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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旭日初昇

 

   為王允發喪並舉辦葬禮之後,掌握了軍權跟政權的呂布,成為朝中名副其實的獨裁者,並再次升遷了官職。皇帝劉協加呂布為車騎將軍領尚書事,開府儀同三司,總理朝政;並對朝中舊臣也做了調整,尚書僕射士孫瑞遷大司農,征西將軍皇甫嵩為太尉,太尉馬日磾為太傅,司空淳于嘉為司徒,光祿大夫楊彪為司空,左中郎將蔡邕為尚書僕射,領司隸校尉,餘者也皆有調動。在幕後活動功勞最大的賈詡,呂布本來想加封為尚書僕射,可是賈詡認為自己的威望不夠,讓給了蔡邕,最後改封為車騎將軍府長史,加侍中祭酒。之後呂布要面對的難題尚有許多,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因為王允的密令而對長安有所窺伺的馬騰、韓遂,還有南陽的袁術,前者已然起兵,正在向長安進發。接受賈詡的建議,呂布對於董卓的舊部進行簡單的整編,暫時仍以徐榮、李傕、郭汜、樊稠跟張濟等將為中心來統率這十餘萬之眾,等待擊退了馬騰、韓遂跟袁術後,再做計較。

   卻說馬騰,乃漢伏波將軍馬援之後,曾招民兵破羌、氏等異族,後又因討平盜賊有功,得封為偏將軍。靈帝末,涼州刺史耿鄙信任姦吏,州郡不寧,郡民王國與羌、氏等異族起事,金城邊章、韓遂也趁勢起兵,隴右大亂。朝廷屢次征伐無功,馬騰在大亂終因戰敗而被朝廷撤職,一怒之下加入亂軍。當時邊章已然戰死,只剩下韓遂一人為帥,兩人相見如故,約為兄弟。後來董卓坐鎮朝廷,命女婿牛輔守隴西,馬騰、韓遂屢戰不能克,退屯西平。不久,司徒王允為了對付呂布,派人來結交兩人,內言將赦免其罪,並許以征西、鎮西兩將軍之職。馬騰跟韓遂早有投降朝廷之心,又見牛輔已死,其兵皆散,當下馬上允諾,率五萬之眾向長安出發。途中得知王允之喪,而三輔流傳是被呂布威逼而自盡,遂以此為藉口,興兵討呂布。

      西涼兵一路到長平觀下寨,大帳之中,幾名主將正在商議如何進攻長安之事。為首一人,高八尺餘,身材壯大,面容不怒而威,乃是馬騰;站在他左側的一名長鬚將領,則為韓遂。

        「長安有出兵了嗎?」  

        「回主公,尚未有動靜。」帳下一名末將道。

      韓遂道:「是在提防袁術。」

        「也是在擔心內應。」馬騰從懷中拿出一紙密信。

        「……是侍中馬宇與諫議大夫种邵、左中郎將劉範……他們?」

        「他們都是王司徒的門生故吏,只要我們兵臨長安,便能從內接應。」

        「如此甚好,只是呂布英雄無敵,怕是……」

      馬騰朗聲長笑,此時從帳外走入一少年,面如冠玉,氣宇軒昂,一雙眼睛散發著銳利光輝,叫道:「叔父何須多慮?呂布沒什麼好怕的,我馬超這次就要了結了他!」

      那人正是馬騰的長子馬超,字孟起,年少英雄,在西涼已經闖出了名號。韓遂見了他,也笑道:「有姪兒在,我真的是多心了。哈哈!」

 

      長安城內,呂布新建的車騎將軍府邸,夜裡燈火通明,書房內只得兩人也在商議。雖說是接收了董卓舊部,可是馬騰兵眾,袁術勢大,加上長安城內人心浮動,這對呂布而言,也是十分具有威脅。

        「你是說,讓我別親自迎敵?」

        「人心難測,主公一但輕離,只恐會出亂子。」自呂布受封為車騎將軍後,賈詡便堅持更改稱呼。「我擔心,城中有內應。」

        「怎麼會?」

        「司徒門生故吏尚在,雖說他自盡之事我們隱藏的很好,不過三輔關中都在流傳,王允大人是給將軍您逼死的。」

        「這倒沒說錯,不然小嬋也不會至今不肯見我。」呂布嘆了口氣。

        「可眼下卻不能落人口實。」賈詡也是在心中嘆了口氣,不過他卻是為了呂布的心思。「我私下命人調查過了,侍中馬宇、諫議大夫种邵跟左中郎將劉範這三人最可疑,只要他們一有動靜,我埋伏他們身側的人就會立刻下手。不過此刻卻不是主公離開長安的時機。」

        「我知道了。」呂布敲了一下桌子,說道:「徐榮是董卓手下名將,這次就讓他領軍。」

      次日朝會上,呂布以徐榮為征西將軍,李傕、郭汜、樊稠、張濟四人為副將,統五萬大軍出征,迎戰馬騰軍。而李傕、郭汜為前隊,先在長平觀與敵軍相逢,兩人派部將李蒙、王方為先鋒,不等徐榮等主力來到便出戰。馬騰軍主力是西涼騎兵,董卓軍舊部也是,兩下交鋒本是互不相讓,不過等馬超一出手,局勢便逆轉。陣中王方遇見馬超,欺他是一名少年,本擬一舉擒之,卻被他一槍刺下馬。接著李蒙也讓馬超給殺了,李傕、郭汜軍登時大亂,潰敗十餘里。

      徐榮到後,先穩住了陣腳,跟著兩軍又交鋒了幾回,馬騰軍仗著這位少年將軍的英勇,屢佔上風。徐榮不得已,先守住了幾個險要之處,然後派人回報呂布。

      接到報告說馬騰軍出了一個英勇的少年將軍,說是可以終結自己不敗名聲,呂布大感興趣,已經忍不住想要親自上陣迎敵。這時賈詡用計引誘了馬宇等三人露出破綻,然後將他們下獄,稍候處置。

         「好了,是該我大展拳腳的時候了。」

         「主公不可不防袁術啊。」

         「就留李肅守長安吧。只要我速戰速決,就可以各個擊破,袁術小兒,不足為懼。」呂布一反以往談論宮廷鬥爭時的被動,果斷的道。

      賈詡眼睛轉了幾圈,看著呂布,又道:「那麼,朝中之事可以暫時委託給蔡邕,這人,還是可信的。」

      呂布此時一心只在出兵之事,他把所有事情都丟給賈詡去處置。次日,呂布在朝會上宣佈親自出征,然後命蔡邕署理朝政。臨出征時,呂布在大廳,不知道該不該去跟妻子辭行。自從王允死後,貂蟬便跟他分了房,不肯見他,堅持為義父服喪。所以此時呂布有些掙扎,不過倒是他的妻子派了婢女釵兒來傳話。

        「夫人說他在守喪,為將軍送行恐不吉利。」說著,拿出一個香包恭敬的遞給呂布。「這是夫人為將軍求的平安符,並恭祝將軍得勝而歸。」

      握著妻子送的香包,呂布小心的收在懷中,然後對著釵兒道:「妳替我轉告小嬋,我呂布將要再次揚名天下!」說完,他拿起方天畫戟,豪氣萬千的走出府邸,跨上赤兔馬,跟著等候他許久的賈詡,還有副將侯成、宋憲、魏續一起出城會合大軍了。

     來到長平觀跟徐榮會合,只見他雖然戰事不利,佈陣安營卻仍行之有法,穩如泰山,賈詡也忍不住稱讚道:「此人不愧是堪與江東之虎相比的名將。」

        「當年我就領教過了。」呂布笑道。

     只見徐榮領著諸將一同出寨迎接,跟著進入大帳內,徐榮首先告罪:「末將無能,有負大人所託,請治罪。」

        「將軍何罪之有?眼下還是先論退敵之策吧。」呂布揮揮手。

     徐榮攤開地圖,示意了敵我雙方的佈陣後,說道:「敵軍見大人親自來援,兵退十里,顯然也是有所忌憚。只是末將以為,馬超英勇,我軍士兵畏之如虎,如不解決此事,恐難取勝。」

     賈詡露出讚許的眼光,徐榮能如此坦言,倒是頗為可貴,難怪會受董卓重用。又聽呂布朗聲大笑,說道:「有我在此,不過是個黃毛小兒,又有何所懼?」

       「大人在虎牢關前力退各路諸侯,英雄無敵,馬超小兒不知好歹,只是來領死耳。」李傕順勢接口,說完之後,眾人一起給了他一個「奉承者」的眼光。

     此時,帳外士兵在外高聲道:「報!敵軍送來戰書。」

     張濟走出帳,接了戰書,轉遞給呂布。原來是馬超聽到了呂布親自來的消息,派人來下戰書指名單挑。

       「嘿!這小子倒是心急。」呂布拿起筆來,批了一個明日決戰。命人即刻送回敵營。「徐榮,你去準備,只看我取了馬超首級,就分兩路夾擊,一戰定勝負。」 

       「遵命!」當下徐榮立即指派李傕、郭汜等諸將一一按指令佈陣。

     從頭到尾沒有插手餘地的賈詡,心想呂布到了戰場上,果然就是變的不一樣啊。

  

     次日,馬騰、韓遂等一眾西涼軍,威風凜凜的來到呂布軍陣前,一字排開,為首當先者,身穿獅盔獸帶,銀甲白袍,拿著長鎗“龍騎”,騎著黑馬,乃是令徐榮等將頭痛不已的少年英雄馬超。

       「呂布,你的無敵之名,今日就由我來了結!」

     這邊來勢洶洶,另外一方的將士對於他們主帥不敗的信心卻也不曾動搖,因為只要見到他頭戴三叉束髮紫金冠,體挂西川紅錦百花袍,身披獸面吞頭連環鎧,腰繫勒甲玲瓏獅蠻帶,手持成名兵器“方天畫戟”,騎著火紅的千里名駒赤兔出陣,便能感受到他的豪氣,彷彿足以吞食整個天地。    

       「黃毛小子,我呂奉先讓你三招。」呂布來到敵將前十步之遙,微笑著伸出手指,示意讓他先攻過來。

     馬超見他如此瞧不起自己,怒不可遏,叫道:「只怕你讓不起!」說著,長槍已然往呂布咽喉刺去。卻見他輕輕一閃,果真不反擊,馬超又連著攻上了兩招,依舊被他輕易的避過,心中一凜,只聽見父親在陣中喊道:「孟起,別輕敵!」

     兩將來來回回,鬥了兩百餘合,仍是不分勝敗,只讓兩軍將士目瞪口呆,橋舌不下。戰將氣力倍長,座騎卻有所不支,馬超騎的黑馬雖也是西涼名駒千中選一,但跟赤兔相比仍是遠遠不如。兩將鬥到了三百餘合,卻見馬超座騎一晃,險些將他摔下馬來。呂布也不趁勢進攻,收戟道:「回去換馬再戰。」說完,轉身回陣。

     在陣邊觀戰的馬騰,見兒子歸來,渾身大汗的模樣,不禁駭然。一旁韓遂忍不住道:「人中呂布,馬中赤兔,今日信之矣!」

        「哼!我還沒有敗!」馬超選了陣中一名駒,便要出馬再戰。

        「孟起,別造次。」馬騰拉住兒子。

        「不殺呂布,誓不回營。」甩開父親,馬超挺槍而出。

     這邊呂布回到陣中,雖也是一臉大汗,臉上卻是輕鬆寫意的模樣,賈詡微笑道:「這黃毛小子如何?」

        「殺之不易,也是可惜。不過,再兩百招,就可以敗之。」呂布接過手巾,擦了擦汗,喝完了一杓酒,回答道。

        「只要能使之心服,我必能說得西涼軍為主公所用。」

     呂布“嘿”的一笑,見馬超又在那邊叫罵,也拍馬出陣迎敵。一切都在呂布的意料之中,又是兩百回的不分勝敗,可是卻有人已經漸漸的落入下風。馬超也已經感覺到自己的不利,心中一急,馬超大喝聲中,全力使出絕技“銀龍咬”,長槍突刺,反轉揮向呂布。那槍勁猛烈,讓在旁的軍士都不禁譁然。

     面對於此,呂布卻臉現喜色,他輕聲說道:「就等你來這招!」說完,他左閃馬超迴旋揮來的一槍,頭上紫金冠應聲彈飛出去,同時用畫戟的戟身朝馬超的左手一打,讓他吃痛而不得不鬆開握著長槍的手,破了招式,接著輪到他反使絕技“浪濤”。先橫揮一戟,猛烈的力道讓馬超忙用槍身橫架住,正使力間,呂布忽然撤手,跟著畫戟上繞到馬超後方,從他背後一打,讓他整個人飛身落馬,在地上連滾了數圈。這一瞬間借力打力的技巧,讓兩邊陣中的諸將都張口結舌,半响說不出話來。

     由於呂布不願意傷他性命,只見馬超雖然有些灰頭土臉,卻是無事的站起,舉著長槍叫道:「還沒完,再來!」

     可這邊馬騰擔心愛子安危,已然下令全軍突擊,早有準備的徐榮,立刻命李傕、郭汜等人從左右包抄應戰。兩下士氣一消一長,勝負立分,西涼軍大敗一場,收拾殘軍退到了槐里下寨。

     當晚,大帳之中,韓遂憂心的道:「賢姪無事固然甚好,只是我軍經此一敗,怕是難以挽回大局。」

        「說什麼,我還沒輸呢!」馬超叫道。

     馬騰皺了皺眉頭,叱道:「休要嘴硬,今日你已經敗一陣,呂布手下留情沒傷你,當為父的看不出來嗎?」

        「哼……」其實他心裡也明白,要贏呂布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只是年輕人從出道以來,不曾一敗,猶然不肯認輸。

        「還有,聽聞馬宇等人已然下獄,怕是洩謀了。如果再戰,我等將腹背受敵,成為甕中之鱉了。」韓遂拿著密信,那是他在長安城內的細作傳來的消息。

        「只是一旦退兵,我等將永世淪為草寇矣!」馬騰黯然道。

     大帳之中,剎那間鴉雀無聲,面面相覷。此時,帳外士兵神情詭異,匆忙的入內稟告:「報,車騎將軍府長史賈詡求見。」

        「賈詡?他不是呂布的心腹嗎?怎的會來此?」韓遂驚道。

     馬騰苦笑道:「說客至矣!」

        「哼,看我宰了這傢伙,割了他舌頭送回去給呂布。」馬超拔劍便欲出帳。

        「且慢,先聽他說說。不過,你命甲士五十,在帳外候著,只要我一聲令下,就將他剁為肉泥!」馬騰揮手道。

     騎著馬,身旁只帶著一名隨從的賈詡,在寨外等了片刻,便由西涼兵領到了大帳前。他見到了帳外甲兵神色森然,眼光在自己身上遊移,顯然是不懷好意的模樣,只是淡淡的一笑。入得帳中,只見馬騰端坐主位,韓遂在左側,馬超則是站在父親身後,晃著自己手上的劍,不住的冷笑。賈詡故作不見,也不下拜,只拱拱手道:「久聞馬大人、韓大人名震隴右,今日一見,卻是名不符實。」

       「賈詡,你好大膽!居然敢如此口不擇言,看我宰了你!」馬超大怒,當下便用長劍指著賈詡的咽喉。

       「要殺賈某,只須一小卒,又何須孟起跟帳外甲兵呢?諸位畏賈某如虎,只怕會失笑於天下耳。」

     馬騰示意兒子退下,冷冷的道:「你要當說客,不需用言語激我。」

       「只因英雄能激不能說。」

       「你只是來說這些奉承話的嗎?」馬騰揮手讓兒子去命帳外甲兵也撤離,跟著示意請賈詡坐下。

       「我想兩位大人都是明白人,就不拐彎抹角。賈某此次,是為西涼軍的利害而來。」

       「取長安就在眼前,又有何利害需要你來說?」韓遂虛張聲勢的道。

       「不知師出何名?」

       「呂布逆賊無義,殺董卓在前,逼死岳父在後,人人得而誅之!」

       「難得韓大人如此深明大義,只是賈某在京城聽到的,卻是不同。」賈詡故意頓了頓,續道:「董卓殘暴無道,殺之只是天下稱快,王允喪盡人心,死後無人為之嘆息;我主呂布,自掌朝政以來,不但三輔關中人心安定,軍民一心只盼盛世再臨,西涼軍此時東來,不但背逆朝廷,更是不得萬民所望,一失天時,二失地利,三失人和,只怕太公、留侯再世,也取不得長安吧?」

     韓遂聞言失色,只得默然看著馬騰。

       「你說了這麼多,卻是有何益於我?」

       「今日一戰,我主直誇孟起少年英勇,他日必能揚名天下,故手下留情,不忍傷之。馬騰大人愛子心切,只怕也不忍見讓孟起埋沒在西涼吧?」賈詡從懷中拿出一紙手令,說道:「只要兩位大人願意歸順朝廷,我主當力保馬騰大人為征西將軍,領隴西太守,韓遂大人為鎮西將軍,領金城太守,而孟起為車騎都尉。這是我主手令。」

     馬騰接過,見上面確實蓋有呂布的車騎將軍印,跟韓遂對望一眼,雖說是要以愛子馬超在京中為質,可是賈詡這番話,也的確讓他怦然心動。為的倒不是自己,而是想兒子能夠在如日中天的呂布手下,也許能比在西涼更有所為。

       「好,今日我就信了你這番話。」

     賈詡起身恭敬的一揖,笑道:「那就先賀喜兩位將軍了。」

  

    

     正當呂布跟西涼軍在奮戰的同時,位於長安東南的武關告急,說是袁術趁此時機,派遣大將陳蘭、雷薄為先鋒,領兵一萬來襲。過去董卓時代,武關曾是扼守關東諸侯的重鎮之一,不過自從董卓死後,舊部亂成一片。聽說過去統領武關的將領已經棄職逃亡,目前守將是原本的副將暫代。

     朝中的大臣面對這樣的情況,顯然有些慌亂,他們的意見分成了兩派,以被呂布委任署理朝政的蔡邕為首,主張不要輕舉妄動,即使武關陷落,長安也還有李肅的兩萬兵馬,足夠堅守到呂布回援;另外一派以士孫瑞為首,則認為應該要派援軍去武關,然後命呂布迅速回師。兩邊吵成了一團,由於先前的王允猝死事件,士孫瑞等人心中對於呂布有所疑惑,而認為剛直的蔡邕已經被收買,所以有故意跟他對抗的意氣,於是應該要當機立斷的事情反而僵持不下了。

     這天,貂蟬仍在車騎將軍府內服喪,一如往常的替義父上完香,釵兒進來說府外有人自稱是騎都尉李肅求見。貂蟬雖然聽過他的名字,可心想自己素來沒有與他來往,不知是為何而來,猶豫了一下,仍是接見了。李肅終究是朝官,因此貂蟬先換了一件素服,然後在大廳跟他會面。只見李肅恭敬的行禮,說出了來意,卻是為了近來朝廷的紛爭來請示。

      「這…李都尉,怎麼說我乃一介女流,此乃國家大事,如何來問我?」

      「您是車騎將軍大人的夫人,又是太傅的愛女,而且賈長史臨行前囑咐末將,有事可以請示夫人。」

   這個賈詡!貂蟬心中頗感訝異,不想經那晚的對話,自己倒是得了此人的肯定。回想起義父臨終所留的遺書,除了為了差點害自己毒死親夫而道歉外,還希望自己能夠監督呂布,別讓他重蹈董卓的覆轍,毀了漢室,也害了天下蒼生。貂蟬心中已經決定,要堅守義父的遺願,因此,哪怕是如此不合時宜,她此時也要出面插手了。

    察覺李肅一直斜眼的偷看自己,跟著又心虛的低頭,貂蟬也懶的計較,她先回房,命釵兒拿出義父留下的朝服換上,活脫脫的就是個俊秀少年,對著目瞪口呆的李肅道:「我隨你走一趟。」

    不要怪這位騎都尉如此大驚小怪,就連朝廷的這群老臣們,在看到貂蟬以男裝出現時,也都各個錯愕不已。固然他們已經在大婚的時候見過這位絕代佳人,卻不料她會以如此面目在如此場合出現。只見貂蟬先恭敬的以子姪禮拜見過各位老臣,士孫瑞見她猶然仍是在為義父服喪的模樣,心下敬重,也就對她較為和顏悅色,不為她是一個女子而出現在朝堂怪罪了。    

       「聽聞諸位大人為了武關告急的事情爭論不下,姪女不才,曾蒙義父教誨,也想為國家社稷出點力,所以斗膽前來,願諸位大人能聽姪女一言。」

       「太傅在世,也曾向我誇獎過姪女聰慧過人,不讓鬚眉。既然姪女前來,想必有高見,願聞其詳。」士孫瑞捻鬚微笑道。

     貂蟬向士孫瑞點頭示意感謝,接著用清脆的嗓音,不急不徐的說道:「後將軍袁術雖然據有南陽,兵強馬壯,可是聽聞他奢淫肆欲,徵斂無度,不得人心;此次來襲,無非是以為車騎將軍在西涼,想趁火打劫,師出無名。若是如此,姪女竊料,袁術出兵必不會多,也不敢久戰,以騎都尉李肅的兩萬大軍,足堪堅守。只是武關乃長安之門戶,進可攻,退可守,一旦有失,京師動搖,可選一將,點一支兵力去堅守關卡,便可穩如泰山。」

       「賢姪女之見甚好!」蔡邕首先附和,又道:「那麼車騎將軍那邊……」

       「西涼軍以逆犯順,雖驍勇亦不能久,姪女竊料,不出十日,必有捷報。」

       「好!好!」蔡邕看著士孫瑞等人,只見他們默然無語,便說道:「那麼派誰去援武關?」

     此時,尾行列一名小將站出來,叫道:「末將願往!」

     眾人一望,卻是城門校尉高順。士孫瑞微微皺眉,正要開口,貂蟬已知他嫌高順職位太低,忙道:「此乃建功之時,高校尉有心,就讓他一試無妨。」

     於是蔡邕點了兩千兵馬,讓高順領去援武關。只見高順先向貂蟬恭敬的拜謝,接著才向朝中諸公辭行而去。

 

     卻說武關,位於長安之東南方,扼於險要之路,是防守關中的重鎮之一。過去董卓為了防範孫堅的進攻,曾派重兵在此,後來孫堅戰死,袁術又無所作為,因此便漸漸放鬆了此處的防守。董卓死後,其舊部大多不知所措,先前流傳王允不肯赦免涼州人,因此武關守將大為憂懼,帶著一些親信跟家小,就棄職逃走,拋下部從兩千。這些人群龍無首,於是便擁立了素得人望的副將來暫代守將之職。這副將名張遼,字文遠,雁門馬邑人,以武勇而被丁原招為部從,後來倂入董卓軍中,輾轉被任命到武關擔任副將,平素慷慨好義,很得士兵之心。當時,守將棄眾而去,憂傍不知如何是好的眾人,推舉他出來,張遼雖然慨然允諾,卻也說道:「如今朝廷意向不明,將來福禍難料,然我等身負守關重責,一旦有失,不論如何朝廷必然怪罪,是以,在下張文遠僭越,暫代守將之職,有福共享,有禍我當。可是諸位定要遵守在下將令而行,否則在下寧死不從。」

     眾人異口同聲的說道:「願服張將軍之命!」

     於是張遼便接掌了武關的兵權,這日,袁術派軍來襲,以陳蘭、雷薄為先鋒,這兩將素來不睦,各自爭功,於是兵分兩路,陳蘭抄近路先到。張遼命人打探清楚後,當下定計,關上留五百人馬,偃旗息鼓,做無人之狀,然後自己領著剩餘兵力在山後埋伏。

     一路趁勢趕來,陳蘭見關上無防備,大意之餘,不顧兵困馬乏,便下命攻關。忽然殺聲四起,只見城牆上湧出士兵,弓箭亂射石頭砸落,山後又是不知多少人埋伏,陳蘭大驚,當下膽怯,士無戰心,不過半刻便倉皇敗走。

     收拾完殘兵,折了千餘人,陳蘭派人四處打探消息後,退到二十餘里處外下寨,等候雷薄會合。得知同僚敗北,雷薄反而幸災樂禍,冷笑道:「明日且看我立取關卡。」

      「我聽聞武關守將乃是原先的副將張遼,此人深得將士之心,頗有謀略,不可輕敵。」陳蘭諫道。

      「哼,不過一無名小卒。你敗了一陣,就喪膽了嗎?」雷薄毒辣的諷刺道。

    陳蘭滿臉通紅,又惱羞成怒,站起身便離去了。

    結果當晚兩將都沒有防備,又被張遼夜襲劫寨,大敗了一場,連退數里,還沒有攻關,就損失慘重,士氣低落。陳蘭跟雷薄各吃了一次虧,總算比較願意同心協力,只是張遼已奪了先聲,又是準備周全,雖是兵力佔優勢,卻屢攻武關不落。高順的援軍抵達後,兩軍會合,一陣夾攻,更是打的陳蘭跟雷薄落慌而逃。原來張遼跟高順兩人是生死至交,只是先前因為職務跟分開,這次高順會主動要求應援,也是為此。

    這邊,呂布降服了西涼軍之後,便快速的回師,因為賈詡也聽聞了袁術軍來襲的事情。只是大軍剛回到長安,就收到了張遼跟高順的捷報,卻是陳蘭、雷薄兩將久戰不利,而呂布已經回師的消息傳到南陽,袁術因此打消了念頭招回了大軍。張遼、高順以四千兵力擊退袁術一萬大軍的戰績,自然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呂布命張濟領兵一萬去替兩將回來,問起經過,呂布大為讚賞,便將他們兩人留在府中,以備後用。

    不過這些都不是呂布很在意的事情,他比較驚訝的,是貂蟬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便開始時時的參與朝政,也為此除去了喪服。等到一些大事都處理完後的某日下午,呂布終於能悠閒的在府上歇息,只見貂蟬端著一盤小點心來到書房內,看著妻子,他有些訝異。因為算算,他們夫妻倆也有半個月多沒有好好的說上幾句話了。

       「奉先,嚐嚐我的手藝。」貂蟬嫣然一笑,站在丈夫面前。

    呂布跟著站起身,拉著妻子的柔嫩小手,深情款款的道:「我以為妳還在生我的氣。」

       「我生你的氣又能如何呢?人死不能復生……」貂蟬靠在呂布的懷中。「奉先…有件事情,我要你答應我。」

     「妳是我的結髮妻子,妳要什麼,我都一定答應妳。」

       「那麼,我要奉先以後有閒暇之餘,就同我一起讀書習字。」

     呂布錯愕的愣住,怔怔的看著妻子。

     這些日子以來,貂蟬想通了很多。她知道世人對丈夫的評價,他殺了丁原投靠董卓,已經被人咒罵是忘恩負義之徒。如今又殺了董卓,逼死王允;雖然董卓是人人痛恨的暴虐之徒,但王允就不同了。貂蟬想要改變自己的丈夫,因為她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呂布的本性,雖然自己跟丈夫都出身寒微,但她有王允的教育,而呂布卻沒有人教他為人處世的道理,身為妻子,貂蟬知道自己有責任。

       「哈哈!我是個武人,識得幾個字便足矣!讀那幾本破書有何用?」

       「那何謂為將之道?」

    「哼!只要我手持方天畫戟,騎著赤兔馬,天下何人能敵我。」

       「奉先勇則勇耳,然如奉先自負真能與萬人匹敵?」

     呂布默然。

       「為將者當披堅衝銳,臨難不卻,身先士卒,賞必行,罰必信。如此一來,上下一心,自當是無堅不摧,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貂蟬輕輕拍拍呂布的手背,柔聲道:「為君亦然。君視臣如手足,臣視君如腹心;君視臣如犬馬,臣視君如國人;君視臣如糞土,臣視君如仇敵。奉先今後將為朝廷之重臣,一方之主,不可再如過往般行事。你是我的丈夫,我希望我的丈夫不單只是天下無雙的猛將,也是萬人景仰,人人稱頌的名君。答應我,好不好?」

       「小嬋………我答應妳,絕不會讓妳失望。」呂布將妻子抱在懷中,心中一片溫暖。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關懷自己,如此期望自己。他不想讓心愛的妻子失望。

 

     正當他們夫妻兩個真正的第一次心靈交流時,漢王朝的長安朝廷,以呂布為首的中央政府,正如旭日東昇,逐步的穩固勢力,重新散發出光輝,照耀這片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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