合肥有張遼在，又有徐州關羽可增援，無須太過擔憂。我只慮曹操之兵。」
呂布冷笑道：「他與我新立和約，如敢再來，我就殺他個片甲不留！」
「其實依我之見，曹操與司馬懿老奸巨猾，益州、荊南、江東中，他們勢力最弱，就算出兵，擊敗我等，只怕也會被江東與益州併吞。所以，曹操十之八九會坐觀成敗，如我等勝，他就不動，我等敗，他方會趁勢取荊州，不需太過憂慮，可派劉備、張飛兩人馳援合肥。留徐庶、徐晃與高順將軍守荊州即可。」
「就如此傳我將令吧。」
「主公原本就要出兵益州，如今各路兵馬尚未集結，請先耐心等候糧草兵馬，然後出兵潼關，先敗西涼軍，再圖益州兵。」
孫尚香見呂布轉身要走，連忙道：「呂布，當初我們的約定還算不算數？」
呂布回過身來，說道：「算。我就去看看妳操練的如何。」
於是呂布跟孫尚香兩人一同離開大廳，去校場點兵。待他們離去後，眾臣一同向諸葛亮圍上去，驚魂未定的說剛剛之事真險，要是呂布當場發怒要殺孫尚香，可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面對於此，諸葛亮也只有滿臉苦笑。
眾人分頭行事，諸葛亮一邊加派人手到雍涼、關中、江東與荊州打探消息，一邊上朝向皇帝稟告事態。而呂布跟孫尚香去點完兵，見她果然把五百新兵操練成精銳之軍，於是呂布遵照了約定，還多增了一倍也就是一萬人讓孫尚香指揮。由於之前孫尚香在校場跟呂布大戰的事情早在飛騎軍中流傳，那些士兵們也都服從這位年輕少女的指揮。
進入十月，從各地來的大軍與糧草都已經整備齊全，同時，派出去的密探也送回了許多情報消息。除了意料之中，江東的孫權果然響應了行動，正在濡須口集結重兵之外，還有荊南的曹操按兵不動，反而去注意後方的蠻族。最重要的，就是貂蟬的下落，根據長安那邊的回報，馬超把貂蟬與鍾繇等人軟禁於郿塢，還加派重兵保護。對於已經許久都不能安枕的呂布，總算是稍微讓他放心了。
終於到了出兵的時候，在早朝之上，呂布辭別了漢帝，接著把年幼的女兒呂思涵交給趙雲的夫人甄宓照顧，他穿著劉協新賜的銀色盔甲，騎著取代老病死後的赤兔馬的新良駒“黑雲”，領著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從洛陽出征。臨出征前，與女兒的告別，騎在馬上，從高而下看著讓甄宓抱在懷中，那張惹人憐愛的俏麗臉蛋，勾動呂布天生的父性，他接過女兒，溫柔的摸著她的秀髮，當著全軍的面前高聲道：「孩子，放心，為父一定凱旋歸來，帶著妳的母親！！！」
「喔喔喔！！！」站立於最前首的飛騎軍士兵們高聲附和。
一瞬之間，萬聲雷動。
「出發！！！！」呂布高喝。看著蔚藍晴天，他在心中道：「小嬋，妳再忍耐數日，我很快就把妳救出來！」
看著大軍起行後，揚起的飛沙，甄宓抱著呂思涵，衷心的祈禱，希望大軍能夠獲勝歸來。
卻說馬騰與韓遂等西涼軍，在得到益州兵的支援後，便從安定、冀城撤退，轉進至長安。馬超出城迎入，設宴於長安城的政廳內。馬騰安慰了兒子幾句，並稱讚他迅速控制關中的手腕出色，卻見他臉上並無任何欣喜之情。
酒宴之中，隨行而來的諸侯楊秋對著一旁的韓遂道：「聽聞呂布那絕世美人的妻子貂蟬落入我們之手，不知現於何處？」
素來好色的另一路諸侯馬玩，臉上露出邪淫的笑容道：「是啊！不如帶出來瞧瞧，雖然有點年紀，但我在西涼聽聞她容貌依舊啊。嘿嘿，反正是俘虜……」他的話被打斷了。
原來當他把視線轉到馬超身上時，卻感到股殺氣，只見馬超正用暴怒的表情跟凶狠的眼光瞪著自己，當場嚇的把酒灑滿全身。
「我已經傳過將令，誰要是膽敢冒犯夫人，殺無赦！！」馬超命人拿“龍騎”入內，對著大門一擲，厲聲道：「不論是誰！我的龍騎決不客氣！」
這一番怒喝，把楊秋跟馬玩嚇的手腳發軟，兩人登時不敢再吭聲。見整個場面僵硬，韓遂出來打圓場道：「哈哈！長安美人如雲，待會兒我命人送幾個到營裡去！」
馬超哼的一聲，轉身離席，緊接著龐德也跟著出去。看著兒子的背影，馬騰心中知道，其實馬超壓根兒不想反叛的。
過了幾日，鎮守潼關的胡車兒派人傳來急報，說呂布已經率領大軍從洛陽出發，正向潼關進發，請求增援。馬騰等人收到消息後，即刻點齊兵馬，前往迎戰呂布。臨出發前，馬騰拉住兒子，問道：「孟起，與呂布之戰…你可有勝算？」
馬超靜靜地看著父親一眼，沒有回答就縱馬離去了。
來到潼關前，守將胡車兒回報，說呂布軍沿著森林分三寨，駐軍不動。馬騰等令士兵暫且先歇息，次日，引大軍出戰。行不數里，正遇呂布全軍，兩邊各佈陣勢，只見西涼軍側馬超身穿龍頭連身甲，手持長槍“龍騎”，騎著呂布賜給他的駿馬“爪黃飛電”，威風凜凜。呂布亦出馬，與他相隔三個馬首，互相凝視不語。
「……上次交手，是什麼時候了？」
「回稟主…大將軍，是初平年的事了。」
「這麼久了？好吧！」呂布拿著方天畫戟，指著馬超：「讓我瞧瞧，你的武藝進步了多少！？」
「接招吧！大將軍！」馬超大喝一聲，縱馬直前。
過往雖曾是君臣，如今迫於形勢，只有捨棄所有恩義而死戰。馬超與呂布出手都不再留情，尤其是心急著想救妻子的呂布，招招狠辣，不過五十餘招，馬超就渾身大汗。
「這就是主公真正的實力嗎……」馬超的臉色變了。全天下他誰都不怕，只畏懼的那個人，現在正跟他交手。
陣後的龐德心中非常明白主君馬超的痛苦，要跟自己最敬畏的人交手，這種無奈感，是如何的錐心之痛。
忽然之間，呂布一戟挑開馬超長槍，喝道：「馬孟起，你畏畏縮縮在怕什麼！使出全力，我的五大將錦馬超是這種窩囊廢嗎！當年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哪兒去了！？」
「主…主公！……」馬超咬牙，精神一振，大笑道：「你說的沒錯，主公，看招！」
在呂布的激勵下，馬超終於克服了對他的畏懼，招式終於流利，出手間不再綁手綁腳。兩人一破百招，心中都是道：「是決勝負的時候了……」
對望一眼，馬超聚著氣，大喝：「主公！接我這些年新學的絕招“神槍流星擊”！」
只見馬超的手一揮動，長槍“龍騎”飛快的在他手中旋轉，接著如流星劃空般從四面八方刺向呂布。站立於後方觀戰的諸葛亮也知道是分勝負的時候，他把趙雲密喚來，暗中囑咐計策。
場中一陣巨響，呂布不愧為天下無雙的猛將，只見馬超那快如流星的每個突刺，都讓他一一接下。
「最後一擊！喝啊啊啊！！」馬超長槍一刺，力道之大連呂布的方天畫戟都被彈開，接著他右手一轉，居然以槍尾反打呂布。「這才是真正的絕招啊！」
在所有人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之際，呂布本能反應的側身一閃，他的銀色頭盔被打落，臉上也出現一道血痕，驚險無比。
「好危險啊！孟起！」呂布冷冷一笑道：「輪到我了！這是回敬給你的，天下只有你讓我使出真正的絕招！真‧鬼哭！！！」
一向只用單手握住方天畫戟的呂布，只見他用上雙手，由左下往上一挑，跟著從右往左一劃，力道之大，讓奮力硬接這兩招的馬超震的虎口發麻，飛落馬下。好不容易剛站穩身子，呂布也從馬上跳起來，從空中奮力一擊下來。馬超所站之處的沙地居然被呂布的氣勁沖的塵土飛揚，馬超雖然知道這招硬接不得，但眼見閃躲不過，只有一咬牙，雙手緊握“龍騎”以槍身硬架。
「喝啊啊啊！！！」
塵土飛揚過後，眾人只見呂布的方天畫戟陷於地，而馬超退在十步之遙，雙手仍高舉著“龍騎”。
「分出勝負了……」眾人心道。
“啊！”的一聲，在眾人驚愕之間，馬超的“龍騎”斷成兩半，吐了口鮮血，半跪於地。
「真不愧是主公……我又輸了…」
見到呂布戰勝馬超，諸葛亮身後的飛騎軍同聲高叫，而龐德身後的西涼軍一齊膽寒。擔心兒子的馬騰見局勢不利，連忙喝令龐德出兵救援。另外一邊諸葛亮也不閒著，羽扇一指，王雙、孫尚香各引兵出，兩軍混戰。氣勢高昂的呂布軍瞬間就佔了上風，把同樣是騎兵的西涼軍團制壓住，而且適才就依照諸葛亮囑咐去準備的趙雲引本部軍馬從左翼殺出，來個兩面夾攻。西涼軍大亂，龐德救走馬超，跟著殿後，西涼軍敗回潼關。
勝了一陣，回到營寨，諸將都是欣喜不已。王雙敬佩的對呂布道：「主公武藝當真是天下無雙，今日之惡戰，足讓末將終身難忘！」
這次可是連孫尚香都不得不的啞口無言，這時候她終於真正知道，當初呂布跟自己交手是保留了多少實力了。
反而是取勝的呂布並不怎麼沾沾自喜，他對諸葛亮道：「今日勝了一陣，敵軍更不敢出，取潼關反而難矣！是吧？」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我早有準備。」說完，他拍了拍手，從帳外走入一人，卻是長年鎮守河東的董卓舊部樊稠。「樊將軍與韓遂有舊，可利用之。」
「稟主公，當年末將在董賊帳下，隨司空張溫討邊章、韓遂等眾。末將與韓遂既是同鄉，又曾有救命之恩。」
呂布驚訝的揚揚眉。
「適才我已命細作趁機混入潼關，令送樊將軍的親筆書信給韓遂，詐稱樊將軍從河東運糧至，欲為內應，引彼等出關放火燒糧。韓遂必信，只要他們一引兵出，便可伏而破之。」
眾人大喜，於是依照諸葛亮的計策分頭行事去了。
卻說西涼軍敗入潼關，馬騰即命大夫替馬超診治，雖然無生命之虞，但需靜養數月方可痊癒，眾人聽完，皆憂形於色。馬超指著龐德道：「令名英勇，不亞於呂布軍諸將，可令為前鋒！」
眾人從其言，然後各自回營。
當夜，韓遂正於帳內煩悶，忽然外面衛士稟告說有一人自稱是故舊之子，特來求見。韓遂心中疑惑，命入內問之。
「小姪名義，家父樊稠，奉呂布之命從河東運糧至此，聞叔父於此，特來問安。」
韓遂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年輕人，的確長的跟樊稠有幾分相似，於是笑道：「樊兄近來安好？」
「實不相瞞，家父自董太師死，不得已而投呂布，胸懷大志而不得伸，困守河東。今聞叔父與西涼諸侯起義師，願為內應。」
「喔，太好了！若如此，何愁大事不濟！」韓遂喜道。
樊義遞上書信一封，交給韓遂，只見裡面附上地形圖一張，註明呂布軍糧草之所在，寫著約好明日夜晚三更，以火為號，一同放火劫寨。韓遂深信不疑，命人送入酒菜，招待樊義。
次日，韓遂約齊眾人，把此事告知。眾人都是半信半疑，龐德道：「諸葛亮多謀，不可輕信。」
「樊稠我故交，而且彼子在我營中，如有詐，安肯留下？」
「雖如此，亦不可大意。可分成兩隊，我與韓遂大人同行，主公與諸位於後接應可也。」
眾人稱善，遂用龐德之謀。
當晚，西涼軍分頭出發，皆命士兵準備乾草一束，直奔呂布軍糧倉，靜待至三更，只見內裡火起，韓遂大喜，急命士兵將準備乾草堆於外，放火燒之。接著引兵殺入寨中，只見呂布軍分頭敗走，韓遂大喜之餘，引兵追趕，並派人招呼後隊順勢衝向呂布大寨。
結果韓遂一路殺至呂布大寨，卻見裡面空無一人，料知中計，急引兵退，忽然四周喊聲震天，只見為首當先乃是呂布大將趙雲，引著飛騎軍殺來，高喊要拿韓遂之頭。韓遂大驚失色，幸得龐德趕上，敵住了趙雲，方能走脫。同時，隨後趕來的馬騰等後隊人馬不知前軍中伏，兀自前進，卻被王雙、孫尚香各引一軍從後襲擊，登時亂成一團，潰不成軍。眼見計謀得售，呂布自引一支軍馬去襲潼關，路上卻見趕去救援馬騰等人的成宜、馬玩之軍，兩軍混戰。
天明之後，西涼軍方得脫困，敗回潼關。計點兵馬，失了二萬人，李堪、梁興兩陣諸侯戰死，張橫、將領胡車兒負傷。待韓遂回營要找樊義時，士兵報說他早不知何往了，韓遂悔恨不已。他對馬騰與眾人道：「既然如此，我等就休言道義，可以如此如此……必能殺呂布！」
只見馬騰聽完後，面露猶豫之色。可是迫於情勢，又只好勉強答應，採納韓遂的計策。
連勝兩場的呂布，收軍回寨，嘉獎樊稠。次日派人去挑戰，西涼軍不應，接連三日，都是如此，於是聚諸將商議該如何取潼關之事。趙雲獻計：西涼軍目前全都屯於潼關之上，河西必無準備，可先派一軍暗渡浦板津去劫西涼軍歸路，再率全軍從河北襲擊，兩面夾攻，大軍一勝，可趁勢直取長安。呂布大喜，於是就命趙雲即刻點兵三萬，與孫尚香兩人渡河去襲河西。然後再命王雙、樊稠去準備浮橋船筏。
次日，正欲起行之時，前頭士兵忽然傳來急報，說潼關之上掛起一人，遙望像是夫人貂蟬。呂布聽完，驚怒交併，氣的險些暈去，連忙拿起方天畫戟，騎上黑雲，趕去潼關下觀看，隨後諸將亦立刻點兵追隨而去。諸葛亮於馬上暗叫不妙，開始沉思該如何解今次之危。
憂急不已的呂布來到了潼關之下十餘步之遙，只見西涼軍立起一木製高台，將貂蟬雙手被綁於後，高吊於潼關的城牆邊。呂布驚叫：「小嬋！！」
「奉先……」
隨後趕上的趙雲看到，低聲怒道：「用夫人為質，真卑鄙！！」
孫尚香與諸葛亮亦趕到，她拉著丈夫說道：「孔明，快想辦法救夫人啊。」
「不用妳說。」諸葛亮皺著眉。
只見韓遂與侯選、李堪、楊秋與馬玩等人立於城樓上，得意洋洋的冷笑著。韓遂走近高台，拿起長劍於繩邊搖晃。
「呂布！你妻子在我手上，只要我長劍一割，從此跌下去，就此香消玉殞矣！」說完，西涼軍諸侯齊笑。
馬玩獰笑道：「你妻子如此美貌，我們也很捨不得呢！哈哈哈……」
於潼關下的呂布暴喝：「住口！！！！」如雷般的聲響，不但把城樓上的韓遂等人嚇的倒退幾步，還讓敵我雙方的士兵心驚膽戰。「韓遂，如果你敢傷害我妻子一根寒毛，我會夷平你三族，還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著呂布渾身殺氣，銳利的眼光直瞪著自己，韓遂嚇的渾身發抖，倒退了幾步。此刻，聽聞消息的龐德趕上城樓，見此光景，上前諫道：「呂布深愛其妻，如她有三長兩短，韓遂大人自負可抵擋的住呂布的復仇麼？」
韓遂臉色微變，一旁馬玩道：「這還不容易，不如就以貂蟬之命，先逼呂布自盡，然後一切就任我等處置了。」
「正合我意！」韓遂大喜，又走至城牆邊，壯起膽子，高聲道：「呂…呂布！……其實…其實我也不想傷害婦孺，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放你妻子回去。」
「說吧。」
「那就是一命換一命，只要你當眾自盡，我就放了貂蟬。」
身後趙雲等人聽完，皆盡大驚，一同望著呂布。在旁的諸葛亮靠近趙雲與王雙，在他們耳邊低語，只見他們先是臉露驚訝之色，之後又不得已的答應了。接著諸葛亮正欲上前對呂布說明計策，要他用緩兵之計拖延時間，卻只見他們夫妻倆對望，貂蟬高聲喊道：「奉先，不用管我了。」
「我怎能不管妳呢？失去妳，便是得到天下，又有何用？」呂布淒然一笑，右手緩緩拔出配劍。「以我之命換妳，心甘情願。」
「住手！奉先…快……孔明，快阻止奉先！！」貂蟬淚流滿面，哭喊道。
諸葛亮與孫尚香正欲開口，卻被呂布打斷。
「誰也別阻止我。」呂布轉頭對諸葛亮道：「孔明，我死後，大事就交給你了。」
「主公，我已有計可救夫人，您千萬不可為一女而輕天下……」
「為一女而輕天下……哈哈！」呂布忽然大笑，看著摯愛的妻子，他毫不猶豫地把配劍往自己胸口刺去。
在眾人驚叫的瞬間，忽然從潼關之上，一直長箭射來，劃過呂布的手腕，登時讓他長劍脫手。眾人齊往關上看去，只見馬超拿著大弓，身後站著馬岱等軍，正於城樓之上。
「馬超，你做什麼！？」韓遂怒喝。
「哼！你假傳我令，帶走夫人，我還沒同你計較！還有膽反問我？」馬超冷笑。
原來這就是韓遂的計策。他利用要讓馬超回長安養傷的名義，趁機命人偷走了馬超兵符，然後再派人去郿塢假傳將令，帶走貂蟬。覺得有異的馬岱連忙趕去長安一問，知道事情不妙，馬超帶傷趕來潼關。
不等馬超下令，馬岱即刻命士兵搶上，去解救貂蟬。韓遂等人自然不依，兩邊人馬就城上自相內鬨起來。由於之前呂布捨命救妻子的舉動，讓韓遂等人的士兵相當感動，有些士兵紛紛抗命不動。眼見馬岱靠過去就要解救了貂蟬，馬玩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一刀砍過去，斬斷了繩索。
瞬間，城上城下眾人驚叫。眼見貂蟬就要墜樓，離她最近的馬岱奮不顧身的飛撲過去，抓住了繩索，而自己卻也被這力道一拖，整個人向前跌出，單手吊在城樓邊。這邊龐德動作甚快，他一刀砍翻馬玩，連忙與士兵們七手八腳的把馬岱與貂蟬救起。此時，一直在營中靜等消息的馬騰也上了關，喝令兩邊住手。
潼關之前，看著妻子終於無恙，呂布深深的呼了口氣。跟馬超兩人四目相對，只見他點點頭示意，呂布遂放心的轉身回營。身後諸葛亮、孫尚香跟趙雲等人，也一同領兵走了。
回到本寨，呂布坐在大帳之中，看著諸將各自沉默不語，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呂布淡淡的道：「諸位定然認為我之前所為甚為不智。但就算事情重來，我亦會如此決定。」
適才被呂布之舉感動的紅了眼眶的孫尚香站出來說道：「呂…主公之舉至情至性，有何不對？」
看著呂布，諸葛亮想起了剛剛他情急之下說出口的“為一女而輕天下”的話，又想到呂布的反應居然是大笑，他心中慢慢的明白了一個道理。而且轉念頭一想，這樣對漢室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想到這裡，諸葛亮的心中慢慢釋懷，耳朵中也傳來趙雲的諫言。
「主公，請恕末將斗膽直言，適才軍師已然有計策可救夫人，您如此舉動，倘有不測，如何對的起天下萬民，還有您的公子與小姐呢？」
「喔…孔明，你有何良策可救小嬋？」呂布轉頭問諸葛亮。
只見諸葛亮淡淡的一笑道：「事情已過，再說也是枉然。今日之事，可見馬超無意傷害夫人，不需多再擔憂，可儘早取潼關吧。」
此言正合呂布之意，於是他下令眾人依原定計劃行事。
卻說趙雲與諸葛亮、孫尚香退出大帳外，趙雲不明白諸葛亮為何不出諫言，於是質問。
「……大哥，請問天下何事，對大哥來說是要緊的呢？」只見諸葛亮以平靜的聲調反問。
趙雲愕然無語。
「天下間，有人為名，有人求利，也有一心輔佐漢室朝廷，也有亂臣賊子只圖一己之私，當然，也有人只為了……情！」諸葛亮凝視著天空道：「這是主公所選，我們身為人臣，又能如何呢？況且…這對漢室來說，也是好事一件。」
靜靜的聽著諸葛亮的話，趙雲似乎明白他心中在想些什麼了。
反觀西涼軍這邊內鬨了一場後，馬玩被殺，李堪負傷，眾人退回大帳中。馬騰把兒子喚來痛責：「敵軍在前，何故自相殘殺？」
「孩兒說過，誰敢對夫人不敬，決不客氣！」
「韓大人也是為了我等設想，如今我軍連敗，稍有差池，皆滅族矣！」
馬超厲聲道：「孩兒已是不忠之輩，如要孩兒再為不仁不義之徒，情願一死也不願背此惡名！」
眾皆默然而散。
馬超回營，領著龐德與馬岱跪拜貂蟬面前請罪問安。
「使夫人幾乎喪命，我等萬死難辭其咎！」
貂蟬柔聲道：「不，如果不是馬將軍適時趕到，我與奉先皆死於此處。」
「全都怪我太大意了……」馬岱自責。
「以後除非我親至，否則誰都不許帶走夫人！」馬超囑咐道。
於是馬岱準備車駕，護送貂蟬回郿塢去了。
次日，細作探知呂布軍將渡河，急來通報。馬騰慌聚眾人商議，馬超道：「諸葛亮知我軍不提備河西，所以想渡河從後襲我等，斷我歸路。可使令名引一軍拒住北岸，讓彼等不得渡河，然後等河東糧盡擊之可也。」
「不然，豈不聞“兵半渡可擊”，等呂布軍渡河一半，率軍從南岸攻擊，彼等皆死於河內！」韓遂道。
馬騰聽從了韓遂之言，派人去打聽呂布何時渡河。
卻說呂布準備完畢，將大軍分成三停，往渭河河口前進。剛到河口，已近黃昏之時，王雙、諸葛亮為先發，領軍先渡河建造一個臨時營寨，然後全軍緩緩渡河。正於此時，後方探子急報西涼軍到，眾皆慌亂。押後尚未渡河的呂布大喝：「有什麼好怕的，由我來斷後，餘者繼續渡河！」說完，他單騎往西涼軍來處去了，本部一萬飛騎軍也放棄渡河隨行。
已渡河的王雙見狀，問諸葛亮道：「軍師，是否要回去援助主公？」
「不需多慮。我等繼續渡河，先於河北立寨，則西涼軍心不穩，不敢戀戰，主公自然無礙。」
於是王雙去催促士兵快行動，然後又命其餘兵馬繼續前進。
反觀去迎戰的呂布，心中氣憤昨日之事，獨闖入敵陣中，找尋韓遂。兩軍混戰，雖然西涼軍眾，但呂布英勇，而飛騎軍士兵也都同仇敵愾，氣勢倍增，反而壓倒了對方。
混戰之中，呂布撞見龐德。
「大將軍！」
「是你！說，韓遂在哪？」
龐德不答，縱馬上前與呂布交鋒。兩將交手百餘合，由於呂布始終不出全力硬拼，故不分勝負。混戰至夜深，只見王雙與諸葛亮等已經渡河完，往北方向去了。呂布把方天畫戟一招，引軍退回舊營。
西涼軍見狀，憂心敵軍襲後，也不敢再追，全都緩緩退回潼關了。
回到潼關營中，馬騰又與眾將再議：「呂布之兵已渡，如之奈何？」
「可趁彼等未立營寨而襲之。」龐德道。
次日，馬騰率龐德、侯選、楊秋等人率大軍，正準備渡河襲擊，人報呂布引兵攻潼關，大驚，遂連忙回關上鎮守。
時當十月之末，天氣寒冷，諸葛亮見呂布牽制了西涼軍，連忙命士兵擔土潑水，趁北風起時築土城。那些砂土澆上水後，因天寒而凍結住，甚為穩固，不過一日之際，土城就蓋好了。馬騰等西涼軍望見，大驚失色，疑為有神助。
正沒奈何間，忽然又有細作來報，說趙雲、孫尚香各引一軍渡過河西，在彼處立了營寨，欲去襲擊長安。眾人大驚，韓遂獻計：「不如且退回長安，然後使人去益州求援？」
馬騰從之，遂吩咐大軍準備，令龐德引軍一萬殿後。馬超見局勢不利，心知此戰已敗，他把龐德喚來：「大勢已去，我將死矣！有一事囑咐。」
「主公何出此言？令名願誓死保護你的安危！」
「此乃不智之舉也。早從決意起兵，我已料知有今日。還覺得遲了呢。」馬超搖搖頭，跟著淒然一笑。「令名，我要你與馬岱投降。大將軍念在你等兩人有救援夫人之功，必不加罪。」
「主公！令名非貪生怕死之輩！！」龐德大叫。
「我知道。但是，我放心不下我的妻兒……」
「主公……」龐德恍然而悟，淚流滿面。
「你我君臣一場，肝膽相照，我就把妻兒交託給你了。只要照顧好她們，就算對我盡義。」馬超拍拍龐德的肩膀。
龐德大哭著允諾。
卻說諸葛亮築好了土城後，得知趙雲與孫尚香已至河西，遂把王雙喚來吩咐，王雙領命，引大軍去了。跟著諸葛亮又單騎渡河回呂布軍寨，聯絡事宜。
當夜，西涼軍趁夜色黑暗，悄悄退兵。馬騰、韓遂等人於前，馬超、李堪、楊秋等人居中，龐德殿後，分三部往長安而走。行至半路，人報後面呂布趕上，遙見不遠處火光沖天，西涼軍驚慌。龐德奮勇引軍去迎戰，而馬騰等人加快步速前進。誰知又行了數里，周圍火把四起，喊聲震天，卻是早渡河過來埋伏的王雙引著呂布主力來襲。馬騰與韓遂見歸路被劫，驚慌失措，也不敢再回長安，直往河西逃去。
兩邊一逃一追，混戰至天明。亂軍之中，負傷的馬超領著本部五百餘親兵亂走，因與本隊離散，不知他們逃向河西，只望長安而走，正遇從河西趕來的孫尚香一軍。只見她領著呂布新給的飛騎軍，與趙雲兵分兩路，想來夾攻西涼軍，卻撞上馬超。
「馬將軍，勝負分明，你下馬投降吧！」孫尚香拿著日月乾坤圈，高聲說道。
「嘿嘿，諸葛夫人，我馬超只有戰死，沒有投降的道理！」馬超朗笑：「來吧！死在女人之手，總比死在雜兵之手強！」說完，拍馬上前與孫尚香交鋒。
由於馬超負傷在身，更兼慣用的長槍“龍騎”早被呂布打斷，戰不二十合，便落於下風。
「今日是我馬超必死之日，你等無須白白犧牲，可速走！」馬超虛晃一槍，逼退孫尚香，對身後親兵說道。
只見那些親兵道：「我等非貪生怕死之輩，願隨將軍死戰！」
「唔……」馬超不忍見士兵們與自己一同戰死，他拍馬轉身，忽然撞入飛騎軍中，奮勇殺開條血路，大喝：「走，隨我殺出去！」
孫尚香見馬超從自己身旁逃走，嗔道：「不准逃啊！」連忙嬌叱眾軍追擊。
追逐了好幾里，終究是兩軍兵力懸殊，只見馬超身旁親兵死傷殆盡，而“爪黃飛電”也疲憊之極，將馬超掀倒於地。其餘親兵望見，紛紛繞在馬超周圍保護。趕來的飛騎軍一擁而上，將馬超等圍在中央，卻不上前。隨後孫尚香趕上，氣喘吁吁的道：「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馬超絲毫不懼，還是已爽朗的笑容道：「事已至此，我本就沒打算活著。只求妳放過我剩餘的親兵。」
「這個自然。」孫尚香應允。
「還有，請妳轉告主公…求他看在我不曾傷害夫人份上…放過我尚在腹中的孩子與馬岱、龐德……」
孫尚香凝視著馬超，眼眶一紅，說道：「馬將軍…其實你可以隨我回去見主公……我可以讓孔明為你求情，主公一定會赦免你的。」
「哈哈！我是不忠之徒，縱然主公不罪，我又有何面目回見主公？」說完，馬超大笑著拔出配劍，往脖子一抹，從容而死。
剩餘的三十餘名親兵望見，一一下馬，跟著自盡而死。孫尚香來不及阻止，只有強忍著淚，令士兵將那些殉死的親兵好好埋葬，然後帶著馬超的遺體往潼關方向去跟本軍會合。
話說龐德奉命殿後，奮勇死戰，直至馬騰、韓遂等人逃奔河西去了，方引著殘部下馬投降。正如馬超所料，呂布念在他當日於城樓上有救援貂蟬之功，遂准許他投降。於半路會合王雙的主力之後，呂布引著全軍繼續向長安前進。正好遇上帶著馬超遺體的孫尚香。龐德得知馬超已死，下馬對著遺體叩頭而哭。
騎在馬上的呂布神色複雜，靜靜地看著馬超，須臾，仰天長嘆一聲，問孫尚香：「孟起有何言語？」
「馬將軍希望主公能念在他不曾傷害夫人的份上，放過他的妻兒與馬岱、龐德將軍。」
「原來如此，難怪龐德你會投降。」呂布嘆了口氣，說道：「君臣一場，人死，恩怨也散，我就不追究了。」
龐德轉身對著呂布叩謝。眾人心中清楚，他是為了呂布放過馬超的妻兒與馬岱，不是為了自己。呂布命龐德先帶著馬超遺體先回洛陽收殮，然後引軍繼續往長安進發。行至長安城外十餘里，只見趙雲早到，他引著馬岱，還有呂布最掛念的愛妻貂蟬在那裡等候。呂布望見，匆忙下馬，飛奔而去，夫妻倆人相擁而泣。諸將看著這一幕，都是露出微笑。
「奉先……」
「小嬋，都是我不好，讓妳受苦了。」
「我不要緊。奉先…當日，你為何要如此衝動輕生呢？要知道，你如今是朝廷棟樑，肩負百萬生靈，一國之大將軍啊。」
呂布搖搖頭道：「那又如何，天下、名利我都視為塵土！如果妳有差池，我決不獨生！」
凝視著丈夫，貂蟬雙眼含淚，輕輕的搖搖頭。
此刻，諸葛亮走了過來，笑道：「不論如何，眼下已經夫人也安然無事了。」說著，他忽然斂容道：「但還沒結束，益州劉敏正在隴右蠢動，江東孫權也已發兵合肥，大戰才要開始！」
呂布摟著愛妻，對著眼前的大軍與諸將道：「號稱精銳的西涼軍也都不是我等對手了，劉敏、孫權有何懼哉！」
「沒錯！！」王雙高聲叫道。
士兵們也跟著大叫起來，一瞬之間，長安城外歡聲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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