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初試啼聲
漢承秦制,在中央官制中,分為外朝跟中朝,前者以三公--丞相、太尉跟御史大夫--為核心,組織成政府;後者則是一些皇帝身邊的侍中、尚書等幕僚階級的官員。在漢朝初期,主要負責朝政的是外朝的三公,他們分別擁有統率文官、指揮兵力跟拔擢人才的權力,在長時間的發展後,反而變成威脅,或阻礙皇帝的一股勢力。因此,從雄才大略的漢武帝開始,三公的地位逐漸被削弱,取而代之的便是中朝的親信幕僚。不過一個政治體制的演變通常是長時間的,要一直到東漢的光武帝時代,丞相才被廢除,然後以司徒、司空、司馬三個虛職取代了原本的三公。雖然後來又反覆經過了一些改變,不過大體上到了靈帝、廢帝跟現在的皇帝劉協的時代,三公仍然是名義上的政府領袖,卻是虛職而無實權。董卓一度自號相國,但那是屬於其個人的妄為,跟政治體制無關。
殺死董卓,一度取得政治實權的司徒王允,本來是有機會恢復過去三公的威權,可惜他在鬥爭中敗給了擁有賈詡的呂布,於是朝廷又誕生了新的核心。以一介武人身分的呂布,接受了賈詡的建議,取得了皇帝授與的車騎將軍名號,這是一個中朝將軍的地位。漢朝的將軍分為兩種,一種是征伐將軍,另外一種則是中朝將軍。前者是在屬於地方有事時,方才奉命領兵出征的職司,後者則是皇帝的直屬親信,負責統率京師的部隊,也可以參加朝政及輔佐皇帝,在漢朝過去的外戚權臣干政的歷史中,以大將軍、驃騎將軍跟車騎將軍三職來獨掌朝政的先例可以說是多不勝數。是以,當呂布以車騎將軍領尚書事時,只是一種遵循傳統的舉止而沒有引起舊臣的不滿或反對。然而真正對於呂布最重要的,是在他的官職後追加的「開府儀同三司」。
要談這個以前必須先提的,是在漢朝之際,上至三公,下到地方郡守,他們都被賦予了辟召人才的權力,也就說,可以自由的網羅幕僚,組織成自己的一個團體,而且這些被辟召入府的人才,在認知中是以辟召人為主君,而非中央(漢朝皇帝)。這就是在後世的史學家口中被定名為「二重君主觀」,並歸類為漢末地方割據的主要原因之一。而呂布取得了「開府儀同三司」,顧名思義,便是他可以如同三公般開府,然後自由的辟召自己的僚屬,建立屬於自己的一個權力體系。以他呂布而不是以漢朝之名。
目前來說,雖然賈詡領有侍中祭酒之職,可是他主要還是擔任車騎將軍府的長史,而且也只有向呂布策名委質(宣誓效忠),因此,實際上不論是賈詡本人的意思還是在外人眼中,他都不是漢臣而是呂布之臣。在對西涼、袁術的戰爭後,車騎將軍府內類似這樣地位的又增加了數人,分別是馬超、宋憲、侯成、魏續、張遼跟高順等。
也因為呂布的權限,目前的朝政的處理逐漸從皇宮中轉移到車騎將軍府,不論任何事務,或者是大小臣工,都要聚集在這個地方。一般性的國政就在這邊解決了,比較屬於重大性的才會請皇帝開朝議,再行報告。這樣的情況究竟對漢朝的未來究竟是會有正面還是負面的影響,目前顯然還是混沌未知的情況。
安然度過了西涼軍跟袁術來襲的危機之後,呂布的聲勢如日中天的扶搖直上,原本就擁有賈詡這個智囊的他,如今又有了以他妻子貂蟬為核心,融入了蔡邕等行政人才的支持,不論是在軍事上或政治上,都取得了良好的成績。先是,以從董卓在郿塢所收藏的財寶為支持,朝廷恢復了五銖錢的通行,重振了貨幣經濟的運轉,接著貂蟬下令廣招天下名士,獻改良時政策。於是尚書僕射蔡邕引薦一人,姓荀,名攸,字公達,乃穎川名門之後,應大將軍何進之徵,拜黄門侍郎。後來關東兵起,董卓遷都長安,荀攸與議郎鄭泰等密謀殺董卓,事機敗露,餘人當場被殺,而荀攸下獄,幸好不久董卓死,得以倖免。之後,荀攸棄官在野,本欲回鄉,光祿大夫楊彪知其才,留在府中,再轉引薦給蔡邕,最後由他向車騎將軍府推薦。貂蟬與之暢談後,見他雖其貌不揚,然言必有中,見地超群,遂辟召荀攸為從事中郎。荀攸又向貂蟬推薦一人,是他過去的同僚黄門侍郎鍾繇,貂蟬亦重用之。兩人獻策,以關中連年大亂,荒地甚多,宜大量的進行屯田政策,由官方授與田地跟牛、種子等農耕必需品,招募先前因為戰亂而流亡的民眾回來,以圖逐漸恢復關中的元氣。在軍事上呂布依照賈詡的建議,加上自己的心意,重整了董卓的舊部,淘汰老弱殘兵,讓他們加入屯田,剩餘的精銳則編制成一支以騎兵為主幹的勁旅,號稱「飛騎」。此外,由於皇帝劉協掛念先祖陵寢所在的洛陽故都,因此,朝議決定以張种為使者,撫慰關東諸侯。
當張种一行人來到華陰時,自董卓死後一直在那邊觀望,自稱「義興將軍」的前董卓舊部楊奉,設宴款待,並問起朝廷意向。張种見他有歸順之意,於是拿出準備好的手令,說明呂布非常歡迎關東諸侯來降。楊奉大喜,拿了手令,辭了張种,便領兵去長安,這是後話。而張种繼續往東行,來到了洛陽,卻見朝廷舊臣朱儁,領著一支兵馬在這邊重建故都。原來朱儁跟皇甫嵩、盧植同為討平黃巾軍的功臣,而在董卓主政,力排眾議遷都長安時,他奉命留守洛陽,因與關東諸侯暗通聲息,不得不走陳留、穎川。後來聚得了一些兵馬,於是又還洛陽,擊敗董卓新派遣的河南尹楊懿,結連徐州刺史陶謙等人,進逼關中。於是董卓不得不派遣李傕、郭汜等人前往討伐,兩邊交戰,互有勝負。董卓死後,朱儁人在中牟,陶謙等人以他朝廷舊臣,聲望威隆,想擁立他為太師,然後入關迎奉天子。朱儁知道這群人懷有異心,拒不肯受,自領兵馬在洛陽,重修宮室,招募百姓回來安居。張种向朱儁報告了朝廷的情況之後,於是朱儁當下便上表自己這些年的經過,並說明了他經營洛陽的成果。皇帝劉協得表後大為讚賞,即徵他進京,並且在朝議中決定,讓自告奮勇的蔡邕出任河南尹,繼續接手重建洛陽的工作。而繼續往關東前進的張种,帶回來一些各地諸侯的動態,則是數個月後的事情了。
卻說楊奉一路到長安,朝廷派人出迎,令他屯軍於城外,先歇於驛館,來日朝議再入宮。楊奉見京師人來人往,威勢不亞於當年漢朝最興盛時,心下感嘆,部從徐晃進言:「將軍此次進京,朝廷雖必解兵權,但可保富貴無虞。將軍如別有異志,則此時尚可悔之,切勿反覆而自取殺身之禍。」
楊奉沉吟半响,方道:「我意欲歸順朝廷久矣!豈有異心?」
次日朝議,呂布果依賈詡之言,解楊奉兵權,然後再拜他為「義興將軍」,封列侯,享邑千戶。當時,徐晃隨楊奉一起在朝上,呂布見他神色非常,便令暫領楊奉舊部。稍後,呂布重新整編,並決意新設「飛騎八校尉」,以馬超、張遼、高順、宋憲、魏續、侯成等,加上徐晃,跟張濟姪兒張繡共八人分統「飛騎軍」,成為呂布的直屬心腹。如此,呂布在朝廷的重整軍事工作,總算告一個段落。
時間又過半年,如今朝政已然上了軌道,大小政策也都收到了成效,地方也沒再發生什麼重大災害,看似一帆風順了。這段期間,賈詡一直在觀察呂布跟貂蟬夫妻,他所選的主公在妻子的教導下,才德似乎是有所進步,雖然仍是沒有什麼治政之才,不過在統軍用兵上倒是無可挑剔;至於貂蟬這位讓自己佩服不已的絕代佳人,賈詡倒是發現,她本來對於朝廷的政務上的慣例,公文批閱的方式跟一堆大小雜事都一竅不通,可卻很聰明的找了從事中郎荀攸來虛心請教,不過花了半個月的功夫,就已經對於整個政事輕鬆處斷了。而且,與其說貂蟬是以奇謀妙計見長,不如說是擅於決斷。簡而言之,便是這位奇女子,總能廣納眾人意見,然後從中匯集出最合適的方法,並果斷果決的去實行。不論大小事,總能應變如流,而且決定了就不會反悔,做錯了便會立時糾正反省,這份雄才大略,倒是自古以來也沒有幾個君王能擁有。而且撇開貂蟬的絕世容貌不談,她舉手投足間的風采,也逐漸讓上至皇帝,下至百官公卿,無不傾倒,為之心折,就整體而言,賈詡認為貂蟬遠比呂布更適合為人之君。
把他人看的透徹,卻看不清楚自己,賈詡因為朝政跟職務,時時都要留在車騎將軍府,過了三更半夜仍然不歸,於是呂布在被貂蟬故意調侃說虧待舊人時,就笑著命人在府上替賈詡準備了一間專用的臥房。因此,他幾乎等於是住在了主君的府上,也因此,跟貂蟬時時朝夕相對。某日午後,兩人討論完一件公事,稍做歇息,貂蟬命釵兒準備點心茶水,跟著像是想到什麼般,忽然問起:「賈長史忠於國事,固然是好,可有空也得多回回府啊。說起來,我還沒見過你的夫人呢,改天替我邀請她來府上一聚吧。」
賈詡沉默了會兒,緩緩道:「拙荊辭世久矣。」
「……長史不曾想過續絃麼?」貂蟬愕然半响,又問。
「賈某孑然一身,倒是逍遙自在。」他忽然起身,拱手一揖:「屬下先回府了。」
「長史用完茶點再走吧。」
「多謝夫人好意。」賈詡搖搖頭,走出房門,正好跟端著茶點進來的釵兒撞個滿懷,讓茶水潑了個滿身。
「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長史恕罪!」釵兒驚慌失措,連忙下跪請罪。
只見賈詡伸手扶起了釵兒,淡淡的道:「奴婢也是人,不過小事,何由至死?何由至死?」說完,頭也不回的去了。
「………」釵兒愣愣的看著賈詡的背影,直到發現貂蟬走到自己身邊,才用充滿疑惑的口氣道:「奴婢不明白長史言下之意………」
貂蟬微微的搖了一下頭,表示她也不太清楚,然後命釵兒先收拾一下,自己則到書房去找丈夫。
只見呂布正在那邊閱讀孫子兵法,他對於春秋、論語之類的經籍興趣缺缺,不過倒還肯用心鑽研兵書。發現妻子來到,呂布起身相迎,牽著她的手,一起坐下,正待要開口,貂蟬先說話了。
「奉先,記得你跟賈長史是在并州便相識了麼?」
「…是啊,不知不覺快十載了吧。」呂布愣了一下,答道。
「你可曾見過長史夫人?」
呂布想了一下,說道:「不,文和不曾娶妻啊!」
「咦?那……」這次換貂蟬愣住了。
「怎麼忽然問起文和的事情?」
貂蟬微微一笑,說道:「你跟賈長史兄弟相稱,卻連他至今尚未成親都不關心,算來我是長嫂,卻不可以忽略啊。」
「多虧妳了。」
「那麼,奉先可曾聽聞賈長史為何至今尚未成家?」
「嗯,以前我倒是聽過文和的同鄉人提及。」呂布回想了會兒,說道:「聽說他曾經有過婚約的青梅竹馬。」
「之後呢?」
「文和家境貧窮,迎娶不了那姑娘。所以就先應郡守的辟召,從軍討羌亂,數年後立功回來。卻聽說當年武威大荒,文和的未婚妻的家裡把她賣到大戶人家當婢女,結果說是犯了錯,被活活打死了……」呂布說到這裡,貂蟬驚呼了一聲,他拍拍妻子的手背,續道:「也有說是逼姦未遂而被殺,總之,是死的不明不白。哎,我沒提過這件事情,也是不想讓文和傷心啊。」
貂蟬神色黯淡的嘆了口氣,原來自己不小心觸及人家傷心往事啊。只聽見呂布又繼續說道:「當年我認識文和的時候,還不知道小嬋妳的下落,也許我倆同病相憐,才會這麼意氣相投吧。」
「至少,我們還有再相逢之日。」
「是啊……」呂布僅僅握著妻子的手。此時貂蟬心中所想的,卻是如何替賈詡做些什麼。
次日清晨,賈詡一大早就來到車騎將軍府,踏入前院,只見釵兒獨自在花園,拿著瓢子澆水。他心想這釵兒是貂蟬的貼身侍女,怎會一個人行動,於是走過去詢問。
「見過長史大人。」釵兒慌忙跟賈詡行禮,神色有點緊張。
「這些花照顧的很好,是妳的用心嗎?」
釵兒聽到賈詡誇讚,像個小孩子般的開心道:「是啊是啊,夫人也說我照顧有加。」
「嗯,只是怎麼妳一個人在此?不用伺候夫人麼?」
「夫人昨晚跟大人……嘻,怕是起不來了。」釵兒俏皮的說著,臉紅了一下,抿著嘴偷笑。
賈詡見她天真浪漫的模樣,不禁微微出神,乾咳了聲,故作肅然的說道:「妳好大膽,敢嚼舌根亂說話,瞧我怎麼治妳!」
只見釵兒果然嚇的手足無措,慌忙告罪:「長史大人…我……別……」
看她那模樣,賈詡忍不住放聲大笑,釵兒這時候才知道自己被愚弄了,她一張白皙的臉漲的通紅,跺了跺腳,嗔道:「過分……」
「別惱,別惱,誰要妳昨天潑了我一身茶水。」賈詡揮揮手,微笑道:「妳青春幾何?」
「長史大人猜上一猜?」
「我猜?」賈詡愣了愣,斜眼看著這個小姑娘,說道:「不出十五。」
「猜對了……」釵兒一臉佩服的模樣,說道:「長史大人真的神機妙算耶!」
「誰跟妳這麼說的?」
「夫人啊!」釵兒笑道:「夫人常同我說,長史大人的才智天下難有人能出其右,算無遺漏,她是很佩服的。」
賈詡點了點頭,倒是有點意外貂蟬這麼評論自己。凝神見到釵兒黝黑的眸子閃爍著崇拜的光芒,他心中一動,又問:「妳是哪兒人?家人呢?」
「我是武威人,因郡裡大亂,一家逃到了長安,可是卻身文分文,爹娘只好將我賣到司徒府,後來…後來我才隨夫人嫁到這裡。」釵兒自然沒說她當初是被王允命令來監視呂布的。
聽完釵兒所言,賈詡見她神色黯淡,想起了過往,心生憐惜,於是伸手摸摸釵兒的頭,溫言道:「夫人對妳這麼好,妳在這裡也未嘗不是福氣啊。」
「是啊。夫人對我恩重如山,我…我做牛做馬也無法回報萬一的。」
「知恩圖報是當然,不過妳也是人,夫人也是人,別忘了。」
釵兒不明白賈詡的意思,怔怔的看著他。此時,另外一個侍女在遠處呼喊,說貂蟬已經醒來,要釵兒趕快過去。只見釵兒一慌,在向賈詡告辭的時候,又是一個不小心,把手上整瓢水潑到他身上去。只見賈詡哭笑不得的站在花園裡,看著那個小姑娘滿臉歉疚的離去。
派去撫慰關東諸侯的張种尚未回來,倒是從幽州了來了一名使者名田疇,是皇族幽州牧劉虞派遣來的。先是,董卓廢少帝,迎劉協,素為袁紹等關東諸侯不喜,於是他們令謀擁立新君。幽州牧劉虞,身為皇族近支,德高望重,在邊境素有威名,因此袁紹跟韓馥等密謀,想要擁立劉虞稱帝,好對抗長安朝廷。這件事情自然被劉虞嚴詞拒絕,且為了表明心跡,他不惜派遣人從幽州千里迢迢的趕來,送上奏表。皇帝劉協對於這件事情很是高興,下詔嘉獎劉虞,並加封田疇為騎都尉。不過田疇以天下不安,臣下不宜無功受祿,婉拒之,對於三府的辟召也都不就。此時,張种也從關東回來,他遇見田疇,知道他是劉虞的使者,便告知其主兵敗公孫瓚,為他所擄。田疇知道後,憂心如焚,連忙向皇帝辭行,動身趕回幽州了。
看著田疇,貂蟬感嘆的對賈詡道:「看見天下還有如此忠臣義士,真是令人感到安慰。」
「是啊!他日一定要好好重用此人。」賈詡點頭道。
除此之外,張种還帶回了一些關東諸侯的動態,最重要的莫過於曹操的崛起。先是,此人在討董戰爭中於滎陽為徐榮所敗,逃到了壽春,重整兵馬後,跟袁紹合作一起討伐兗州的黃巾軍,後來被當地的官吏名士如陳宮、鮑信等人擁立為兗州牧。在南陽的袁術將勢力往豫州、兗州擴張時,跟曹操起了衝突,但是慘招敗仗,只好改往揚州發展。雖然根基沒有動搖,卻是元氣大傷。猶然記恨當初趁虛來襲之仇的呂布,決定利用此一機會反擊,同時,也是為了解除南邊的心腹之患。
又過半月入秋,呂布備齊兵糧,於是決意出征。就朝議中向皇帝奏明,以袁術先前作亂犯闕,是故出兵討伐之。馬超聽聞呂布要征討袁術,立刻出班,自請擔任先鋒。一旁賈詡建議道:「孟起年輕,需有一將擔任副將輔佐為是。」
張遼站出道:「末將願為副。」
「好,著令馬孟起為先鋒,張文遠為副將,各率本部飛騎軍立刻起行。而我則率其餘飛騎軍隨後起行,賈詡為隨軍司馬,鍾繇負責糧草接應。」呂布又道:「餘者各盡本職,李傕、郭汜、樊稠三將守長安。」
「遵命!」諸將應聲道。
於是馬超跟張遼二人統率五千大軍先行,呂布則統率四萬大軍晚十日出發。此時蔡邕雖已不在朝,但是署理朝政的事務則名義上交給從事中郎荀攸,實際上為貂蟬負責。
卻說袁術知呂布發大軍來攻,怒道:「這三姓家奴,我正待要討伐他,卻先來圖我,深為可恨!」遂命大將紀靈率軍一萬,並副將陳蘭、雷薄為先鋒往迎戰。
兩軍在均水對陣,紀靈出馬,指著馬超大罵:「背主家奴的無名下將,何敢來犯我疆界!?」
馬超大怒,二話不說,挺槍直取紀靈。身旁陳蘭欺馬超年輕,搶先出馬截住廝殺,戰不三合,被馬超一槍刺死。張遼見狀,立刻率軍掩殺,紀靈大敗一陣,率軍退回宛城。馬超與張遼率軍趕至城下進攻,見城內有準備,只好先退十里下寨。
又連攻兩日,紀靈依雷薄之議,不肯出城應戰,只堅守城郭。馬超、張遼見城池急切難下,於是商議。
「我等為先鋒,今卻被一小城所困,豈非挫我軍之銳氣?」馬超著急的在原地踱步道。
「孟起別急,我已有良策。」
「快說!」
「我這兩日見敵城城東南角殘破,鹿角多半毀壞。孟起可傳令命全軍趁虛進攻,彼等必全力固守,而我則趁夜率精兵輕從簡裝,從西北角攀登上城,一舉可破敵軍也。」
馬超大喜,立刻率軍猛攻東南角。城內紀靈望見,與雷薄商議。
「東南角乃是我軍城防最虛之處,切勿大意!」於是紀靈調動全軍往固守。
張遼見敵中計,於是在當夜二更,命士兵預先準備好攻城雲梯,趁敵不備,摸黑爬上城池,砍倒守關將士,大開城門。在外接應的馬超立刻率軍衝入城中,四處放火吶喊,引兵亂衝。正好撞見領兵殺出來的雷薄,被馬超生擒了過去。
這邊紀靈見城門被攻破,於是率軍棄城敗走,馬超率軍追趕數里後而回。發見城中囤積不少糧草,馬超打算繼續進軍南陽,張遼認為不可孤軍深入,於是兩將便在宛城駐紮,派人向呂布告捷。不數日,呂布率大軍抵達,見兩將大獲全勝,下令重賞,然後兩軍會合,一起向南陽進發。
到城外十數里外,呂布命高順將雷薄衣服脫了,以墨塗面,繞城一週,再將戰書一併送回袁術處羞辱。袁術大怒,當場喝令斬了雷薄,然後率全軍出城迎戰。袁術身披金甲,騎著黑馬立於陣前,指著呂布大罵:「背主家奴!」
呂布悶哼一聲,正欲親自迎戰,一旁徐晃已經上前。這邊袁術陣下紀靈接著,兩將戰了數十合,紀靈漸露敗相。袁術部將李豐想出馬助陣,另一邊高順搶上,不過三回合,一刀斬李豐於馬下。紀靈見狀,轉頭敗走,呂布率軍掩殺,袁術大敗,退數里紮寨,急聚文武商議。長史楊弘建議道:「某夜觀天文,今晚必然烏雲遮月,可趁夜劫寨。」
於是袁術命部將紀靈、張勳各率軍一萬,趁夜左右去劫寨。至二更,紀、張二將闖入寨中,見空無一人,心知已然中計,連忙撤退。張遼、高順率軍從後殺出,兩人大敗,一路望本寨而逃。誰知剛到寨內,忽然火起,又是兩路軍撞入。一陣廝殺後方發現,竟是自軍。
原來賈詡早料之袁術必來劫寨,故命張遼、高順在寨外兩處埋伏,然後秘密派人往袁術處報知自軍亦將往襲擊,令其有準備。所以當紀靈、張勳率軍歸寨,因為黑暗中不見旗號,誤以為是呂布軍而自相殘殺。
這邊早就伏於外面的呂布、馬超等主力趁機突擊,袁術軍大敗,連夜望南陽而逃。亂軍之中呂布騎赤兔馬,發現了逃命的袁術,於是單騎直追。這邊袁術回頭望見呂布來追趕,驚的險些跌下馬來。想赤兔馬日行千里,一瞬間便趕上袁術,呂布一戟刺去,眼見就要殺死袁術,不遠紀靈處冷箭射來,逼的呂布不得不回身擋架,旁邊袁術姪兒袁胤領兵趕來,呂布見自己力孤,只好後退,讓袁術終於順利走脫。
袁術九死一生的逃回南陽城,計點軍馬折了大半,慌聚眾人再議。謀士閻象進言:「呂布勢大,銳不可擋,不如且退往壽春,一避其鋒,二可再做良圖。」
此言正合袁術心意,於是他令部將張勳、陳紀率軍一萬固守南陽,自己則收拾城內珠寶糧草,率軍往壽春去了。呂布聽聞袁術逃遁,遂率軍猛攻。張勳、陳紀料敵不過,開城投降。呂布嘉獎之,聚眾商議是否該追擊袁術。
「請派末將往追袁術那廝,必提其首級來見!」馬超站出,高聲道。
賈詡制止之,說道:「正所謂窮寇莫追,今袁術敗逃,心腹之患已解,切不可孤軍深入。」
「文和所言甚是。」呂布道:「孟起已經立了大功,就且先放過袁術那廝吧。」
眾皆大笑。於是呂布表張濟為南陽太守、姪兒張繡為宛城太守,留在此處經營,跟著率大軍凱旋回長安。皇帝劉協帶百官出城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