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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變色的旗幟

 

      次日,董卓想起李肅與呂布有舊,於是一大早便將他叫來,再命人從自己府上挑選佳麗二十,金銀各十斤,一倂送到呂布府上。這是董卓後來心想呂布這些年多少立了些功勞,而自己又是想奪貂蟬,心中有愧,董璜是自己姪兒,這個好應付,而呂布終究還是要好好安撫一番。跟著董卓又馬上動身回郿塢,打算故意不帶上董璜,避開呂布,然後再趁隙命人帶走貂蟬,來個米已成炊,讓這兩人知難而退。

       卻說李肅滿心歡喜的帶著禮物去找呂布,本想呂布對於珠寶美女,向來不是很放心上,自己這次多半也可以撿個便宜。徹夜輾轉難眠的呂布,心中本料想董卓定要睡到日上三竿,於是耐著性子在府上等候,得知李肅忽然前來,大感疑惑。只見他對著那些金銀跟美女看都不看上一眼,只怪問:「太師何故賞賜與我?」

       「太師說呂將軍勞苦功高,這些是您應得的。」李肅想起董卓的囑咐,依著道:「他還親口宣諭讓我轉告,說請您別在將貂蟬放在心上,當以富貴榮華為念。」

     呂布大怒,他一腳踢翻那幾箱珠寶,叫道:「這些怎能跟小嬋相比!?…同你說也無用,我要親自去見太師!」說完,他快步出府。

   李肅在後面叫道:「太師適才已經回郿塢了。」 

     聽見此言,呂布心中更驚,他也不去相府,騎著赤兔馬就往郿塢去了。趕到郿塢,來至城中府前,呂布在門前讓衛士擋住,驚愕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太師有命,今日不見任何人。」

       「我有緊要事想求見太師,讓我進去。」

     衛士堅持不肯放行,呂布雙手一撥,將兩名衛士推開。此時,董卓部將徐榮引著百名衛士將呂布團團包圍。徐榮喝道:「呂將軍,你擅闖相府,是想造反不成?」

       「徐榮,快去通報說我求見太師。」

       「太師吩咐過,不論是誰,都不得放入。呂將軍請回吧。」

     呂布知道怎麼跟他們糾纏都是無用,正打算硬闖。這時從長安也趕來的董璜,見到呂布進不了府,得意的對著他冷笑道:「你就不用白費心思了,叔父不會見你的。」

       「你說什麼!?」

       「憑你也想娶貂蟬,回去照照銅鏡吧。再過幾日,她就是我董璜的妻子了!哈哈哈哈。」

       「住口!!!!!!」呂布怒喝一聲,登時把董璜嚇的連退數步。

     就連一旁士兵也都緊張兮兮拔刀抽劍,全神戒備的瞪著呂布。這時徐榮冷靜的打圓場道:「呂將軍,今日太師避不見客,或許真的是有要事煩身,不如明日再來吧。」

     看著團團將自己包圍的士兵,呂布再怎麼魯莽,也知道自己單身一人討不到任何便宜,只好恨恨而去。

     回程之中,呂布於馬上大叫:「董卓!!!!!!」一回到長安,正好遇見王允坐在馬車上,喚住路過的呂布詢問。王允早就派人時時注意他們的動向,他知道呂布去了郿塢定然碰一鼻子灰,於是事先在長安城外等候。

       「呂將軍不是去求見太師,何故在此?」

     呂布於馬上長嘆,將事情原原本本轉述一遍,王允佯作大驚之狀,良久方道:「想不到太師竟如此!」

       「我當他是英雄豪傑,視我如親子,不料卻如此待我!」

     王允急止道:「此非說話之地,且到寒舍商議。」

       「哎…我有何面目去見小嬋?」

   兩人歸府,王允請呂布入密室,置酒款待。呂布狂飲了數杯,然後鬱悶的叫道:「想我為他出生入死,殺丁原絕其後患、血戰虎牢退關東諸侯,今日只求一事,卻不相允,何故如此待我!」

       「所謂鳥盡弓藏,今日之事,足可見之。」

       「我與小嬋許諾,非她不妻。如今…如今……」呂布喝的半醉,一陣傷心湧上,淚水竟然從他眼角滑落過臉頰,滴在袖子上。「當年,我孤苦無依,只得小嬋真心相待。本以為可以廝守一生,卻不料一場禍亂,幾讓她遭不幸,多虧小嬋命不該絕,得蒙無恙。卻又讓我們離別兩地,我苦苦尋她數年,如今好不容易再重逢,只道這是天意要讓我倆白頭到老,沒想到……枉我自負天下無敵,如今卻要將她拱手讓人!」

       「將軍所言甚是。老夫左思右想,董璜小兒,怎能跟將軍大才相比,太師無論如何,都不該偏心。除非……」

     呂布怪問:「除非什麼?司徒有話直說無妨。」

       「老夫心想,除非……太師對小女也起了它念……」

       「這……」呂布聞言愕然,他凝視王允良久,方道:「司徒何出此言?」

       「太師好色,在郿塢內已有姬妾百餘人,過去姦淫宮人,強搶民女不計其數。不是老夫自誇,小女姿貌,只怕天下難出其右,太師豈能不動心哉?」

     聽完此言,呂布心中信了九成九,不禁顫聲道:「若如此,該當如何是好?」

       「將軍口口聲聲說要跟小女生死與共,如今小女將為人所奪,將軍束手無策。老夫深知小女性子剛烈,如果她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

     呂布出了一身冷汗,顫抖著手抓住王允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我不能讓小嬋有事!絕對不能!!」

    「釜底抽薪。將軍如此英雄,何須如此屈居於人下……?」  

       「莫非…司徒要我殺太師?」呂布沉吟了一會兒,顫抖著聲音說道。

       「董賊殘暴,欺凌漢室,是為逆臣也。殺董賊,則將軍下可保貂蟬,上可取而代之,作為扶持漢室之忠臣,更可名留青史。」王允見呂布已然上勾,於是改口道。

       「然我跟他有父子之情,終是惹人議論。」

       「將軍自姓呂,太師姓董,奪女之時,豈有父子之情?」

     呂布奮然起身,叫道:「司徒所言甚是,我不能讓小嬋有事,也不能再失去她,我要用我的手保護小嬋!如今這老賊先負於我,就休怪我不義!」

     王允拉著他的手道:「今大事已決,卻必須保密,切勿洩漏!臨期有計,自當相報。」

呂布慨然離去。看著他的背影,王允心中暗喜,回頭見到貂蟬,只見她早躲於一旁,聽到兩人的對話。王允大喜的拉住貂蟬的手慶賀,而貂蟬的腦海中全是剛剛呂布流下傷心眼淚,跟說出那番真情真心話的畫面,她的小手緊緊抓著衣袖。

 

又過一日,王允派人密請尚書僕射士孫瑞商議。兩人於密室之中,王允將事情全盤相告。士孫瑞沉吟後道:「方今陛下有疾新愈。可遣一能言善道之人,往郿塢請董卓議事;一面以天子密詔給呂布,讓他伏兵於朝門,引董卓入而殺之。此上策也。」

     「何人敢去?」王允問道。

       「都騎校尉李肅與呂布同鄉,以董卓不遷其官,甚是怨恨。若派此人去,董卓必不相疑。」士孫瑞道。

    「善。」王允命人請呂布前來商議。

   呂布至,聞言笑道:「昔日勸我投靠董賊,前些時候奉命送財寶美女來收買我心,皆是此人。如他不去,便斬之於當下。」遂使人密請李肅到。

     李肅見王允跟呂布等人在座,神色有些詭異,臉上微顯不安。

       「昔日你勸我殺丁原而投董卓,今董卓上欺天子,下虐生靈,惡貫滿盈,人神共憤。今我等欲尋一人往郿塢假天子詔請董卓來長安,伏兵殺卻之,匡扶漢室。僕射大人舉薦你為最適合人選,不知尊意若何?」呂布握著手上的配劍,開口說道。

       「我亦欲除此賊久矣,恨無同心者耳。今將軍如此,是天賜良機也,我豈敢有二心!?」遂折箭為誓。

       「公能成此事,何愁不能顯官?」王允笑道。

     次日,李肅引十數人趕往郿塢,以天子有詔書來到求見。董卓喚入。李肅入拜,董卓問道:「陛下有何詔?」

       「陛下病體新癒,打算會文武百官於未央殿,商議將禪位給太師,故有此詔。」

       「王允等之意如何?」

    「司徒已命人築“受禪台”,恭候太師到來。」

     董卓大喜,笑道:「我昨晚夢見一龍罩身,今日果然得此喜訊,真是天賜良機也!」董卓起身喚董璜與郿塢守將徐榮,一一囑咐。

       「璜兒,叔父為九五至尊,你也將是太子,且先將婚事暫緩。」

       「恭賀叔父,姪兒在郿塢恭候喜訊。」

     董卓又囑咐徐榮領飛熊軍三千把守郿塢跟眾家眷,然後立刻令人準備排駕回京。董卓出郿塢,前遮後擁,望長安而來。傍晚,董卓至城外,百官出迎,進入相府後,呂布前往道賀。

     董卓見他神色如常,又不知當日他大鬧郿塢之事,只道他已然放棄貂蟬,便道:「我為天子,奉先吾兒當總督天下兵馬。」

     呂布假意拜謝,心中卻暗罵:「便是將皇帝之位給我,又豈能及得小嬋一人!?」

     當晚,呂布於府中密謀,佈置兵馬。忽然下人通傳,賈詡求見,呂布大喜過望。這些日子以來屢逢大事,自己心中卻忘了這個至交,於是連忙出去相迎,只見他風塵僕僕,顯然是連夜趕路回來,於是拉著他的手一起進房。

       「賢弟不是在穎川從軍麼,怎的忽然回來?」

       「長安發生如此大事,愚弟焉能不歸?」賈詡微笑道。

     呂布心中微微一驚,說道:「我正想同你說此事。」於是他將自己與貂蟬相逢,如何得與董璜相爭,卻又被董卓橫加插手,然後王允勸他殺董卓之事一一告知。只見賈詡默默的聽完之後,嘆了口氣,呂布怪問:「賢弟為何嘆氣?」

     此時賈詡早就看穿這一切都是王允的計策,可是他也知道呂布對貂蟬的一往情深,如果點破,只怕他未必相信,而且事以至此,早無回頭之路了。於是他沉吟了片刻,說道:「愚弟以為,如今董卓必死。此人一死,朝中能取而代之的,就屬吾兄與王司徒,而論官位則司徒在吾兄之上,如此又復為人下,受制於人,只怕禍患無窮矣。」

       「賢弟何出此言?」呂布臉色微變。

       「兄長請深思,今日發生此事,不正是因為你受制於董卓之下。如今吾兄除去了董卓,雖說是為漢室去此一賊,然吾兄與董卓終究是有君臣之義,父子之情,倘若它日,有人以此為名,要為難於吾兄,又該當如何?」

       「………賢弟意指何人?」

       「兄長雖無害人之心,但卻不可不防。」

     呂布沉吟半响,他心中素來對這個至交言聽計從,如今他所言,印證這些日子之事,更無懷疑。

       「你要我對付王司徒?」

       「非也,只是愚弟心想,將來兄長雖與司徒貴為至親,只是凡事留個退路,才是用兵之策。」

       「好吧。賢弟也就不需回穎川,跟在愚兄身旁,我們共謀大事。」

     兩人又商議片刻,賈詡方才告辭回房。跟著呂布走到庭院,看著皎潔的明月,想起了當年的誓言,心道:「的確,為了保護小嬋,我不該再受制於人,誰也不能再想從我手中奪走我的摯愛!」

 

 

     四月二十三日清晨,董卓擺列儀從入朝,眾官皆穿朝服,跪拜於道旁兩側相迎。李肅手持寶劍,扶於車旁隨行。到北掖門,隨行軍兵皆被呂布藉故擋在門外,只有董卓與同行其餘車馬同入。董卓遙見王允等持劍站於宮門,驚問李肅:「持劍是何意也?」李肅不答,推車直入。

     王允大呼:「反賊至此,武士何在!?」說完,從旁竄出武士十餘人,持刀戟向董卓殺去。

     因為董卓身上穿有寶甲,故只墮車而無事,他驚慌大呼:「奉先何在,速來救我!」

     呂布從車後出來,拿出天子詔書,喊道:「奉詔討賊!受死吧!」

       「我待你不薄,為何如此反我?」董卓驚怒交併,吼道:「呂奉先!」

       「任你給我天下兵馬,金銀財寶,又豈能及得小嬋萬一?是你無義在先,就休怪我無情在後!」說完,呂布拿起方天畫戟指著董卓胸口。

       「小嬋!?…貂蟬麼?你…你是為了這個女人?她說她跟你毫無……」董卓言未畢,一旁王允見苗頭不對,連忙揮劍砍下其頭,然後高舉在手,眾將兵皆呼萬歲。王允對呂布道:「反賊尚有餘黨,立刻前往捉拿,格殺勿論!」呂布當下拿著詔書,即刻跟李肅出城會合賈詡,率本部兵五百騎前往郿塢捉拿董卓家眷。

    來到郿塢,賈詡拿著詔書,高舉董卓的頭顱,對著城上的徐榮大喊:「董賊惡貫滿盈,人神共憤,我等已經奉天子之命將之斬殺。呂將軍念在你們也是被迫為虎作倀,只要立即獻城投降,全部赦免。」

    城樓之上的徐榮遙見董卓頭顱,又見士兵已經動搖,心知城不可守,於是又道:「將軍能保證我等性命麼?」

    呂布高聲道:「呂某在此對長生天發誓,如不遵守此誓,不得好死!」

    當下徐榮立即開城,迎呂布等入內。呂布一邊好言安撫徐榮,仍命他掌管兵權,一邊命李肅率親兵入董卓府,將裡面的老老少少不問大小,全部斬殺,卻不可劫掠金銀財寶跟奴僕。當然,這些都出自賈詡的建議,接納徐榮投降,收留董卓舊部,然後掌握其家產,都是為將來鋪路的大好機會。

      「董賊已除,我終於可以跟小嬋廝守終身了。」呂布笑道。

      「不然,現下放心的太早。」賈詡搖搖頭。

    呂布愕然道:「還有何疏虞之處?」

      「兄長忘卻我先前所言乎?」

      「嗯……好吧。那麼,眼下該如何?」

      「如今兄長的自保之道,一‧必先掌握兵權,二‧接管朝政。」賈詡一一分析道:「在郿塢的只是董賊的一小部分兵力,其餘主力,一支在安定,由其女婿牛輔統領;另一支在陳留、穎川,分別由李傕、郭汜等所轄。這兩支兵力加起來有十餘萬之眾,一旦作亂,為禍不小。」

      「賢弟有何良策?」

      「李傕、郭汜等無才無德,並不足慮;至於牛輔,先前我在其帳下,知他有一親信名胡赤兒,性貪而忘義,將軍可派一密使厚贈,許以重利,必殺牛輔來獻。」

      「如此可接管兵權,可是如何得取朝政?」

      「只要得到一朝中有眾望的舊臣支持。」

    呂布「嘿」的冷笑了聲,說道:「滿朝老臣,只怕沒人把我放在眼中吧。」

      「這點你倒不糊塗。」賈詡心中暗道,卻不說出來。「放心,不出我所料,有人會幫我們的。」

      「……………?」呂布疑惑的看著眼前自信滿滿的男子。     

 

    當呂布前往郿塢之時,王允正在未央宮內向天子劉協匯報事情的經過。這場誅殺董卓的政變,事前保密的極為徹底,除了當事的幾個人外,只得天子劉協知道,因此當王允稍後在自己府中號召群臣,宣告董卓伏誅時,眾人無不驚駭,接著一起拍手稱慶。行列之中,唯獨一人微微嘆了口氣,卻被王允所見,手指著大聲怒斥:「董卓乃國賊,殺主殘臣,天地不容,如今伏誅,普天同慶,你嗟歎是為何意?」

    眾官順著王允所指的方向望去,無不大驚,原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左中郎將蔡邕。蔡邕字伯喈,陳留圉人,當年以出色文才跟剛直的性格而清名滿天下,卻因得罪宦官而告病辭官,隱居在家。董卓進京後,聽聞蔡邕之名,一方面欣賞他的才德,另一面為了拉攏人心,使人辟召之(徵召)。蔡邕初時拒絕,董卓大怒,命人威逼,不得已,蔡邕只好應命。初到洛陽,一日三遷其官,從布衣昇到侍中。到長安後又為左中郎將,封高陽鄉侯,朝廷有大小詔書,都要他親自擬定,可謂恩遇之隆。蔡邕也藉此,諫阻了董卓許多無辜殘殺大臣跟為惡的事情,贏得了朝中文武的敬重,也成為人望不亞於王允的大臣。對於一心想要在董卓死後獨掌朝政的王允,是為一眼中釘,肉中刺,早欲除之而後快。如今見他居然敢偷偷的為董卓之死而嘆息,立刻抓住這把柄不放。

    只見蔡邕伏罪認錯道:「邕雖不才,但也知道大義。只因一時有感於知遇之恩,不覺為之一嘆。自知罪大,願公見諒。倘若能饒得一命,使續成漢史,以贖其罪,邕之幸也。」原來蔡邕這些日子來,正在撰寫史書。

    眾官都素與蔡邕交好,紛紛出列求情。王允不聽,命廷尉將之下獄,另尋他日處死。於是百官便不歡而散。

    呂布回到長安,即刻前往王允府邸回報。他依照賈詡所囑,說已用朝命讓徐榮等卸甲歸降,然後盡誅董卓三族,封藏其家產,待日後朝廷派人驗收。王允聽完,信之不疑,安慰了呂布幾句,便讓他去見貂蟬了。當夜,呂布留在王允府上跟貂蟬互敘情衷至深夜方歸。

    回到府上,只聽下人回報賈詡尚在書房等候,於是前往見之。

       「賢弟不累嗎?」呂布笑道。

       「良機就在眼前,愚弟不敢言累。」

       「何以見得?」

       「今日朝會之事,兄長知否?」

       「不知,發生何事?」

     賈詡將蔡邕下獄的事情說了一遍,又道:「蔡邕大人乃朝廷重臣,萬民景仰,人心所向,司徒一意孤行,非殺之而後快,必定引起眾怒。倘若兄長能夠誓死保之,必能得蔡邕感懷救命之恩,也能一網朝臣之心。」

       「只是,該如何開口?」

       「愚弟竊料,董卓餘部尚未剷除,司徒這兩三日內,不敢殺蔡邕,可先緩一緩。」

     呂布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蔡邕的事我記住了。」

 

     隔日早朝,王允向皇帝劉協上奏,表呂布為奮威將軍,假節,儀同三司,封溫侯。接著,又請劉協主婚,將王允的義女貂蟬嫁給呂布。

     兩人退朝,於離開皇宮的路上,一起閒話家常。

        「蒙司徒不棄,將小嬋許配給我。」呂布先謝道。

        「欸,還叫我司徒,該改口了。」

        「是!我也真是的…哈哈!」

    「奉先啊。今董賊雖除,但是其舊部尚在,是一心腹大患。」

        「您是說牛輔麼?小婿已然有計除之,請岳父大人稍候數日,必有佳音。至於李傕、郭汜,那不足為慮!」

     看呂布豪氣萬千的說道,王允斜眼打量著,看他似乎萬事都在自己計算之中的模樣,心中暗暗訝異,莫非自己小覷了此人?

        「那我就放心了。」王允摸的鬍子大笑,心中卻暗自警戒起來。

   產生疑心的王允,決定在將貂蟬嫁過去的同時,順便讓幾個侍女陪嫁過去,然後充當眼線監視呂布的行動。

     到了大婚之日,由於是皇帝主婚,主角又是朝中重臣,誅殺董卓的領袖人物,當然是熱鬧非凡,轟動整個長安城。當然,這之中免不了有政治的因素。最主要的,還是皇帝想藉著替兩位重臣結親的盛大排場,展示漢帝國再興的榮光。拜堂之後,眾人拉著新郎官呂布喝酒,但都被他巧妙地推託過去。好不容到了入夜以後才脫身,呂布忙回到洞房,去瞧自己的新娘兒。

     在洞房內等待著呂布的貂蟬,靜靜的坐於床沿,在經歷了如此多波折,終於到了今日,兩人可以從此廝守在一起,她心中有些感慨。但也情不自禁的想到,自己究竟對呂布有著什麼樣的感情。當年兩小無猜的情分,自問沒有呂布那般刻骨銘心,只是偶爾之間想起,也會懷念,但這是否就是男女之情,貂蟬也是不明白。今日重新再跟他相遇,之中又雜著王允想挑撥他與董卓之間感情的陰謀,再次的把她的感情複雜化。但是,不論怎麼樣,身在亂世,一個女人家,能有如此的歸宿,已經是萬幸。且呂布是如此情深義重,當日在密室商議,呂布真情流露的模樣,一直深深的烙印在貂蟬的腦海;俗語說的好“易得珍寶,難求有情郎”,貂蟬已經心滿意足。 

   見呂布進房,貂蟬開始緊張起來,低著頭不語。呂布先把下人都打發出去,然後緩步走到貂蟬身前,輕輕叫著她的名字,然後伸手緩緩的抬起她的下巴,凝視著那張俏麗絕倫的容顏,。

       「奉先……」

      「小嬋!小嬋!」呂布緊緊的抱住了貂蟬,這一天,是他多少時日以來日夜期盼的。「我們將永遠不分離了。」

       「是啊。」

   呂布轉身,將準備好放在同一個盤子的一瓢酒分為二,兩人各喝一酌。喝完合巹酒後,呂布坐到貂蟬身旁,摟住她。

       「我又有千言萬語,不知該如何對妳說啊!小嬋。」

     看著呂布那誠摯的表情,貂蟬輕笑,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柔聲道:「那就以後再說吧。」

       「也對…以後,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說話,但……新婚之夜只有今晚。」

     呂布無心的直言卻讓貂蟬俏臉暈紅,她害羞的把頭埋在呂布的懷中,這少女嬌羞的舉動,也讓新郎官既是疑惑,又是愛憐。                             

 

    

     大婚之後,呂布也沒能閒著,不過兩天後的下午,賈詡便來求見。恰好呂布正好跟貂蟬在書房內,於是呂布就把自己的至交兼謀士介紹給妻子認識。兩人互相對望一眼,賈詡心中暗讚她的美貌,也只是如此。貂蟬卻不然,她知道丈夫對這個容貌溫文敦雅的男子甚為器重,不過此人行事聽來卻有些詭異。貂蟬見丈夫顯然有事要商量,於是主動告退,臨出房門之前,又望了賈詡一眼,只見他的眼眸深沉,不禁令貂蟬隱隱感到不安。

     待貂蟬退出後,呂布對著賈詡笑道:「賢弟何忍打擾愚兄的新婚?」

       「只因大事迫在眉睫。」

    「喔!?」

    「牛輔已然為胡赤兒所殺,餘眾皆散;而李傕、郭汜、樊稠跟張濟四人,領著涼州兵退回潼關一帶,上表請司徒赦免。」

       「這不是意料中事嗎?」呂布喝了口茶。

       「不,司徒不肯赦免李、郭等人。」說著,賈詡走到窗戶旁,打開一角,偷眼觀望了會兒。

   看著賈詡的舉動,呂布怪問。賈詡確定了四下無人偷聽之後,轉身答覆。

       「請溫侯小心隔牆有耳。」

       「哈哈!這裡可是我的府邸,周圍都是我的人。你也太多心了。」

       「不…大婚之後就不一樣了。」

     沉吟了一下賈詡的話,呂布明白了他話中之意,不悅道:「賢弟該不會懷疑小嬋吧?」

       「非也。嫂夫人無可疑,但是隨嫁而來的侍女不可不防。」

   呂布微微一怔,之後點頭道:「賢弟會不會多疑了?」

       「不會,因為我也早就派細作去司徒府。」

       「兩不相欠了!」呂布嘆道:「想不到我已經是他的女婿,卻仍是如此待我。」

       「所以愚弟才勸兄長防人之心不可無。」

       「嗯。那麼眼下又該當如何?」

       「是時候下手,救蔡邕,收朝臣之心,赦涼州人,得李、郭之兵了。」賈詡微笑道:「聯合百官上奏皇帝,讓司徒大人措手不及。」

     呂布站起身,說道:「明日早朝,就依你之計行事。」 

 

     隔日早朝,當著皇帝之面,呂布會同百官一同提出要求赦免蔡邕、李傕、郭汜、樊稠跟張濟的事情,讓王允驚愕不已。

       「眾卿之提議,不知司徒之意若何?」劉協問道。

       「陛下,這些人皆董賊之餘黨,豈可輕饒?」

       「司徒所言差矣。」呂布站出來,插口道:「董賊一人作亂,今已伏誅。天子仁德,何忍再多做殺戮之事?不如大赦天下,以收拾人心。」  

   王允愕然,他凝視著呂布,萬萬料想不到他會插手此事,替這些人求情,心中忽然領悟他的用意,登時出了一身冷汗。「不可能,他是一匹夫,怎能有如此心思跟能耐?料想這定是有人教他,會是何人?會是何人?誰能如此高明,看破我計?」

     正當王允自顧自的沉思之間,劉協見他不答,以為是默認,於是開口:「溫侯所言相當有理,這事,就照卿的意思去辦。」

     既然皇帝都已經恩准,此刻王允也不能再多做議論,駁回聖意。只見滿朝文武慶賀的表情,他心中悔恨不已,腦海中卻也浮現一個名字:「賈詡」。

     於是呂布領著聖旨,先親自到獄中釋放蔡邕,恭迎到府設宴款待他跟百官。從眾人口中知道呂布的救命之恩,蔡邕自然感激之至,一同拜謝。呂布謙遜了幾句,一力表達自己對蔡邕的敬重,贏得了原本對他的為人不滿跟輕視的百官的改顏相待。接著呂布又親自出馬,去潼關宣告聖旨,赦免李、郭等人。當然,呂布免不了吹噓了一下自己如何求情,四人也聽聞原本王允是執意非殺他們不可,正惶惶不可終日,打算一夥人全散了逃走,見到呂布後,感激涕零不在話下,誓言為他所用也是順理成章了。

     這邊王允也不閒著,他回到府內之後沉思盤算,暗想之前的事情,已經料到呂布定然四處招攬朝臣,收編董卓舊部。前者倒好,自己身無兵權,一但他用兵力威迫,則大事堪慮。王允左思右想,忽然想到先前在涼州叛亂的韓遂、馬騰等眾曾上表請求招撫,或許可以利用這個兵力,同時,他也決定寫封信給在南陽的袁術,也許這些人不容易控制,但是如果能夠引得呂布離開長安,他就別有良策扳回一城。此外,他更命派到呂布府邸的那些侍女加緊打探出賈詡的一切,自己會陷於如此窘境,就是因為此人躲在暗處謀劃,眼下沒有比摸清對方底細更重要的了。

 

     卻說賈詡平日,住在呂布府邸,如下人打扮,也沒什麼人會注意。不過正所謂「家賊難防」,那些侍女終究是打聽出些賈詡的事情,其中一個在夜裡偷偷的繞到後門,將密信遞給了外面接頭的人,正打算回下人住的臥房,卻被人從後扣住了雙手。

       「夫…夫人!您怎麼……」那侍女大驚,險些喊出聲來。

     原來卻是貂蟬夜裡做了一夢,卻是賈詡唆使呂布去殺了王允,不管自己的如何阻止,跟著驚醒過來,想起賈詡那深沉的眼眸,貂蟬再也無法入眠。於是獨自在後院散步,正好撞見此事。

      「這是怎麼回事!?快說!」貂蟬一邊喝問,一邊看清那侍女。「妳……妳是隨我嫁來的丫頭?」

      「夫人別聲張……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貂蟬開口問完,沉吟了會兒,顫抖著聲道:「是…是義父派妳來的?」

      「是…」

     貂蟬身子一晃,深深的倒抽了口氣,沒想到董卓除掉不到數日,呂布跟王允就開始爭權奪利了,更想不到自己的夢境可能會靈驗。這下也讓貂蟬不免感到為難,一邊是有養育之恩的義父,另外一邊則是自己的丈夫,究竟她該如何是好呢?

     她很快的就拿定主意,先低聲對那侍女道:「妳叫什麼名字?」

       「奴婢釵兒。」

       「還有哪些同夥?」             

      「夫人……奴婢不能說……」釵兒低下頭。

     不再多問,貂蟬把釵兒帶到柴房裡關起來,命兩個男僕秘密看守著,不許聲張。然後她不顧嫌疑,派人去把賈詡叫到後院涼亭。須臾,下人回報說賈詡以夜深為由,拒不前來。貂蟬悶哼一聲,吩咐下人再去請一次,如果還是推託,就把他架來。過不久,賈詡果然乖乖來到。

       「不知夫人深夜召賈某到此,有何見教?」賈詡神色間有些輕視,他見貂蟬斥退了周圍下人,突然顯的尷尬起來。

       「聽聞奉先曾多次誇賈先生,不論是定計殺丁原,還是為漢室除國賊,都少不了您的功勞,是麼?」

       「承蒙溫侯見重,以兄弟之禮相待,賈某不敢不盡心。」

       「那麼…不知賈先生近日,又是所圖何事?」

     賈詡心中一凜,看著眼前的佳麗,她那原本秋波流轉的眼眸,似乎散發著不尋常的光芒。

       「夫人見笑了……」

     貂蟬打斷他的話,說道:「挑撥翁婿之情,先生以為可否?」

       「哈哈!」賈詡打個哈哈,漸漸收了輕視之心,正眼凝視著貂蟬,緩緩說道:「不知夫人以為,司徒利用男女之情,挑撥父子之義,又是如何?先除董卓,再去其餘黨,借刀殺蔡邕,則餘下不足為慮,關東諸侯也禮而重之,想司徒自是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名留青史的忠臣了。」

       「先生既已知情,卻不點破,又是為何?是怕不為人所信,還是別有所圖?」貂蟬拿起兩個茶杯,一邊將之倒滿,一邊說道:「董卓非除不可,其餘黨不難收為己用,蔡邕也可以恩義禮遇之,則司徒不足慮。先生獨得溫侯信任,言聽計從,才是名副其實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知先生以為如何?」說著,她將倒滿的茶遞給賈詡。 

      賈詡吃了一驚,險些打翻茶杯。他凝了凝神,跟著撫掌大笑:「螳螂捕蟬,黄雀在後,賈某甘拜下風,任憑夫人處置。」

       「先生言重了。」貂蟬嫣然一笑,柔聲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小女子駑鈍,只求先生賜一個兩全之策。」

       「豈敢。只是以夫人之聰慧,難道不知道一山不容二虎麼?眼下已經不容善罷。」

      貂蟬嘆了口氣,幽幽的道:「義父年紀大了,做女兒的只盼他能頤養天年,便已足夠。」

       「這點,賈某自當盡力而為。」

       「還有……先生天縱英才,有你在溫侯身旁,何愁大事不成。只是,先生不走正道輔佐溫侯,難道不知“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就不怕有朝一日“鳥盡弓藏”麼?」

      賈詡心中又是一凜,他知道貂蟬是在暗示自己,殺丁原、董卓之事,自己都有份教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難保自己不會也遭到同樣的下場。賈詡至此已經對貂蟬佩服的五體投地,他拱手微笑道:「今後有夫人在溫侯左右,又何需多慮?夜已深,恕賈某先告退。」說完,賈詡揮揮袖子,起身走出涼亭。回頭只見貂蟬起身相送,俏麗的臉龐在月光下,顯現出一種無可言喻的氣質,不禁暗想道:「只怕西子、昭君復生,也不過如此。可夫人的才智,怕是當世也是少有人能及……怎麼我就不曾遇見過如此的佳人呢?」想到這裡,賈詡啞然失笑,搖著頭走了。

 

     當呂布帶著歸降的李傕、郭汜等董卓舊部回到長安時,那威勢龐大的軍容,著實讓看在眼中的王允暗暗心驚。他已經沒有時間等待馬騰、韓遂跟袁術了,他的對手是賈詡不是呂布,而如果自己是賈詡,這兩三天內一定就會下手了。苦思無計的王允,最後的下策,他決定再次利用自己的義女。假借名義,王允讓貂蟬回娘家一趟,父女倆相見,表面一切如常,卻是各有所思。貂蟬知道義父跟丈夫的鬥爭已經到了關鍵,她想勸義父收手,可是卻也知道這只是癡心妄想,眼下這兩個男人都已經騎虎難下,夾在中間的自己,又該如何是好?

     王允卻不知道他的義女已經全然知情,只是跟她閒話家常,然後拿出一些進補的藥品,說道:「義父年老啦,想早些抱孫子。所以命人從老家帶了些補品,妳帶回去給女婿服下,很受用的。」

       「義父……」貂蟬俏臉微微一紅,便收下了。

     父女倆又閒話了會兒,王允便送貂蟬回府了。

     回府後,只見呂布跟賈詡正在大廳討論,貂蟬上前拜見了丈夫後,便要入內,此時,賈詡忽然問起:「夫人,請恕我無禮。不知司徒大人是否有何言語?」

     貂蟬有些扭捏,說道:「義父只給了我一些藥物,說是讓奉先進補的,別無他話。」

       「喔?」賈詡眼神微變,又道:「不知是否可以瞧瞧是何藥物?」

     貂蟬示意隨行的丫頭將藥物遞給賈詡,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他的用意,身體震了一下,語氣微帶緊張的道:「先生懷疑義父?」

       「防人之心不可無。」賈詡微笑,接著命人去請一名大夫前來。

     呂布見妻子的臉色都蒼白了,牽住她的手道:「賢弟就是多疑,妳也別太犯急。」

     他卻不知道貂蟬之所以神色大變,便是因為聰慧的她,也已然猜想到義父在此時忽然送藥過來的用意。不久,大夫前來之後,檢查了一下藥物,回答道:「回大人,這帖藥中的劇毒之烈,服下後不用半刻,足可致命。」

     只見貂蟬聽完,身體一晃,呂布連忙扶住她,賈詡則是示意其他人退下,然後說道:「司徒大人已經不擇手段了。」

     呂布不忍心見妻子傷心,只道:「怕是他人陷害。小嬋,這是岳父親手交給妳的麼?」

     貂蟬見呂布不但沒有懷疑自己,還如此為了自己袒護義父,心下感激,緊握著丈夫的手說道:「奉先,可否念在義父年事已高,還有……看在我的份上,至少,讓他可以頤養天年?」  

       「呃…這話從何說起?」呂布尚不知道妻子已然知曉他們彼此間鬥爭的事實。

     此時賈詡插口:「夫人已然知情。」

       「奉先,我求你……」

       「小嬋何需如此見外?我跟妳擔保,絕不會傷害岳父分毫。」

       「謝謝你……奉先……謝謝……」貂蟬靠在呂布懷中,感激道。

     呂布不太明白妻子為何如此激動,只道她是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變故,命人先帶她回房歇息。

       「奇怪?為何小嬋會知道這些事情?」

     賈詡微微一笑,說道:「早晚兄長會知道,你娶到了一個天下無雙的夫人。」

       「喔!?」

       「眼下是我們出手一舉了結此事的時候了。」賈詡拍拍桌上的藥,說道:「這是司徒賜予的良機啊!」

       「可是我答應小嬋要好好對待岳父……」

       「司徒大人有誅董卓之功,是朝廷重臣,下毒這件事情不論是對於兄長也好,司徒也罷,都是不利的,絕不能昭告世人。所以我們不但不能傷司徒分毫,還要加倍禮遇之。愚弟以為,當下要立即聯合朝廷百官上奏,加司徒為太傅,封侯,賜宅邸於京外,讓他老人家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享盡尊榮,卻再也威脅不了兄長。」

       「這是個兩全其美之策,可是百官會聽我的話麼?」

       「只要能夠說服蔡邕,餘者不足慮。」賈詡將桌上的藥收拾好,說道:「本來,以蔡邕的剛直,就算他感激兄長的救命之恩,想來他是不會幫我們的。可是有了這些東西,可就不同了。」

     呂布嘆了口氣,說道:「岳父機關算盡,卻反而事事變成了在幫我。」

       「那是因為他運氣不好,遇見了我。不然,他何需如此辛苦來置你於死地?」賈詡心想,嘴巴上面卻只道:「說服百官的事情就交給愚弟吧。」

        「一切交給賢弟了。」呂布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就回房去看妻子了。

 

     一切如賈詡所料,不明白王允的用意,本以為他要殺自己是為了公事的蔡邕,知道下毒之事後,終於被說服,答應領導百官依照賈詡所言的上奏。

     數日後,呂布、賈詡跟蔡邕等進宮,依計劃上奏請皇帝劉拹下詔加王允為太傅,封雍侯,賜宅邸於咸陽,除宣召外無須入朝。劉拹見狀,不敢不從,即刻擬旨,並宣召百官下令。王允知道呂布沒死,已然知道自己全盤盡墨,只是仍想掙扎,於是回奏。

       「臣雖年邁,但尚有餘力可為朝廷盡心,請恕臣下辭退陛下大恩。」

       「以司徒這般年紀,在平常人家早已經子孫滿堂,安享天年。更何況如今董賊已除,朝廷已然安穩,司徒勞苦功高,何必謙辭呢?」蔡邕緩緩的開口。

     王允看著蔡邕,心想連他如此剛直的人,都站在呂布那邊說話,也不得不洩氣。又看著百官全都默然無語,王允心中雖然充滿憤恨與不甘,但眼下已經由不得他,只有咬著牙,下拜接旨。

     眼見百官上來慶賀,可是王允知道這是呂布,應該說是賈詡的毒計,自己從此可以說是被他們架空成為傀儡,再也沒有機會翻身了。王允無心理會那些人的虛偽,黯然的回到府邸,回首前塵往事,自己辛苦一生,卻落得如此下場,心中一片怨毒。便在此時,下人通報,說貂蟬來訪。王允愣了一下,忽然有股不知道該不該去見義女的感覺。想起自己再次利用她企圖毒死呂布的陰狠,內心的愧疚使之無顏相見。正當他在書房猶豫著的時候,房門微微傳來聲響,卻是貂蟬已經自個兒走進來了。父女倆相見,都是各有各的思量。正當王允尷尬著不知該說什麼時,貂蟬卻只是淡淡的向他恭賀,絕口不提任何關於下毒的事情。雖說免去了王允的難堪,卻也更讓他良心不安,對貂蟬的養育之恩,卻變成他屢屢用來達成政治野心的工具,想想自己的道德良知可以說都淪喪了,這又跟董卓有何差別呢。在貂蟬離去之後,王允一個人獨自思量到夜深,今日的結局,這也是他咎由自取,官場上的鬥爭本來就是如此,眼前能夠有此善終的結果,說不定還是義女的緣故。

     王允看著窗外的月亮,他寫完了一封給義女的信之後,端起那杯吩咐下人所熬煮的,原本要用來毒殺呂布的湯藥,一口氣喝下肚。

       「貂蟬…為父對不起妳,不過,漢朝的將來就交給妳了……」

     喃喃自語,王允悄悄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次日清晨,司徒府傳來喪報,也送來了要給貂蟬的王允遺書;呂布聽聞後大驚失色,他並不惋惜王允的死,可是卻擔心妻子的反應。此時賈詡也已經趕來,慌道:「怎的,怎的會如此?」

       「這是司徒想不開,與兄長可不相干。」

       「終歸是推託不了!」呂布來回踱步。

    「眼下就先替司徒發喪,要以最隆重的葬禮來昭告天下,別讓司徒自盡的事情傳出去。至於夫人之事,交給愚弟吧。」

     呂布搖搖頭,說道:「不,這事還是讓我自個兒去說。你負責處理其他事情便可。」

     待賈詡退離之後,呂布又在書房內來回的踱步,些會兒,下定決心,他打聽了貂蟬正在後堂,於是前往報訊。剛到後堂,只見貂蟬一個人坐在榻上,面對著牆壁。

       「小嬋……」

     貂蟬轉過身來,只見她淚流滿面,想來已經有人向她通報消息了。呂布雖然慶幸這話不用從自己口中說出,但是眼下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奉先,我是個不孝的女兒,你知道麼?」

     面對妻子的質問,呂布默然會兒,緩緩道:「這…要怪終究是怪我,妳沒有錯。」

       「………我也脫不了干係的。」

       「再怎樣岳父也不會活過來了。」呂布嘆道:「我會好好照顧岳父的家人。還有,這是他給妳的遺書。」

     接過遺書,看著丈夫的臉,其實貂蟬心裡明白,這之間的權力鬥爭,本來就是生死相鬥,誰也怨不得誰。但是義父對自己的恩情之深,卻也讓她不能坦然面對丈夫。

       「你走吧。…七天內,我要為義父守孝,這些天你也別來見我。」貂蟬別過身,冷冷的道。

       「小嬋……」看妻子的模樣,呂布無奈的嘆氣,說道:「那…那好吧。」

   回頭,呂布去找賈詡,一同進宮將事情告知皇帝劉協,說司徒王允忽然急病猝逝,然後奏請下令追封為太傅,並替王允安排最隆重的喪禮。雖然劉協對此事感到訝異,但也只能無奈的替臣子發喪,並親自主持葬禮。而朝臣百官心中各有所想,卻是不敢有任何異議,一切都在無聲中開始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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