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江東佳麗
不亞於漢朝京都洛陽的繁華,在孫策的統治下,江東日漸富庶。由於之前參加了征討逆賊袁術,朝廷為了嘉獎表揚孫策的功績,特別任命他為鎮南將軍,使者至江東時,孫策正率全軍屯於柴桑,準備督軍攻打劉勳,追討仇人江夏太守黃祖。全軍得知了這個消息時,士氣大振。
於是孫策更決意出兵,率全軍攻劉勳所屯的流沂,正好江夏太守黃祖派子黄射領兵五千來助戰。孫策一戰而破之,劉勳領百餘残部北走,去兗州投靠曹操,這是後話。取得此一勝利後,孫策收得劉勳其餘舊部,共兵兩千餘,船千艘,於是趁勝追擊逼近江夏。大將太史慈會合程普、黃蓋兩將,將黃祖軍都督蘇飛圍於夏口。孫策則與周瑜、魯肅兩人督軍於後方接應。黃祖見蘇飛被圍,心中驚慌失措,忙派人往襄陽求援兵,一邊聚集全軍往救之。部將甘寧進言:「讓末將突圍入城,大人則率軍在外,來個裡應外合。」
黃祖從之,於是甘寧扮作吳軍士兵,趁混戰間進入城中,與蘇飛說明計策。隔日深夜,在城頭上放火為信號,甘寧與蘇飛從城內殺出,黃祖於外接應,太史慈、程普與黃蓋大敗,退兵與孫策會合。
「真沒想到你們會被黃祖打敗!」孫策不悅道。
「我等慚愧。」三將服罪。
「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次就罷了。」周瑜笑著替三將告免道:「我想城內必有能人相助黃祖,不可再輕敵了。」
此時,魯肅入內,在他身後跟著一名看起來溫文敦厚的書生,兩人在向孫策揖拜後,魯肅開口介紹那書生。
「此人名諸葛瑾,字子瑜,原在黃祖處為幕賓,因見黃祖不能成事,特來投靠主公。」
孫策大喜,起身執諸葛瑾之手,笑道:「先生此來,必有教於我。」
「某在黃祖處有年餘,他身旁淨是碌碌之輩,不足為慮。只有一將,名為甘寧,字興霸,原為錦帆賊眾,後來痛改前非,率軍投黃祖。之前曾受命往江東,煽動山越賊眾反逆孫大人。此人有萬夫不敵之勇,通曉兵法,切不可輕敵。」諸葛瑾道。
「原來如此!可惜如此賢才歸黃祖,有何策可取之?」
「某素知甘寧與黃祖不睦,只因都督蘇飛素與甘寧相厚,故彼方留於黃祖處。所以孫大人可以用計離間甘寧、黃祖,使兩人反目,如此甘寧則必來降。」
正說話間,部將董襲來報,說黃祖率全大船隊佈陣於江面上,高聲挑戰。孫策大怒道:「此賊欺人太甚,以為我江東無人可以對付他嗎!?」
遂率眾出,直至水寨轅門上,只見敵軍陣勢整齊,船隊前站立一將,孫策凝神遙望,是黃祖部將鄧龍。孫策回身對諸葛瑾道:「黃祖這廝,放著甘寧不用,卻用此等豚犬之輩!」然後轉頭對義弟周瑜道:「公瑾,看你的表現了。」
周瑜領命,轉頭對副將陳武道:「你即刻率本部人馬往戰之。」跟著命他把耳朵湊近,低聲吩咐幾句,陳武得計引兵而出。接著周瑜又喚部將太史慈、程普、黃蓋等將前來,一一授計後,諸將各自率軍去準備。
在旁魯肅見風向從西而來,不利於己,對周瑜諫道:「彼等想佔風勢之便宜,我等不宜與戰,只可堅守。」
周瑜尚不及答覆,只聽見旁邊一清脆聲音道:「敵軍以為佔風勢之便宜而輕敵,正好可以誘入殲滅之,何須堅守?」
眾人往聲音處望去,只見一名少年,長的眉清目秀,英氣煥發,立於諸葛瑾後側,自負的說道。周瑜聽罷,微微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凝視這心思與自己暗合的少年。只見諸葛瑾轉身訶斥那少年多言,孫策怪問。
「此乃屬下之弟也。這次屬下來江東,他硬是要隨行,說是想見識江東風光。」
「是何姓名?」
「單名亮,字孔明。」諸葛瑾命弟弟向孫策揖拜。
孫策微微一笑,他對周瑜道:「正如這位小兄弟所言,這是你的誘敵之策?」
周瑜點點頭,又看了諸葛亮一眼,轉身上船。
只見正如諸葛亮所料,周瑜命陳武率軍往前迎戰鄧龍,不到一刻便詐敗,於江面四散開來。突破了戰線的鄧龍,不聽副將甘寧諫言,一路率軍追擊,陣後黃祖見前軍勝利,率全軍跟著望孫策水寨襲來。時風勢甚大,黃祖軍船隊一路趁風而來,銳不可當。方至孫策水寨前時,只見埋伏在左近的凌操、董襲率預先安排好的強弩隊出來,望船而射。一時之間,首當其衝的鄧龍軍大亂。
此刻,太史慈、黃蓋、程普各統本部兵馬,駕輕舟衝入黃祖軍船隊中,飛快的爬上了戰船放起火來。這邊太史慈正遇鄧龍,交手不數合,太史慈一刀砍死鄧龍,副將陳就望見,棄船而逃;甘寧見鄧龍已死,只得率本部兵馬往後撤。居於後陣的周瑜命軍士把紅旗一招,散開來的陳武軍重新聚集,此時他正在黃祖軍後,逆轉了局勢,改由他們順風來襲,黃祖軍不能抵擋,大敗,四散潰走。岸上孫策見到,親自領兵,率領全軍出擊。
黃祖急命甘寧、蘇飛兩人殿後,自己則率軍望夏口而逃。
時則甘寧與蘇飛各率本部軍馬分於江面兩側死戰,周瑜命諸軍奮力攻擊蘇飛軍,卻只派程普率弓弩手立於船隊上射甘寧軍。於是甘寧便率本部兵馬衝破程普船隊,往救蘇飛,接應他上自己的船,卻又被孫策軍團團圍住。激戰間忽有一大船靠來甘寧戰船與之相撞,只見船頭上孫策站立於那裡,對著甘寧高聲說話。
「將軍引黃祖這廝至此,何故失約放去?」
「你說什麼!?」
「希望將軍下次莫要相負!」言罷,孫策命眾軍退開。
甘寧雖不明孫策之意,但是也只有連忙率軍衝出,逃回夏口。
待甘寧與蘇飛兩人收拾敗兵,回到夏口見黃祖,方一入帳,甘寧就被刀斧手拿住。蘇飛大驚,望著黃祖道:「大人,此是何意!?」
「甘寧造反,與你無關。」
「冤枉!」甘寧叫道。
蘇飛忙道:「末將願以項上人頭,保甘寧不反,請大人明察。」
「今日在船上他與孫策之言,我已知之!甘寧與孫策相通,引我軍深入敵陣而伏擊之,我要殺了他為鄧龍報仇。」黃祖喝道。
「大人沒有證據,休要屈了末將!」
「還要狡辯,若非有相通,何故你等明明被敵軍包圍,卻見孫策收軍放你等逃出!?」
「此乃孫策的離間之計也!」甘寧道。
一旁蘇飛亦進言:「若興霸與孫策相通,今怎肯與我歸寨?」
黃祖猶不相信,見兒子黃射亦諫,遂放了甘寧,但卻解他兵權,貶為縣尉。
當夜,蘇飛請甘寧至府,見他悶悶不樂,置酒設宴安慰之。須臾,蘇飛見甘寧依然怒氣不息,嘆道:「既然主公不肯再用賢弟,你也別虛耗光陰於此。愚兄明日保你為鄂縣長,賢弟自做遠圖吧。」
甘寧拜謝道:「兄長大恩,興霸誓不敢忘。」
於是隔日,蘇飛往見黃祖,請保甘寧為鄂縣長。黃祖不疑有它,許之。於是甘寧遂離開夏口,方至鄂縣,忽有一人自稱江東之使,特來求見。甘寧命入,來人自稱魯肅,言孫策有意延請他到江東。
「我曾為黃祖之將與江東為敵,孫大人不記恨嗎?」
「若我主記恨,在下就不會來此了。」魯肅笑道。
甘寧大喜,遂隨魯肅往柴桑見孫策,參拜完畢,孫策親自扶甘寧與自己同座,笑道:「黃祖無能,不能用興霸如此將才之士,不然江東從此為之所苦矣!」
「多謝主公稱讚。」甘寧感激道:「主公若欲取夏口,末將願為先鋒!」
「興霸有何策?」
「某離去之時已然聽聞,劉表派從子劉虎,南陽韓晞率兵五千來援黄祖,若等彼軍到,取夏口則難矣。」
孫策然之,命甘寧為先鋒,自率大軍,向夏口進發。黃祖本欲堅守,等待援軍至,部將陳就表示願出戰,遂命他率本部兩千人馬出擊。
時甘寧為先鋒,見陳就率軍出城列陣於前,亦出迎之。陳就出馬,大罵甘寧為忘恩負義之徒,甘寧亦罵。兩下交鋒,不數合,甘寧揮舞的慣使的大刀“霸海”斬陳就於馬下,趁勝率軍猛攻。孫策亦隨後接應,派大軍四面攻擊。
黃祖心知夏口把守不住,遂與兒子黃射引兵棄城望沙羨而逃。這邊甘寧料到黃祖必走,早引兵伏於往沙羨路上,待他們父子經過,一箭擊黃射下馬,然後縱馬追之。黃祖於馬上對甘寧道:「向日我不曾虧待你,今日奈何相逼?」
「我昨日捨命救你於江上,你卻以逆賊待我,何謂不薄耶?」
黃祖心知不免,縱馬狂奔。甘寧於馬上又射一箭,正中其背,甘寧下馬,梟其首。正好士兵孥了黃射過來獻,甘寧念及當日曾出言相救之情,遂偷放其歸去,黃射也不拜謝,昂首而去。甘寧引軍回見孫策,此時他已經率大軍進入夏口,會諸將論功。甘寧獻上黃祖首級,孫策大喜,命人以木匣裝好,待他日送回江東獻祭於亡父靈前。不久,太史慈孥了蘇飛來邀功,孫策本欲命人斬之,甘寧拜伏於地,代為求饒。孫策遂赦之。
孫策問諸將,欲留兵守夏口,周瑜道:「孤城難守,與劉表交兵,急切不可解,倘若廣陵的袁術趁虛來襲,為禍不小。」
於是孫策遷夏口軍民於巴丘,以太史慈守之,又留甘寧率兩千軍把守柴桑,自引大軍並從黄祖處擄來戰船六千餘艘,財寶無數,凱旋回吳。
大軍還吳後,孫策在吳郡設父親孫堅靈位,以黃祖之首級獻祭於前,公祭了三日方止。對孫策來說,自父親死後的心事,終於了結了一半。剩下的另外一個仇人,便是在荊州的劉表。
這日,他與周瑜、魯肅跟諸葛瑾三人於書房中商量取荊州之事完,一同出房,沿著走廊往大廳,遙望見大喬跟小喬在不遠的涼亭上,跟一名少年有說有笑。四人凝神一望,那少年正是諸葛瑾的弟弟諸葛亮。由於兄長現在是孫策的從事,住於府上,同行而來的弟弟自然也同住於此。諸葛瑾的臉上登時又是尷尬,又是慌張,雖然自己弟弟年僅十七歲,但是這樣與兩位夫人談笑,不免有些不合時宜,特別是諸葛瑾又是一個嚴守禮教的老古板。
多虧了孫策並不在意,他跟周瑜等三人緩步走近,遠遠的只聽見他們的對話。
「幸好啊!我有跟隨兄長來江東,才有榮幸見到絕世佳人的二喬姊妹!如果能知道兩位姊姊的芳名,更是在下三生有幸呢。」
「你會不會過譽我們姊妹了?」小喬噗嗤一笑道:「告訴你也無妨。我的名字叫瑾瑜,姊姊叫琇瑩。」
「不,怎麼會呢。佳人也,不僅要容貌出眾,更要才德兼備。琇瑩姊姊素來溫文嫻靜,雖寡言,但能從側幫助丈夫,使他無後顧之憂;而瑾瑜姊姊聰敏伶俐,能言善道,在丈夫心中鬱悶時可加以安慰,使其振作,這些都是賢妻當有之美德。兩位姊姊各兼有之,倘若兩位姊姊配不上佳人之名,天下復有誰能當之?」
諸葛亮這番話,說入了二喬的心坎中,大喬比較內斂,被他這樣稱讚雖然高興,卻又感到不好意思,低下了頭。小喬就坦然受之,她從桌上拿起塊糕餅,遞給諸葛亮,笑道:「你的嘴真甜,就給你塊甜糕吧。那我再問你,聽過呂車騎的夫人貂蟬否?」
「略有所聞。」
「與我們姊妹比如何?」
「未曾謀面,不敢妄言。」諸葛亮坦然答覆,但是又繼續說道:「不過我想最多也只能跟兩位姊姊齊名,不可能過之。」
「算你聰明。要是你敢亂誇我們,看我饒不饒你。」小喬望著諸葛亮說道:「我們可是見過貂蟬姊姊,她可是敢單身赴曹操軍營的奇女子喔!」
「這是她的聰敏之處。料到了曹操此人心高氣傲,不會對女人下手。換作是其他人,我想她就不敢如此輕率了。」
小喬想想也有道理,她的眼睛滴溜溜的一轉,見到孫策等四人走來,起身相迎。敘禮完,諸葛亮見兄長臉上有責怪之意,卻只是不以為意的笑笑。孫策對諸葛亮問道:「你剛剛對佳人的解釋很有趣,那麼我再問你,對於天下英雄,有什麼見解?」
「夫英雄者,胸懷智謀,有容人之器量,左右天下之大志也。」
「那以你之見,誰能當之?」孫策凝視著諸葛亮,緩緩的問道。
其他幾個人的眼光也集中在這個少年的身上,特別是諸葛瑾,他的臉上更是緊張兮兮,唯恐弟弟說錯了話,招惹了禍端。只見諸葛亮恭敬的揖拜,謙道:「亮乃一介村夫,肉眼安能識英雄?」
孫策大笑,遂不再問,拉著大喬離去。隨後,諸葛瑾亦拉著弟弟去旁埋怨,涼亭中只剩周瑜、魯肅跟小喬三人。小喬注意到丈夫一直凝視著諸葛亮,心中疑惑,笑問:「公瑾,孔明他怎麼了嗎?」雖然認識不久,小喬已把諸葛亮當自己弟弟般喜愛。
周瑜沒有回答妻子,反而問一旁魯肅道:「子敬,你瞧此人如何?」
「似乎對天下事頗有見地,卻又不肯明言。」
「嗯……」周瑜點了點頭道:「夫人,有機會不妨多跟諸葛亮說說天下事,瞧他有何高論?」
小喬點了點頭,看著丈夫,心中知道他似乎對諸葛亮的才幹有了興趣。
過了些日子,小喬又到孫策府上探望姊姊,她順路去找諸葛亮,邀這個少年一起同行,到城外的光武帝廟參拜。由於是奉丈夫之命來探少年的口風,所以她並沒有找姊姊同去,只是她們兩人跟幾名侍從。
參拜完畢後,路上經過一個風光景緻的湖泊,兩人在那裡停留,站立於湖邊觀賞景色。翠綠的湖水跟柳樹的枝葉相襯,小喬用白皙的手半遮著臉,以免讓陽光妨礙了自己的視線。
「啊!真是美麗的地方,初次見到呢。」
諸葛亮看著小喬,這個大自己幾歲的美麗少婦,由衷的道:「我想所有人見到此情此景的人,都只會把視線集中在姊姊的身上,而這湖光風景只是一個襯托而已吧。」
「你用不著這樣誇我。」小喬回過身來,對著諸葛亮嬌笑:「我沒什麼好處給你的。」
「是啊……」諸葛亮嘆道:「如果我能早生幾年…怎能容我自己錯過如此佳人呢?」
小喬訝異的看著諸葛亮,這個少年相當的早熟,不管是身材上,面貌上,甚至遣字用語,才幹眼光,都比同年的其他人出色。在江東,能夠跟他相提並論的,恐怕只有自己的丈夫周瑜跟他的義兄孫策,難怪丈夫會這麼在意諸葛亮,小喬心想道。
「我的丈夫周瑜,可是人稱“美周郎”的奇才喔。就算你早生幾年,又怎麼知道我會嫁給你呢?」對著這個少年,小喬直爽的說道:「天下英雄如此多…」
「姊姊說說誰為英雄?」
「河北的袁紹啊!他雄據四州,擁兵百萬,良臣勇將多不勝數。」
「呵呵……」諸葛亮輕蔑的一笑:「我聽聞此人外寬內忌,色厲膽薄,好謀而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休言英雄,便是明君也是不配的。」
「那麼荊州牧劉景升,名稱八俊。」
「此人空有虛名,良才不能用之,庸才不能去之;坐守漢江不敢跨足,可見其胸無大志!不配,不配。」
「那益州的劉璋、漢中的張魯呢?」
諸葛亮大笑:「此等皆守門犬耳,何足道哉!」
「好,那擁護天子,掌握中原的車騎將軍呂布呢!?他降服了曹操、劉備,該配為英雄了吧?」接連提出的幾個人都被用輕蔑的口氣否決,有點不服氣的小喬的聲調逐漸高昂。
「嗯……」原本不太認真的表情改變了,諸葛亮撥撥自己的頭髮,緩緩的說道:「曹操世之奸雄,劉備也是當代俊傑。如今呂布遵奉著漢室,而劉備以大漢皇叔自居,他即使不甘於人下,但卻因背呂布則為背漢室,大義名份盡失,無法展翅高飛。曹操之所以屈居於呂布,只因羽翼未豐,無法跟二袁相抗,想借刀殺人耳,我竊料其早晚必反。至於呂布,此人勇則有餘,智不足,幸而能用人,又擁護了朝廷,天下良將謀士齊聚,如以正義領導天下,可以有所作為,但稱之為英雄則尚早。」
小喬對他的見解甚感佩服,她猶豫了會兒,提出最後一個問題:「那麼…伯符大人…你認為他能成大事嗎?」
「哈哈!」諸葛亮笑道:「這才是姊姊真正想問的吧?」
被點破心事,小喬俏臉微紅。
「孫大人武勇過人,“小霸王”之名不虛。可惜性格急躁,稍嫌輕率而少謀,只怕會淪為匹夫之勇耳;征衡天下足矣,守成則不可。」
聽到前半段諸葛亮稱讚孫策,小喬心中一喜,但是聽到他後面的評語,又微感失望。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問道:「可是令兄眼下是伯符大人的從事,你會不會留在江東跟令兄一同輔佐伯符大人?」
諸葛亮大笑著搖頭:「孫大人有周郎、魯肅已經足夠矣,無我容身之處。」
「怎麼會呢?人才誰會嫌多……」小喬的話被打斷。
「這些是那位美周郎要姊姊來試探我的吧?」諸葛亮忽然湊近小喬的俏麗臉龐,聞著她身上的淡淡芳香。「我可是看在姊姊的面上,方冒著性命危險說這番話…都說了這麼多,我也不妨直言。周瑜乃天下奇才,而我自負不輸於任何人,因此我要跟他鬥一鬥,分個高下。所以,我是不會留在江東的。」
小喬被諸葛亮的話震攝住了,她瞪著亮麗的大眼睛,看著眼前稍嫌無禮的少年,驚訝的說不出話來。諸葛亮輕輕的笑了笑,慢慢的湊近小喬的嫣紅嘴唇,想一親芳澤,不過,被打斷了。
感覺到旁邊有人揮一鞭過來,諸葛亮拉著小喬飛身閃過,然後往鞭子過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名短髮,瓜子臉,雙眼黑白分明的俏麗少女,全身穿著跟她極為相稱的火紅衣服,騎在白馬上,怒目瞪著自己。
「小香?」小喬察覺自己讓諸葛亮抱住,她俏臉一紅,出手掙脫,靠近了那少女。「妳怎麼來了?」
「嫂嫂休慌,讓我來教訓這輕薄無禮之徒!」那少女縱馬過去,又是一鞭揮向諸葛亮。
「小香!別……」
想要阻止,可是太遲了。只見少女本擬一鞭狠狠的打在諸葛亮身上,卻被他反手抓住,拉下馬來,整個人跌進他懷中。諸葛亮輕挑的在她頸邊深深一聞,笑道:「好香!真是人如其名。」少女的眉頭高高的揚起,一巴掌用力的揮過去,險些讓諸葛亮閃躲不及。「好功夫啊!」
苗頭不對,諸葛亮跳上了少女的馬,大笑著揚長而去。把少女氣的直跺腳,大喊著:「你別逃!!!」
「小香,他是妳哥手下的弟弟,算是客人,別生氣了。」小喬笑道。
「嫂嫂妳心腸好,這種輕薄之徒妳還替他說話?」少女的隨從也趕了上來,她要了匹馬,沿著諸葛亮離去的方向追上去。
小喬看著少女的背影,微微苦笑。這個少女就是江東小霸王的幼妹,閨名尚香;雖然才十四歲,但個性倔強且喜好學習武藝,有男子之風,常讓孫策頭痛不已。不一會兒,小喬又見一少年騎馬過來,對著自己施禮。
「嫂嫂可否見到小香?」
「方從此而過。」小喬指著孫尚香離去的方向,少年辭過小喬,連忙跟著追去。
適才離去的少年是孫尚香的二哥,名叫孫權,字仲謀,年紀跟妹妹頗近,而且性格也甚似,所以常見兄妹倆人一同出外打獵。看來他們兄妹也是來附近打獵正巧撞上了,小喬心中猜道。看著天色漸暗,她也連忙起身回城,去跟丈夫稟告事情的經過。
回到府邸,周瑜正在書房內批閱文件,見到妻子回來,他起身執其手,拉到一旁同坐,笑問著結果。小喬把諸葛亮所說的全都轉述,除了最後自己詢問他是否要投靠孫策的那個問題與答案之外。周瑜聽完,皺了皺眉頭,嘆道:「英雄所見略同,此人想法竟與我暗合!連伯符大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公瑾,你也認為伯符大人他……」
「這話別讓伯符聽到。」周瑜笑道:「非他不能容物,只是不服氣,會惹出禍端。」
小喬點點頭。
「妳沒有問諸葛亮是否投靠江東?」
「呃…啊……沒有……」小喬有些心虛的說道。
這個舉動自然是瞞不過周瑜,他凝視著妻子,追問。小喬無奈,只得原原本本的全都轉述。
「哈哈哈!」周瑜大笑。
小喬望著丈夫,原本以為他會不悅,沒想到卻聽見笑聲。
「諸葛孔明…哈哈,真有意思。」周瑜站起身來,在原地踱步,說道:「我也正想找個對手,不然就太無趣了。」
「公瑾……」小喬有些不安的拉著丈夫。
此時周瑜倒沒有注意到小喬的不安,他的腦海中全是跟諸葛亮激烈鬥智時的想像。
隔日一大早,孫策就派人來請周瑜過府,說是有緊急要事商量。當他到達孫策的書房時,只見魯肅、張紘、張昭、諸葛瑾還有諸葛亮等人都已到達。請來了這麼多人,看來事情非同小可吧。敘禮完畢後,周瑜尚未開口詢問,孫策遞過來一封信。
「這是……?」
「昨夜巡江軍士截獲的密信,吳郡太守…不,前吳郡太守許貢給袁術、劉表的信。」
周瑜讀畢,說道:「此人在江東頗有名聲,既然他想結連袁術、劉表為外應,圖謀大人,不可等閒視之。」
「哼,我這就派人拿下他的首級,一了百了。」
「在這之前,需要將其罪狀公諸於世方可殺之。」
孫策點點頭,遂命人往許貢府中將之收補下獄,擇日處死。之後,孫策又提出第二件要事。
「剛剛張子綱派往河北、淮南的細作得到了消息了。」孫策轉頭對張紘道:「你說給其他人聽吧。」
「河北終於落入袁紹之手,公孫瓚敗死於易京;廣陵袁術驕奢,大失人心,又兼前年之敗,已經無力自保,想去河北投靠,袁紹已經命長子袁譚從青州出兵迎接。二袁若同心協力,急難圖之。」
聽到這個消息,魯肅建議道:「呂布必定會發兵截袁術,我等亦可趁勢取廣陵。」
「嗯,我要跟袁術討回質押在彼處的玉璽,這廝藉用父親遺物來僭稱帝號,有辱我孫氏之名。」孫策怒氣沖沖的道。
一旁諸葛亮摸著鼻子暗笑:「玉璽乃漢室之物,令尊藏匿,心懷不軌,跟袁術有何不同?」這話自然不能說出口,但諸葛亮的動作卻落入了周瑜的眼中。
「孔明,你有什麼高見嗎?」周瑜故意點名問諸葛亮。
在場所有人的視線瞬間集中在這個少年的身上,只見他還是一臉漫不在乎的表情,淡淡的說道:「山野村夫,不敢多言。」
「無須過謙。」
「……若如此,亮就斗膽試言之。」諸葛亮推託不了,只得道:「眼下孫大人該注意的,不是袁術的去向。」
「此話何解?」
「廣陵地勢易攻難守,且北上就是南徐,此處非擅水戰之江東軍該爭奪之地。而今後天下局勢必然為呂布與袁紹二雄相爭,方今之計有兩策,一是先取荊襄之地,以長江之險退可守進可攻;或是趁虛襲取洛陽,奪天子擁朝廷來與呂袁二雄抗衡。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那麼,你認為該取何策?」
諸葛亮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孫策問周瑜道:「孔明之策甚善,而公瑾以為當如何?」
「取荊襄為固本,襲洛陽則為進取。愚弟以為即使呂布跟袁紹交戰,也不會完全對我江東無備,倘事不成,我等反糟其禍矣。」這邊周瑜所指的禍害,就是一旦襲擊失敗,呂布必藉朝廷之手對孫策冠上叛逆之名,屆時就會落入跟袁術一般的下場。
「嗯……那好吧!就先取荊襄,替先父報仇。」孫策對諸葛瑾笑道:「令弟見識不凡啊!卿等兄弟一同留在江東吧。」
諸葛瑾尚來不及答覆,他弟弟就搶先開口:「亮才疏學淺,更兼年幼,請恕亮有負大人知遇之恩……」
「喔,不願意留下來啊……」孫策正想再說些什麼,忽然有人推開了書房的房門,讓他皺了皺眉頭。
看清來人,卻是他最愛也最頭疼的幼妹孫尚香,只見她的俏臉一付怒氣沖沖的模樣,對著兄長道:「大哥,是你吩咐說不准我出門打獵跟學武藝的嗎?」
孫策皺皺眉道:「我在商量要事,妳先出去,這事兒先擱著。」
「人家的事情就不重要了?」
一旁的周瑜出來打圓場,笑道:「伯符大人,事情也說個差不多了,餘下的稍後再議吧。」說完,他跟其他很識相的幾人魯肅、張紘、張昭及諸葛瑾一同退離書房。
正當諸葛亮走出書房時,孫尚香一轉眼就發現了他的存在,叫道:「是你!」
「妳好,小美人。昨日在下已把馬歸還,我們互不相欠了,告辭。」說完,諸葛亮轉身要逃。
孫尚香哪裡肯放過他,一把將他揪住,然後又把已經往大廳走去的周瑜叫了回來。看著妹妹的舉動,孫策疑惑道:「小香,你跟孔明認識?」
「大哥,公瑾哥哥,這人是個輕薄無賴!」孫尚香把昨日所見之事轉述道:「我親眼見他對瑾瑜嫂嫂輕薄,也對我…對我無禮!」
孫策跟周瑜一同望著諸葛亮,只聽他笑著辯解道:「這是個誤會。」
「什麼誤會,你還要抵賴!?」
「妳說我輕薄瑾瑜姊姊,我怎麼個輕薄法,妳倒是說說。」諸葛亮的笑容有些不懷好意。「不然,學來瞧瞧。」
「你…你……昨個兒明明托著瑾瑜姊姊的下巴…總之,總之就是輕薄!」孫尚香俏臉暈紅,急道。
諸葛亮忽然湊近孫尚香的俏臉,說道:「像這樣嗎?」
「你……!」
「那是昨天瑾瑜姊姊的眼睛進了沙子,我替她吹吹罷了。我跟瑾瑜姊姊情同姊弟,又何來輕薄之說?」
「那你對我……」
「妳先不由分說的以鞭子抽在下,在下迫於無奈才失禮的。」
「你狡辯!」孫尚香剛把手揮起來,就被哥哥抓住。
「小香,都說是誤會。再來,妳是為了這事而來的嗎?」
孫尚香恨恨的看著諸葛亮,只見他趁孫策跟周瑜不注意,對自己扮了個鬼臉,更是氣的直跺腳,卻也只能眼睜睜看他逍遙自在的離開書房。這邊孫策跟周瑜相對苦笑,他們雖然不是不相信孫尚香,只是諸葛亮的解釋也合情合理,他們也只有將此事作罷。
待周瑜離去之後,孫策坐到一旁的草蓆上,一邊喝茶,一邊問著妹妹所為何來?
「大哥,你為什麼禁止我出門!?」
「這是母親的意思。妳年紀也不小了,快到婚嫁之年,該好好學學女紅刺繡之類的,不然很難找到個好夫婿。」
「我不嫁!江東也沒人配的上我!!」孫尚香叫道:「只有像哥哥這樣的英雄我才肯嫁,大哥不會要我嫁給那些碌碌之輩吧?」
孫策笑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大哥會替你挑一個少年英俊。」
「不要不要!」孫尚香噘著嘴道:「要挑也要我自己挑。」
「長兄如父,妳別任性了,小香。」
「哼!反正你都不會替我著想,要是爹爹在就不會這樣了!」說完,孫尚香氣呼呼的走了。
看著妹妹的背影,孫策一臉苦笑,他這個妹妹已經十四歲了,到現在還沒有一個江東的名門子弟敢來提親。他們不是怕高攀不上而被拒絕,而是聽到了孫尚香那如同男子般的舉止,還有剛烈的性格,有誰敢娶這樣的媳婦兒呢?或許當初自己發現妹妹也遺傳了孫氏一門的武術天份時,不該讓妹妹去接觸,還讓江東的那些大將程普、黃蓋、太史慈等人傳授她武術,造成現在頭痛的原因。其實孫策本來也不太在乎妹妹的婚姻大事,他也認為一個女子會武藝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來自母親那邊的壓力,逼的孫策也只有擺出兄長架子,管束管束妹妹了。
孫策想了想,知道妹妹不會那麼安分,於是他把府上的侍衛總管周善叫來,吩咐道:「多加派人手,別讓小姐偷跑出去。還有,把仲謀叫來,讓他去勸勸小姐。」
「遵命。」周善去了。
另外一邊,孫尚香怒氣沖沖的沿著走廊往大門走去,結果一路上就見到許多衛兵站崗,盯著自己。才到大門,就見到侍衛副總管陳業擋在那裡。這個人是熟面孔,也是出了名的頑固,只要接到命令,就算死也要完成。孫尚香一見到他就知道自己是出不去了,於是又轉身回自己的房間,一路思考著怎麼逃脫。
忽然,聽見有個聲音叫著自己,轉頭一望,只見諸葛亮拿著釣竿在花園的池塘邊釣著魚。孫尚香本來不想理他的,但是又聽見他笑著說道:「小美人,別看到我就跑啊!我不會吃了妳的,還是妳又怕我耍妳?」
昨天,諸葛亮雖然後來有把馬還給孫尚香,卻又趁機戲弄了她一頓。
面對這個可惡少年的挑撥,孫尚香走了過去,二話不說,又是一掌。諸葛亮笑著閃開,說道:「先別生氣,我不這樣逗妳,孫大小姐妳怎肯理我這輕薄之徒呢?」
「油嘴滑舌。」孫尚香轉身要走。
「且住,孫大小姐,妳被孫大人禁足了吧。」
孫尚香轉過身來,瞪著諸葛亮道:「你聽到了?」
「呵呵…妳想不想出門啊?」
「廢話。」
「我有法子喔。」
「什麼?」孫尚香下意識的反問,但是她念頭一轉,看著諸葛亮笑嘻嘻的臉,心中產生一股警戒。「你又想戲弄我,我才不會上當。」
「戲弄妳我就是豚犬。」
「那你為什麼要幫我呢?」
諸葛亮說道:「算是我為昨日之事給大小姐的賠禮。」
「…好吧。那你試言之。」
看了看不遠處站崗的衛兵們,諸葛亮示意叫她把耳朵湊過來,低聲說計策。孫尚香用狐疑的眼神看著少年,問道:「管用嗎?」
「事如不成,我任大小姐處置。」
孫尚香點了點頭,依照他的計策行事。
先假意跟諸葛亮吵了一架,怒氣沖沖的回到房內,重重的關上門,對著門口的侍女與衛兵道:「沒我吩咐,誰都不准來吵我,聽見沒?」
不一會兒,受命而來的孫權走至門口,剛想進去,侍女轉告了剛剛孫尚香的話,於是孫權又轉身回去覆命。孫策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小香她乖乖的呆在房內……會不會有詐?」
「大哥太多疑了。」孫權笑道。他不太相信那個性剛強直爽的妹妹會有這份心思。
「未免萬一,你去試探試探。要不然娘親怪起,你要負責嗎?」
孫權無奈,只得再回去一趟。他在門口敲了敲,良久,只見孫尚香打開窗戶,一臉怒容。孫權笑道:「怎麼了,誰惹我妹妹生氣了?」
「不用你管。找我什麼事情?」
「哈哈…」孫權乾笑幾聲,隨便找個藉口道:「妳忽然躲進房內,大哥要我來看看。」
「我很累,別吵我休息了。」說完,孫尚香又把窗戶關上。
碰了個大釘子,孫權一臉苦笑,料想妹妹又在耍脾氣,於是回去跟兄長如此回報。
待孫權離去後不久,孫尚香把侍女喚入,然後出手打暈,跟她對調了衣服,再將她綁起來,塞住嘴巴,放到床上,將帳簾放下,裝作自己沉睡之狀。接著用剛剛諸葛亮給自己的紅色染料抹在臉上,再故意摔破杯子,然後喊道:「妳這蠢丫頭,怎麼這麼笨手笨腳!?」說完,用力擊掌,跟著尖叫一聲,好讓外面衛士誤以為是侍女因為做錯事而被自己打了一巴掌。最後她又說道:「滾出去,別吵我休息了!」然後用手掩著面,打開門,低著頭離去。
門外不遠處衛兵遠遠看見孫尚香用手掩著面,似乎流著血,本想過來詢問,此時早躲在一旁的諸葛亮忙出來接應,裝作一付關懷的模樣,然後大聲說道:「哎呀!真是的,那個大小姐也真壞,居然把人打成這樣,丫頭就不是人嗎?來來,我陪妳去看大夫。」諸葛亮趁機損了孫尚香,還佔她便宜將她摟住。
「你…不准碰我!」
「噓,小心前功盡棄。」
諸葛亮拉著孫尚香往大門前去,迎面見到陳業擋在門口,聽完了少年的解釋後,不疑有它的送兩人出府。
走出府一路過了幾個胡同,確定安全後,孫尚香用力的把諸葛亮推開,嗔道:「你別過分了!喔,剛剛還趁機損我,休當我不知!」說完,舉起手作勢要打。
「哇,大小姐,妳怎麼翻臉無情?」
孫尚香白皙俏臉微微一紅,別過頭道:「那就算了…看不出你還蠻聰明的?」邊說著,她一邊擦著臉上的染料。
「耍耍這種小詭計沒什麼。」
「得意忘形。」孫尚香轉身就走,發覺諸葛亮跟在後面,雙手叉腰道:「喂!誰叫你跟著我?」
「那我現在也不能回去,別人要是問起那受傷的侍女,會露出馬腳的。要回去得我們兩人一同。」
瞪了他一眼,孫尚香嗔道:「你這人怎麼這麼無賴?」
「我也是替小姐著想。騎虎難下,小姐也不想功敗垂成吧?」
孫尚香拿諸葛亮沒有辦法,只得噘著嘴,說道:「要跟就跟,但可不許多言,也別煩著我!」說完,她轉身往東大街前去。
誰知道剛走了幾圈,孫尚香就遇上了麻煩。原來她這個大小姐,出門自然是不會帶著盤纏,自己的小白馬不能騎,只得去買,卻又發現沒錢,也不能自報身分,唯一之計只有老著臉去拜託諸葛亮了。
「喂!…幫我付錢。」孫尚香的聲音有點低,所以站在不遠處的少年明明聽見了,卻故作聽不清。
「什麼事?大小姐。」
「你……你身上有沒有錢,先幫我付。」
諸葛亮笑嘻嘻的道:「所以說我還是有用的,不然現在小姐可就麻煩了。」無視孫尚香的白眼,他買了兩匹馬,兩人一前一後的出城。
縱馬狂奔於山林之間,是孫尚香最喜歡的事情,只是比較遺憾的,是座下騎的並不是自己習慣的小白馬。一路奔馳不知了多久,孫尚香來到了小溪邊,這才停下來讓馬喝水休息,而自己則坐在溪邊。看著清澈的溪水,她把鞋子脫掉,讓雙腳浸在水中,自己則平躺在柔軟的草地上休息。
感覺到有人接近,孫尚香睜開眼睛,發現是那個被自己遺忘的諸葛亮。只見他淺笑著說道:「真是不端莊啊。」
「反正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家閨秀。」
諸葛亮也把鞋子脫了,直接躺在她身旁,笑道:「真的很舒服。」
「是啊!你也發現了嗎?」孫尚香喜道:「每次我不開心都會來這裡的。」
兩人又躺了一會兒,可能是太舒服了,孫尚香居然沉沉的睡著。不知多久,才又忽然醒來,想到諸葛亮一直躺在自己身旁,她俏臉暈紅,正想起來斥責少年,只聽見他喃喃道:「天有不測風雲…既然妳醒了就趁早回城吧。」
孫尚香一臉疑惑的表情,發現諸葛亮望著天,她這才注意到天色慢慢變黑,從遠方飄來了烏雲,似乎要下雨了。於是她連忙起身穿上鞋子,跨上馬趕路。誰知道終究還是遲了一步,兩人剛行不到兩里路,雨水就傾盆而下。諸葛亮趕上孫尚香,說道:「先找個地方避雨吧!這陣雨一時三刻停不了。」
看看無奈,孫尚香只有答應道:「你知道哪裡可避雨嗎?」
「適才來時的路上我見有間破廟,跟我來。」說完,諸葛亮縱馬先行,孫尚香跟在後面,兩人行了半里路,終於在一偏僻樹林內看到破廟。
兩人連忙下馬入內避雨。由於天氣悶熱,孫尚香出門時的衣衫頗單薄,此時因為淋濕了頗為不雅,她又羞又急,對著諸葛亮嗔道:「你別過頭去不准回望,不然…不然我……」
「別慌,在下可是正人君子,不會佔妳便宜。」說完,諸葛亮就轉過身往內直走,四下觀察破廟。
見諸葛亮言而有信,轉身入內,孫尚香才安心下來,她躲到破廟一角處整理衣服。而這邊諸葛亮則在裡面找到了蠟燭跟火石,又找了些木柴,很快的就升起了火。
「把衣裳脫了吧。」
「你…你想做什麼?」
看孫尚香驚慌的模樣,諸葛亮又好氣又好笑的道:「總要把濕了的衣服弄乾吧?不然著了風寒又要怪我。」
「可…可是我……」
諸葛亮這才想起她身上穿的衣服很單薄,無奈的嘆了口氣,先把自己的長袍脫下給她,說道:「那我就委屈受凍,幫妳先烘乾衣服。」
披著少年寬大的長袍,孫尚香躲在一旁桌子下,盯著諸葛亮的舉動,只見他光著身子,專心的替自己烘乾衣服,連打了幾個噴嚏。發覺外面的大雨似乎完全沒有停的跡象,她開始有點擔心,難道自己要跟這個“輕薄少年”獨處一晚嗎?雖然自負武藝高強,但是這個少年詭計多端,要是不小心著了他的道兒……。但是念頭一轉,從剛剛入內到現在,諸葛亮的舉止斯文有禮,卻又跟自己想像的“輕薄少年”不同,難道,自己真的誤會他了嗎?心中想著想著,結果孫尚香又不知不覺間的睡著了。
過了一會兒,諸葛亮發現孫尚香居然窩在桌子下睡著了,不禁暗暗好笑。拿著烘乾的衣服,他走近少女,凝神看著她俏麗的容貌。雖然孫尚香跟她的大嫂還有周瑜的妻子小喬比起來,是稍微遜色了不少,但卻也是有自己特色的美人。儘管現在稚氣未除,但是諸葛亮相信,再過幾年後,眼前的少女也會是江東數一數二的佳麗。
忽然之間,在陣雨聲中傳來了腳步聲,諸葛亮連忙幫孫尚香把衣服披上,並擋在她面前。少女被驚醒了,但是她卻沒有立刻起身,靜靜地看著諸葛亮的一舉一動。
「哇…師父,您走快點。」喊聲響起,只見一名蒙著面的少年,扶著一名白髮長鬚的老者進來。「終於有可以落腳之處了…咦?」
「有人先至了?」老者入內,只見他紅光滿面,神清氣爽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是被大雨淋濕了般,讓諸葛亮心中一凜。「這位少年,方便讓我們師徒進來避雨嗎?」
「請便。」
只見那蒙面少年扶著老者到一旁坐下後,走到火堆邊烘烤衣服。反倒是那老者的衣服,居然一點也沒濕。
這個時候,孫尚香也察覺了有其他人來到破廟內,她低聲對諸葛亮道:「是誰來了?」
「我也不知道…我先替妳擋著,快把衣服穿好。」
兩人低聲說話,蒙面少年似乎不覺,但老者卻沒有忽略,他笑呵呵的道:「那位小姑娘為何躲在桌子下,莫非有何不便之處?」
諸葛亮跟孫尚香一齊嚇了一跳,少年紅著臉,對老者解釋道:「老先生莫誤會,這是與在下同行的女伴,因為淋濕了衣裳,而在下必須替她烘乾衣服,故權且躲在此處。」
老者點點頭,笑道:「你們也別慌,貧道乃琅琊宮道士,名于吉,此乃我徒弟龐統,字士元。我等師徒欲往吳郡,正逢大雨,故來此躲避。」
不一會兒,孫尚香穿好衣裳,起身出來,與于吉師徒相見。敘話幾句,諸葛亮在一旁繼續烘烤自己的衣服,而孫尚香開口問道:「于道長為何事來吳郡?」
「貧道長年遊走四方行醫,普救世人,方離會稽,遂來吳郡。」于吉笑道:「我觀兩位非尋常百姓,願通姓名?」
諸葛亮抬起頭來,說道:「在下諸葛亮,字孔明,乃一介村夫。這位是孫策大人的幼妹,孫家的大小姐。」
「原來如此,貧道失敬了。」于吉拉著徒弟龐統一起施禮。
孫尚香亦連忙還禮。她發現龐統雖然蒙著面,但一雙眼睛閃爍著銳利光輝,而且毫不掩飾地盯著自己,讓她覺得有點不舒服。於是孫尚香反瞪回去,他才把視線移開,回去注意烘烤的衣服。
此時大雨雖停,但是已經入深夜,諸葛亮跟孫尚香無奈,也只有留在這破廟一宿。諸葛亮跟于吉說話,聊起遊歷四方的事情。孫尚香在旁聽著,過了會兒,忽然發現自己從下午就沒用過餐,於是把諸葛亮拉到一旁,低聲道:「我…我肚子餓……」
諸葛亮抓抓頭,自己身上並沒有帶乾糧,又不好意思去跟于吉師徒要,他只有拿起孫尚香隨身帶的匕首,離開破廟去找看看有沒有什麼野味。諸葛亮出去了些會兒沒有回來,孫尚香覺得有點擔心,看著門外陰森森的一片黑暗,心中又害怕。
于吉看在眼中,說道:「貧道曾聽本地土人說這帶有惡虎出沒,諸葛施主出廟許久不歸,莫非有事?」
孫尚香一聽,心中大急,瞪著于吉道:「道長何不早說?」
「孫姑娘莫慌,貧道與妳同往尋之如何?」
她本想出去尋諸葛亮,卻又怕黑不敢一人獨自前往,聽見于吉願與自己同去,正是求之不得。於是孫尚香跟于吉師徒三人出廟,拿著火把四下找尋。不一會兒,只見諸葛亮抓著隻兔子,緩步走來。
「你們怎麼也出來了?」
「還說呢!出去這麼久,我還道你讓惡虎吃了。」孫尚香埋怨道。
諸葛亮笑道:「讓大小姐擔心,真是我的罪過。」
「誰擔心你來著,我只想你有什麼事,你哥哥臉上需不好看。」孫尚香臉上一紅,撇撇嘴道。看著諸葛亮手上抓著的兔子,孫尚香笑著接過來,逗弄了會兒,她叫道:「你不會是要吃這兔子吧?不行,不可以,你怎麼忍心殺牠!」
「妳不也常打獵,難道妳從不射兔子?」
孫尚香點點頭,只見她放了兔子。諸葛亮哭笑不得,他費了半天力氣才找到兔窩抓到這兔子,就這樣讓她放了,現在又不知該如何是好。于吉在旁笑道:「孫姑娘有好生之德,實屬可貴。貧道頗明藥理,此處有不少野菜可食,就讓貧道採些來宴請兩位施主吧。」
只見于吉跟他徒弟龐統兩人就四周採取野菜,諸葛亮與孫尚香則跟在于吉後面學著認野菜。四人匆匆的解決了一餐,過慣大小姐生活的孫尚香早已經疲憊不堪,她累的窩在一旁桌子下,沉沉的睡著。而諸葛亮則興致高昂的跟于吉談論天下事,他發現于吉雖然是出家修道之士,但對於天下的大勢跟軍機要務都有獨特的見解,於是很恭敬的向他請教。
一老一少就這樣促膝長談了大半夜,不見倦容。忽然,背後傳來孫尚香的驚叫聲,諸葛亮剛剛跳了起來,就被她緊緊的抱住。只聽見她嚷嚷著:「有鬼!!有鬼啊!!」
「有鬼?」諸葛亮哭笑不得的問道。
不遠處龐統背對著自己,拿著布蒙臉,除此之外,哪有任何可疑之處。諸葛亮望著于吉,看他笑吟吟的說道:「孫小姐莫慌,那不是鬼,我徒弟讓妳受驚了,真是對不住。」
「不是鬼?」孫尚香驚魂未定的道。
于吉命龐統過來,將面罩取下。只見他的臉上有許多傷痕,詭異無比,難怪剛剛偶然間醒過來的孫尚香看到他會嚇一跳。于吉解釋道:「這孩子幼時家中大火,親人皆死。他雖倖存,但臉都被火燒傷了。」
孫尚香聽完,歉然道:「對不住…我……我太失禮了。」
龐統微微搖頭,又把面罩戴上,轉身去一角坐下。
這個時候,孫尚香才忽然發現自己還抱著諸葛亮不放,她俏臉佈滿彩霞,用力的把諸葛亮推開,嗔道:「你…你……」發覺是自己不對,於是又把話吞了下去。回到桌角,羞的不敢抬頭。
諸葛亮無奈的笑,對著這個大小姐,他也只有認栽。
隔日清晨,四人便動身回吳郡。到了城邊後,于吉師徒跟諸葛亮兩人告別道:「貧道會在吳郡駐腳月餘,如有何事,可至城南。」
「于道長保重。」
看著于吉師徒去了,諸葛亮對孫尚香笑道:「妳才該要保重吧。一夜不歸,孫大人眼下想必大發雷霆了。」
孫尚香伸了伸舌頭,不以為意的道:「我全推到你頭上。」
「什麼?大小姐怎可如此恩將仇報?」諸葛亮叫苦道。
只見孫尚香放聲大笑,她宛如蝴蝶般的飛躍,奔奔跳跳的向孫府跑去。諸葛亮在後面看著,不知不覺的痴了。
一如諸葛亮所料,整個孫府上下正為了孫尚香失蹤了一夜的事情而鬧的雞飛狗跳。孫策暴跳如雷,把弟弟孫權,府內侍衛總管周善,副總管陳業喚來大罵一頓,原因是因為他也被母親吳國太責訓。眾人見孫尚香同諸葛亮回來,一起額手稱慶。
兩人一起被孫策喚至大廳,吳國太也來到,兩人跪拜於前。吳國太雖然疼愛幼女,但卻忍不住扳起臉孔申斥道:「尚香,何故擅自離府且徹夜不歸?」
「回娘親,家中苦悶,孩兒本想稍出即回,誰料路上卻遇大雨,只得暫避之,至今方能歸府。」
吳國太點點頭,令女兒起來。孫策又問:「昨日我命人嚴守府邸,妳如何兔脫?從實招來。」
「這都是諸葛亮幫我出的主意。」
諸葛亮白了孫尚香一眼,只見她撇撇嘴,面對孫策的詢問,只得拜伏於地道:「我見小姐氣悶,所以斗膽獻策助她離府。亮自知罪大,請將軍責罰。」
孫策道:「你倒好,這一計金蟬脫殼瞞天過海,瞞過府內上下。」
旁邊吳國太忽道:「你先把事情原本道來。」
諸葛亮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孫策不滿的悶哼一聲,吳國太卻稱讚道:「真才智聰穎之士也。」遂令諸葛亮起身,一無所責。又見他眉清目秀,有非常人之氣,在兩人離去後對孫策道:「此少年將來必成大器耳,兒不可錯失之。讓尚香時與之接近,亦非害事。」
孫策愕然,回頭把事情對妻子大喬說了,只見她亦點頭稱是,遂不阻止孫尚香跟諸葛亮之來往。
過了一日,孫尚香到南府尋諸葛亮,欲邀他同往探訪于吉師徒,卻見他臥病於床上。打聽之,卻是他自昨日歸來後便染上了風寒。孫尚香想起那夜,諸葛亮先替自己烘乾衣服,所以才會受凍,心中有些歉然。想起于吉懂醫術,孫尚香遂連忙往城南找尋于吉師徒,邀他來府上替諸葛亮診治。
躺在病床上休息的諸葛亮見于吉至,本想起身相迎。于吉止之,兩人敘禮畢,于吉替諸葛亮把脈診治後,開出了藥方,孫尚香即出房,令人往採藥。
「道長怎麼會來?」諸葛亮笑問。
「是孫小姐親自找貧道,特來替你診治。」
「此小疾耳。」
「足見孫小姐對你之不同。」于吉意味深長的道。
諸葛亮看著于吉,會意道:「道長莫太早治好亮的病,且先多留數日。」
于吉笑道:「貧道明白。你與孫小姐宿命姻緣,不過時機未到,你切勿心急。」
「何謂時機未到?」
「你當知自己之才。不可因貪戀美色而捨之,此不智也。」
「願道長指點我!」
「呵呵,待你病癒,再來尋我。」
諸葛亮再三拜謝。
須臾,孫尚香端著風寒藥入,于吉辭去,孫尚香留不住,親出送之。回到房內,見諸葛亮未將藥服下,怪問。
「這藥太燙了,而且好苦喔。」
孫尚香笑罵:「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快喝。」
「妳餵我。」諸葛亮忽然撒嬌道。
這句話讓孫尚香跳了起來,她俏臉暈紅,啐道:「你作夢!」說完便走。但聽見諸葛亮故意大聲呻吟,卻又停下腳步。「你……你…」
「哎呀,誰叫我要捨命替人烘烤衣服,真是凍死了活該啊……」
「胡言亂語,小小風寒死不了人。」孫尚香又好氣又好笑,只得道:「先說好,就此一次。我是看在你幫過我的份上喔。」
一邊再三強調著,身為大小姐只讓人服侍過的孫尚香,端起藥,一湯匙一湯匙的先輕輕吹冷,然後餵諸葛亮喝。如此近看孫尚香的俏臉,諸葛亮忽然怔怔的發楞。
「你瞧什麼!?」
「誰要妳是美人?」
那時,諸葛亮已將藥喝完,孫尚香遂起身,她背對著少年說道:「兩位嫂嫂都比我美多了,你休要睜眼說瞎話。」
「我管的別人說什麼,在我眼中妳偏比兩位姊姊美。」
孫尚香聞言雖喜,卻又覺得害羞,端著空碗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隔日,身體本健壯的諸葛亮,服了于吉的一帖藥便癒。他跟孫尚香兩人一同前往于吉處拜謝,並趁機請教于吉,想拜他為師。于吉雖然沒有答應,卻私下教導諸葛亮自己遊歷天下之後的所見所聞,跟各地群雄機要動態。
在一旁聽了覺得無聊的孫尚香,單獨出來,見到龐統獨自在院子裡劈柴,她走過去同他說話。
「龐統…上次我真是太失禮了,對不住。」
抬頭看著孫尚香,龐統淡淡道:「我這怪容貌嚇著了小姐,是我不好。」
孫尚香坐到他身旁,說道:「欸,你何出此言!?英雄不問出身,你是于吉道長的愛徒,一定非常人也。將來展翅高飛時,所有人都會覺得這是異相呢。」
龐統看著鼓勵自己的少女,他點點頭,心中忍不住的高興。終於有人明白他心中所想,雖然自己一直自卑著醜陋的容貌,但是又立志要學得一身才幹,然後找尋英主輔佐,成為名震天下的謀士。孫尚香一席話,完全說出了他的志向。
「承妳貴言,大小姐,我一定會有功成名就之日。」
孫尚香看他精神一振,心中反而有點訝異,因為她只是覺得對那夜之事歉然而隨口說出的安慰話,不過似乎說入龐統的心坎上了。之後,龐統見孫尚香很煩悶,於是開始把自己從小所見所聞的有趣事,跟學來的一些江湖上的把戲,一一說跟弄給孫尚香看,逗的她開心的格格嬌笑。一直到了中午,由於曾跟府內的人約好,午時便送孫尚香歸去,所以諸葛亮只好跟于吉告辭,然後帶著這個反而捨不得離去的大小姐回家。
就這樣,接下來大半月,兩人每日都去拜訪于吉師徒,諸葛亮跟于吉暢談天下事,而孫尚香則去聽龐統說故事,學那些江湖技藝。然後一同回府,交換今日所見所聞,甚見親熱。有次大喬隨著婆婆吳國太經過花園,見到孫尚香跟諸葛亮兩人在涼亭內,他們拿著諸葛亮破掉的衣服一起縫縫補補,有說有笑,彷如兩小無猜般,吳國太很安慰的對大喬說道:「妳瞧,小香這孩子如今也像個姑娘家學女紅刺繡了。」
直到某天,諸葛亮跟孫尚香又一如往常的去拜訪于吉,兩人走到于吉師徒借住的小廟不遠處。忽然一陣風吹來,把諸葛亮不習慣整理好的長髮吹的一團亂。看不過去的孫尚香拉住了少年,然後溫柔的替他梳綁頭髮,諸葛亮看著孫尚香白裡透紅的臉頰,忍不住親了一下。雖然挨了個巴掌,但是他知道孫尚香是因為害羞而不是生氣的反應,看著她飛奔進去小廟,諸葛亮隨後跟上去。
這一幕都落入了龐統的眼中,他只覺得心中一陣痛處,彷如刀割一般。原來,孫尚香喜歡的,選擇的終究還是那個非凡風采的諸葛亮。其實早從初次見面,他就看出兩人之間那隱約的細膩情感。只是,只是孫尚香實在惹人憐愛,龐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本還抱著一絲絲希望能夠改變,讓心愛的女孩留在自己身旁,但是……。在過了中午,諸葛亮與孫尚香離去之後,龐統依然無精打采的坐在院子發楞。于吉注意到徒弟的異常,他暗暗觀察會兒,又想到今日他的一舉一動,猜到事情的大概。
「士元啊……你覺得孔明跟孫小姐相稱嗎?」
「…什麼?」
「為師看得出來,孫小姐人美貌,心地又好,你對她動心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她跟孔明才是天生一對啊。為師不忍見你越陷越深,不如我們早日離開此處吧?」
龐統站了起來,憤然道:「不,我不走。師父,我除了這張臉外,沒有什麼輸給諸葛亮的,我不甘心這樣走。師父,您幫我吧。您讓諸葛亮離開這裡,我知道,您已經沒什麼可以教他了。您推薦他去見師伯,讓他離開這裡,好不?」
于吉嘆了口氣,說道:「我原本就這麼打算。只是便是如此,你跟孫小姐也不會……」
「如果這樣我還是輸了,徒弟亦心服口服矣!」
看著徒弟,于吉也只有長嘆。之後,諸葛亮來到,于吉對他說道:「孔明啊。貧道才疏學淺,已經沒什麼可以教你的了。但貧道看得出來,光是貧道教你的尚不足助你。貧道有一師兄,姓左,名慈,字元放,道號烏角先生,他雖是修道之人,但平生最愛與人談論兵家大事。你往見之,彼必傾囊相授。」
諸葛亮大喜道:「太好了,願道長教我烏角先生今在何處,晚生當往見之。」
「他說河北將有震動天下的大戰,眼下想必在鄴郡。」
「河北…那……」諸葛亮聽完愕然,因為這麼一來他勢必要跟孫尚香分別許久。
看出他心中所想,于吉道:「孔明啊,是否記得貧道當日對你所言。你有經天緯地之才,切勿因兒女私情捨之。孫小姐與你乃天生一對,儘管分別,他日終有再相見之時。」
諸葛亮沉吟良久,嘆道:「我明白了。晚生知道該怎麼做了。」於是他特別提早離去,帶著孫尚香到城內各處遊玩。孫尚香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是詢問下卻又讓諸葛亮的巧辭化解了疑惑。
隔日早上,孫尚香笑吟吟的來諸葛亮房間尋他,卻只見諸葛瑾在屋內,怪問之,只見諸葛瑾神色怪異的道:「孔明請自個兒小姐往于吉道長處一訪,便可知分曉。」
孫尚香撇撇嘴,尚未察覺事情蹊蹺之處,於是獨自前往于吉處。路上遇見二哥孫權,他問道:「小香何往?」
「我去找于吉道長。」孫尚香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孫權訝異道:「連她也去找于吉?」
原來于吉這段時間在吳郡醫治百姓,深獲民心,大家到處傳頌,連官員們也時有耳聞,孫權也聽到了部下間的傳聞所以才覺得訝異。
當孫尚香來到于吉處,卻見不著諸葛亮時,心中才開始覺得有點古怪。于吉把諸葛亮所留書信交給孫尚香,當她讀完時,只見她氣的把信撕掉,直踱著腳,大罵道:「孔明!!!我恨你!」
于吉勸道:「孫小姐要明白,孔明也是不得已。男兒之志在四方,孔明之能足以左右天下,妳也不願見他白白浪費天生之才吧?孔明離去時曾說過,他必歸來尋妳,請孫小姐一定要等他。」
孫尚香聽完,怒氣少息,對著外面的太陽喊道:「孔明,你要是沒回來,我便是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揪回來!」說完,又想到這多半是于吉的主意,回過身來道:「于吉師父,我不管,你要賠我個孔明。」
于吉哭笑不得的道:「貧道從何變出個孔明還妳?」他靈機一動,說道:「但是貧道有個法寶,想必孫小姐定然喜歡。」只見他在袖子內掏了掏,拿出兩個圓形鐵圈。
孫尚香看那兩個鐵圈本無什麼特別之處,當她接了過來時,忽然發出一陣閃光,手上的鐵圈瞬間變成七彩的半月弧刀。
「這……」
「這叫做日月乾坤圈,可是失傳已久的奇門兵器。貧道賠不了孫小姐妳一個孔明,就賠妳這個法寶。」
孫尚香很喜歡這個日月乾坤圈,高興的又叫又跳,拉著于吉教她如何使用。馬上把諸葛亮離開的事情丟到腦後了。
卻說這日孫策正準備督軍攻劉表,命周瑜、甘寧、與太史慈三將先行,忽然有人來報,袁紹遣使者辛毗至。孫策請入問之,辛毗言是袁紹的結盟之意,共攻呂布。雖然之前曾決定要先攻取荊襄的劉表,但是孫策見辛毗至,心中又生疑惑,於是暫不答覆。
孫策聚吳郡諸將於城樓上,設宴款待辛毗。正飲酒間,忽見諸將互相耳語,紛紛下樓,孫策怪問何故。
「有于神仙將離吳郡,諸將欲往拜送耳。」左右侍從答覆道。
孫策起身憑欄觀之,只見一道人,身披長袍,手持藜杖,身旁跟著一黑巾蒙面少年,立於當道,百姓具伏於道旁焚香拜之。孫策看看,大怒道:「此等妖人,敢在我境內煽惑人心!?快給我抓上來!」
侍從慌道:「此人姓于,名吉。往來於吳會,持符水藥草醫治百姓,救人無數。當世稱之為神仙,不可輕瀆。」
「住口,你想抗命嗎?速速擒來!」孫策更怒,喝道。
侍從們不得已,只有下樓一同擁于吉師徒上來。孫策叱道:「狂道怎敢煽動人心?」
「貧道乃琅琊宮道士,曾學醫理仙術,故遊走四方普救萬民;不曾取民分毫之物,何來煽動人心之說?」
「你不曾取民一物,那飲食衣服從何而來?想來你也是亂黨張角之流,今若不誅,他日必然為患!」孫策命衛兵將于吉師徒拖出斬之。
張昭與百官忙諫道:「于道人於淮南江東數十年,有功無過,百姓素景仰之,不可以輕斬。」
「這種妖人,我殺之亦有何礙?」
眾官苦諫,辛毗亦勸。孫策怒氣未息,命暫且囚之於獄中,再做計較。眾官遂散,辛毗回驛館歇息。
早有人將事情報知孫尚香。她今日正巧陪母親吳國太回父親故鄉富春而不能去送于吉師徒,當她知道師徒兩人被囚後,慌忙去書房見孫策。知道妹妹也是為了于吉之事而來,孫策的臉上流露出不悅之色,叱道:「女人家休得多言。」
「大哥,我是孫家的女兒,豈與那些尋常女流相同?」孫尚香反駁道:「妹妹跟于道長有舊,素知他為人,與張角等亂黨不同,請兄長明察。」
「妳年紀尚幼,不分是非。」
「何為是?何為非?兄長,于道長救了許多吳會百姓,這些都是妹妹親眼目睹。兄長不問是非曲直便將人家下獄,誰是誰非?」
見妹妹為了于吉而如此頂撞自己,孫策怒氣更盛,拍案大罵道:「住口!此妖道能以妖術迷惑人心,連妳都變的如此不分是非,頂撞於我,豈能不斬之!」於是他命獄卒將于吉師徒二人帶出。
此時吳國太聞知孫策兄妹兩人為了于吉之事大吵,遂與侍女們悄悄至書房外。孫策指著于吉,命外面武士入內,將兩人拖出外即刻斬首。孫尚香上前斥退了武士,立於兩師徒之前,對孫策道:「兄長若執意殺于道長,便連妹妹一起殺了吧。」
「妳道我不敢?」孫策怒目瞪著妹妹,見她毫不畏懼地回望,暴跳如雷的喝道:「來人,將這丫頭拿下,一併斬之。」
武士尚未入內,就被吳國太跟趕來的孫權斥退,兩人連忙入內。孫策見母親至,怒氣少息,說道:「是誰驚動了母親?」說完,白了孫權一眼。
吳國太苦勸道:「娘聞你將于神仙下於獄中,正想來勸。不料卻見你要殺親妹,真是傷透我心。于神仙救人無數,軍民景仰,今犯了何錯,你如此執意非要殺之?」
「是啊!大哥。」孫權亦勸。
孫策斥道:「你勿多言。」然後對吳國太道:「母親勿聽外人言語,此人迷惑人心,妹妹便是一例。我今斬之,正欲讓眾百姓絕此迷信也。」
「怕是兄長怕于道長聲名重於己,故藉口將之除去吧。」孫尚香又道。
言未畢,孫權連忙掩住妹妹嘴巴,但已太遲,盛怒中的孫策出手重重的打了妹妹一巴掌。孫尚香掩著臉頰,叫道:「不管如何,兄長若是殺了于道長,我義不獨活!」說完,她飛奔出書房。孫權連忙追去。
這邊吳國太老淚縱橫,苦勸之,孫策見母親傷心,只得先把于吉師徒囚入牢獄之中,再做計較。
入夜之後,孫尚香到了大牢中探望于吉師徒。獄吏跟獄卒們素來景仰于吉,並沒有加兩人枷鎖,而且還厚待他們。孫尚香令眾人且退,然後向兩人致歉道:「對不住,于道長…我兄長他……」
「此乃貧道之難,非妳之錯。連累妳跟孫大人兄妹為惡,方為貧道之大過也。」
「兄長不講理,我必據理以爭之。」孫尚香憤慨道:「道長放心。」
「貧道氣數至此,只恐盡矣。」
孫尚香忽然嘆道:「若是孔明在此,必有良計救道長。」
一旁龐統不服,正欲出口相譏,只聽見孫尚香又道:「我見獄吏跟獄卒們都甚服道長,我命他們偷放道長,你們連夜離開江東,兄長亦無可奈何。」
于吉搖搖頭道:「此必連累許多人也。」
「有何大事我自當之,道長勿多慮。」孫尚香急命獄卒開門,放于吉師徒等人出。然後連夜準備乾糧盤纏付與兩人,送他們出吳郡。
三人告別,孫尚香對龐統道:「好好照顧道長。」
「孫大小姐…我……」龐統忽然拉住孫尚香的小手道:「妳我終有再見之日,到時我定要功成名就,來迎娶孫大小姐。」
孫尚香愕然,呆楞原地。
龐統說完,連忙轉身跟上于吉,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孫尚香。
隔日,張昭眾官又聯名上書,乞保于吉。孫策招集他們於大廳,不悅道:「君等皆是讀書人,何故如此不明是非黑白?」遂命獄吏往帶于吉師徒出。獄吏猶豫不敢往,孫策怪問。獄吏只得將實情相告,說于吉師徒早在昨夜讓孫尚香放走。
孫策氣的暴跳如雷,拍案大罵,喝令武士去將妹妹抓來。命令剛出,孫尚香已到。她面無懼色,坦然承認了自己所為。孫策斥道:「別以為妳是我妹妹,就可以如此抗命胡為。法不徇私,我必殺妳!」
「為義而死,復有何恨。」
孫策見妹妹毫不認錯,心中更怒,叫道:「來人,將她拖出去斬了。」
百官大驚,連忙上前苦諫,並偷派人往通知吳國太。須臾,人報周瑜到,眾皆愕然,之後又額首稱慶,因為他們知道只有周瑜可以勸止孫策。
不一會兒,周瑜若無其事的走進大廳,敘禮畢,孫策怪問之:「公瑾不是已赴柴桑,何故折回?」
「義母連夜招瑜,瑜不敢不歸耳。」
周瑜跟孫策是結義兄弟,所以稱吳國太為義母。
「母親也太小題大作。」
「正是,此等小事,伯符大人何需盛怒如此?」
孫策登時愕然。見周瑜命衛兵將孫尚香帶回房內思過,然後屏退眾官,他道:「公瑾你也是來勸我的?」
「眼下想必于吉師徒已不在江東,何需再多說。」
「我必發兵追之。」
「無益也。伯符大人憂心此妖道以幻術惑人,然眾皆被迷,伯符大人殺此妖道徒失人望,有何用哉?不如禮敬之,以示伯符大人心胸寬厚更甚於上,此可讓百姓敬服,同時,彼若為亂,亦有理討之。不過于吉已走,此事便罷。」周瑜復道:「小香是伯符大人親妹,便是寬恕亦是理所當然,百官不會有何閒言。」
「這丫頭如此頂撞我,不可輕饒。」
「小香年紀尚幼,不明事理,伯符為兄,當要好言教之。這次不如就讓我去勸勸她吧。」
孫策怒氣平息,拍拍周瑜的肩膀道:「公瑾不在此,我失之甚多,亦無人明白我之苦心也。」
「伯符大人心意固好,可惜不得其法。」
「以後公瑾可常在我左右。」
周瑜點點頭,然後告退出。他即刻往見孫尚香,好言勸之,說服她去跟兄長道歉,兄妹兩遂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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